正如蘇安然所言,天劫所帶來的影響,令河城過半的居民都要發喪。
幾乎沒有人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畢竟就算是對二流高手而言,他們也只聽到了一聲雷響後,就完全不知人事了。
如此一來,就更不用說其他人了。
唯有達到一流高手的水準,才隱隱約約間意識到什麼。
因爲這件意外之事,所以蘇安然等人不得不在河城多逗留一天。
第二日,直接包下一條大船,然後向東而行。
海路不比陸路,尤其是這種時代背景的情況下,船隻很受風向、風速的影響。再加上此行要途徑三座城池,沿途也必須要進行一些補給和休整,所以預計抵達柳城大概需要至少一個月左右的時間。
對此,蘇安然內心是有些急切的。
畢竟按照驚世堂所提供的情報來看,金錦等人被困於碎玉小世界已經有一個多月了,這還是按照玄界的時間流速來看。如果換算到碎玉小世界的時間流速,則差不多是四個月以上——根據最開始那位被陳平給趕跑的情報人員提供的線索,兩界的時間流速應該是在三比一。
即碎玉小世界三天,玄界則過去一天。
若在算上這一個來月的海路耽擱,金錦等人在碎玉小世界起碼待了半年左右。
如果他們的實力足夠強大,那蘇安然倒是不太在意,可包括金錦在內的四名驚世堂極爲看好的核心嫡系,實力也就比這個世界的一流高手強些,大致介於一流高手到先天高手之間。或許他們可以和先天高手抓單廝殺,就算不敵也應該逃得掉,不過這個前提就是對方低估了他們的實力。
而在經過與陳平、莫小魚、袁文英等人的接觸後,蘇安然可不會輕視這個世界的武者。
第一次低估金錦等人的實力,那麼下一次肯定不會再低估了。
哪怕就算是憑藉有兩位相當於這個世界先天境實力的蘊靈境修士保駕護航,但如果遇到這個世界的軍隊,這羣人也照樣得跪——因爲這個世界,早已有了針對頂尖戰力武者的戰術。
不入天人,沒有任何武者敢在這個世上無視軍隊的力量。
蘇安然現在想的,就是希望金錦那羣人千萬不要暴露道宗弟子的法術,否則的話憑藉這個世界對力量的渴望程度,恐怕他就真的只來得及給金錦等人收屍了。
畢竟,蘇安然已經從莫小魚和謝雲這裡套過話了。
這個世界有類似於御劍的手段,但實際上這種手段非常的粗糙,根本就無法做到像蘇安然那樣御劍飛行。青蓮劍宗的御劍術,大概也就是能夠短暫的滯空或者“滑行”一段距離,對於這個世界的武者而言,那是屬於一種屬於“耍帥”的技巧,並沒有任何卵用。
因此,青蓮劍宗纔會被中西劍閣壓了一頭。
而除了青蓮劍宗有這種小花招外,這個世界裡雖然也有道宗、佛門、儒家之說,但是道宗不會法術、佛門不會神通,這兩家就算有練武的弟子,也和這個世上的其他武者沒什麼區別。
至於儒家,那就是一羣手無縛雞之力的窮酸書生。
若非陳平和當今女帝開始興文,這羣窮酸書生的地位還要更低。
所以,術法的出現,必然會給這個世界帶來一種全新的變化,這也是蘇安然所擔心的。
但就算再怎麼擔心和迫切,蘇安然也不得不按捺住內心的情緒,和莫小魚、謝雲等人一起行動。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爲謝雲。
對於邪念本源的判斷力,蘇安然現在可不敢忽視——雖然對於蘇安然而言,邪念本源有時候是真的讓人覺得無語,可畢竟生前也是一位體面的道基境強者,在眼力和很多常識等方面,蘇安然自然是比不上的。
他也不會覺得自己就是真的天下無敵。
所以,他需要謝雲的劍開天門。
根據從莫小魚那裡得來的情報,鎮東王張平勇的麾下,是有一位實力幾乎不遜色於陳平的天人境強者。
