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安然在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刻起,就已經知道自己是有九個師姐的。
而且按照師父說的,自己這九個師姐都不一般。
在外人眼裡,那是十足十的天才。
但是在蘇安然這裡,他能夠理解黃梓所說的“不一般”指的是什麼。
例如大師姐方倩雯,她隨身帶着一個老奶奶……哦,藥神小姐姐,煉丹就跟呼吸一樣——甚至不能說吃飯喝水了——都成爲了一種本能,這固然有部分原因是她開了一個好掛,但同時也意味着她在煉丹方面的天賦遠超常人。
爲什麼說遠超常人?
蘇安然覺得自己怎麼也算是個正常人吧,可他的煉丹手法明明和大師姐一模一樣,甚至是在大師姐的提點下,掐着時間放入藥材的,可結果他煉出來的所謂丹藥,直接讓大師姐崩潰了。
而之後,他遇到的五師姐王元姬,這位從另一個平時世界裡穿越過來的王翦子嗣,和自己一樣擁有一個系統金手指。
只不過她的金手指,卻是號稱機遇與危險同等的無限流系統。
現在,他就被自己的五師姐王元姬給坑了一次,陷入到這個無限流世界裡,正在思索着脫身回到外界的辦法。
而鑑於自己這兩位師姐的特殊性,所以對於自己的三師姐唐詩韻和八師姐林依依,蘇安然也覺得她們肯定有什麼不同凡響的地方——至少,絕不可能是正常人眼裡的天才。
蘇安然甚至在猜測,自己的八師姐身邊是不是也有個老奶奶什麼的?
而至於三師姐唐詩韻,蘇安然表示自己想象力不夠用,實在是猜不出來——但至少他可以肯定,自己的三師姐絕不是穿越過來的,也沒有隨身帶着一個系統,否則的話黃梓早就告訴自己了。
一想到黃梓洋洋得意的說,自己遇到五師姐時,會有一個大驚喜,他就想把屠夫糊對方臉上。
這驚是有了,喜呢?
“過客先生。”一聲略顯沙啞的聲音,突然將蘇安然的思緒打斷。
蘇安然回過神來,望了一眼世子,然後開口說道:“如何?”
“已經完成了。”世子的臉上,有着掩蓋不住的喜色,顯然收穫頗豐,“這是我們從村落裡繳獲的玉簡,已經整理成冊了。我們自己則也抄錄了一份。”
如此說着的同時,世子便遞給蘇安然十個玉簡。
事實上,十個玉簡裡面其中有五個是重複的,因爲蘇安然已經在大叔身上拿到了。
世子等人很清楚,大叔那五個玉簡就在蘇安然身上。
只是蘇安然既然不提起,他們也不會開口去詢問,這一點算是雙方心知肚明的事情——就連看起來似乎沒什麼腦子的天師,也不會做出這種失禮和尷尬的事情。
而正所謂做戲要做全套,所以世子纔會遞給蘇安然另外五個重複的玉簡,表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這些玉簡上記錄的功法秘籍雖然都是些低品功法,但聊勝於無,因此蘇安然自然不會客氣。
當然,另一個原因,是蘇安然也想看看這些武技功法裡有沒有什麼亮眼的地方,或許有一些可以借鑑和學習的地方——畢竟現在蘇安然在不解封屠夫的情況下,他也只會一招劍式而已,戰鬥手段算是比較單調。
“接下來,就看劍神和天師的收穫了。”世子看到蘇安然伸手接過,便笑着說道。
蘇安然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此時,蘇安然和世子兩人,正在村子裡的集會所。
之前蘇安然他們在村落外的林子裡,等世子和劍神、天師商議完畢後,就又一次回到了村落裡。
而村子裡的那些人在看到蘇安然的出現時,直接就嚇得作鳥獸散——雖然蘇安然已經把一身血跡和污穢清洗乾淨,但是他手上那柄巨劍纔是真正最顯眼的標記,對於纔剛經歷了一次死亡威脅的他們,對此可是記憶猶新。
所以,世子和劍神、天師等人,便趁此在村落裡狐假虎威了一把——劍神和天師以半恐嚇半安撫的手段,從村民這裡瞭解村落隱藏着的秘密,以此挖掘他們的任務深度;而世子因爲眼界的關係,則是負責收集村落裡的功法秘籍。
至於蘇安然?
他對這種欺負小朋友的行爲並不感興趣,所以在最開始露了個臉,震懾住村民後,就直接在村子的集會所裡等着其他人。
期間,蘇安然看着世子的心神都完全沉浸在玉簡的功法裡,不由得搖了搖頭。
對於弱者渴望成爲強者的心態和野望,蘇安然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世子的行爲,卻與蘇安然所瞭解的強者心態截然不同。
他雖然只來到這個世界小半年的時間,但是前後遇到的人裡哪一個不是渴望成爲強者?
妙成