而且除了這一位外,張平勇還有另外兩位實力僅比其稍遜一些的天人境強者擔任幕僚客卿。
三位天人境高手,就是張平勇敢於和朝廷叫板,無視中央命令的真正底氣所在——要知道,如今朝廷算上攝政王陳平在內,也不過才四位天人境高手,其中有兩位輪流守在女帝的身旁,防止被人暗殺,另外一位則是如今負責綠玉關的守關主將,因此朝廷真正能夠動用的天人境強者也只有兩位而已。
至於另外三位藩王,每個人的麾下也都有兩到三位天人境強者作爲自己的底氣所在。
鎮南王是兩位,鎮西王也是三位。
還有一位鎮北王,他麾下也有兩位天人境強者,只不過他卻是被猛汗大軍給拖在了北方,如今光是協防鎮守綠玉關都已經使盡渾身解數了,哪有什麼心思去參加飛雲國的內亂。甚至可以說,他是最不希望內亂的一位,因爲一旦飛雲國後方大亂,斷了他這邊的支援力量,他還真怕自己守不住了。
整個飛雲國,官方明面上的天人境強者,就多達十四位,這已經算是相當強盛了。
只不過可惜的是,這些人卻是分屬於不同的陣營立場,並沒有真正的齊心協力,才讓猛汗、鮫人、鬼人有機可趁。
要知道,整個北方所形成的猛汗部落,也不過只有五位天人境強者,若不是鎮東王和鎮南王完全擺出一副獨立的狀態,讓鎮西王如今也同樣態度曖昧的話,事實上當年飛雲國還真的有機會出兵綠玉關,收復失地的。
只可惜,機會錯過了就是真的沒有了。
這也是鎮北王對另外幾位藩王恨得牙癢癢的原因。
而這次,陳平請出中西劍閣的謝雲,作戰計劃很簡單:他會想方設法爲謝雲提供一次機會。
一次讓他出劍的機會。
哪怕殺不死鎮東王麾下的天人境強者,可只要能夠重創對方也就足夠了。
屆時,少了一位天人境強者的情況下,陳平將會和袁文英立即發動雷霆攻勢,強行拿下鎮東王。之後如果張家不想徹底覆滅的話,那麼就只能老老實實的坐鎮於此負責抵禦鮫人族的騷擾和進攻。當然如果張家鐵了心要自尋死路的話,那麼陳平則會留下袁文英負責坐鎮指揮,莫小魚從旁協助,之後再和東海鮫人和談,換一套戰術。
反正不管什麼樣的結果,陳平都不允許張平勇繼續在東海這邊作威作福。
他必須要儘快平息整個飛雲國的內亂,然後才能夠集中力量,開始將北方的猛汗趕回去。
但是因爲蘇安然的到來,所以陳平的計劃也就略微有了些變化。
蘇安然之前以爲,陳平是打算讓自己幫忙殺死一個天人境強者——這對他而言並非什麼難事,只要不是被三個人圍攻的話,抓單廝殺的情況下,他還是能夠輕鬆獲勝——之前蘇安然是無所謂於這一點,認爲就算被三人圍攻,他也可以捏碎劍仙令給對方來一壺,但是現在他是不敢了。
天威如此,怕了怕了。
只不過蘇安然沒想到的是,陳平的野心更大。
他如今的計劃裡,是想要蘇安然幫忙殺一個天人境強者,然後趁着混亂的時候,謝雲出手再重創或者弄死一個。
如此一來,鎮東王張平勇的底氣就徹底沒了,到時候陳平甚至可以兵不血刃的就讓張平勇投降。
蘇安然發現自己還真的玩不過這些喜好權謀的老狐狸。
這些人的心,是真的髒。
所以蘇安然只能壓制住內心的情緒,按照陳平制訂的計劃行事。
……
中途雖然沒有發生什麼意外情況,但是因爲風向和風力這類不可抗因素,所以最終還是花了接近一個半月的時間,才終於抵達了柳城。
當船隻靠岸後,就開始陸續有大量的乘客下船了。
這些乘客都是在船隻在距離柳城最近的一座城池裡運載的,其中有過半的人其實是那位攝政王讓人喬裝打扮的探子。他們將會想辦法混入到鎮東王的這片土地上,爲即將到來的計劃提供情報的刺探和了解。
而除了這部分有目的的探子外,船上的客人還有想要過來柳城的江湖人士、一些貨商等等之類的人。這些人則是貨真價實的普通人,他們與陳平的計劃沒有任何關聯,但也不可避免的都成爲了陳平計劃裡的棋子。
如今所有進出東海這片地域的人,不管是從陸路過來還是從海路過來,肯定是免不了一番檢查和調查、監視的。
畢竟那位鎮東王也不是草包。
所以蘇安然剛一下船,就察覺到了數道目光,然後他的神識就鋪展開來。
“一共有五個人在監視港口,他們應該是負責調令的人。”蘇安然輕聲說道,“有兩個人在跟着我們,很高明的技巧。”
莫小魚和錢福生、謝雲等人根本就懶得問蘇安然是如何發現的,畢竟在他們看來,蘇安然這位仙人有這等神仙手段纔是正常。因爲就連莫小魚都能夠察覺到,最少有三個人剛纔有目光落在他們身上,而負責跟梢的則只有一個——他倒是沒發現有另一人是在負責跟梢自己的同伴。
事實上,如果不是蘇安然鋪展神識感應,他也根本就不會發現這另一條小尾巴。
這也是他說高明技巧的原因。
畢竟,在地球的時候,那麼多的諜戰片也不是白看的。
“找個地方解決了?”莫小魚開口問道。
他作爲陳平身邊的心腹紅人之一,辨識度自然不低,所以此行他也是進行了一些喬裝改變的。
在蘇安然的印象裡,因爲電視劇的影響,他一直覺得所謂的喬裝改變就是粘個鬍子,塗抹些亂七八糟的玩意,要不就乾脆是女人穿着男人的衣服,然後就是所謂的喬裝改變了。
直到看到莫小魚的打扮後,蘇安然才覺得:電視劇果然都是騙人的。
莫小魚直接將亂糟糟的頭髮給梳理得整整齊齊,臉上的鬍子也同樣颳得乾乾淨淨,然後換上了一身乾淨但又顯得非常樸素的冷色調服飾,臉上那種玩世不恭的懶散表情也都變得銳氣十足,渾身都散發出一種“莫挨老子”的冷冽氣息,與他之前的氣質截然相反。
這一刻的莫小魚,是屬於那種一看就知道他家主子非同尋常的稱職保鏢——既能彰顯自身的氣質、氣勢,同時又不會搶了主人家的存在感與地位,蘇安然在此之前是絕沒想到莫小魚還有這一手。
與之相比的謝雲,形象倒是沒有太大的變化。
雖然他是中西劍閣的閣主,但是因爲長期被邱明智架空的緣故,所以世人基本只知道中西劍閣的首席大長老邱明智,幾乎沒有人知道這位閣主謝雲。
不過爲了以防萬一,所以莫小魚還是幫謝雲進行了一些改變。
他就給謝雲換了一身和自己差不多色調的服飾,然後給謝雲粘了一對八字鬍,接着讓他的頭髮稍微削短一截,從束髮戴冠換成了披頭散髮,部分劉海正好能夠遮擋他銳利的眼神。只是幾個簡單的小改變技巧,就硬生生的把謝雲的氣質形象徹底改變,這種技藝的確足以讓蘇安然感到驚歎。
至於錢福生,則沒有任何改變了。
因爲不管是謝雲還是莫小魚,在他們看來,錢福生和蘇安然纔是他們這羣人裡最不需要改變的。
蘇安然姑且不提。
錢福生主要是活躍於綠海戈壁的行商,與東海、鬼林這兩條線路的行商沒有任何交集,而且江湖上雖然大家都知道有一位樂善好施的錢家莊莊主,不過實際上真正去找過錢福生的人,也都是些走投無路的人,大多數人也都被錢福生收編了——基本上全死在蘇安然的手上了,所以他們並不認爲會有人能夠認出錢福生。
尤其是在東海這裡。
畢竟如今飛雲國有一條不成文的潛規則:三條商路的行商彼此都不會進入另一家的地盤。
就好像,專門跑東海的行商不會去鬼林和綠海戈壁。
錢福生這位綠海戈壁商路上最有名的行商,自然也不會來東海了。
“哎呦!這不是錢莊主嘛!您怎麼有空來東海了啊!”
一聲驚喜交加的聲音,陡然響起。
“肏!”
莫小魚和錢福生兩人的內心,此時是崩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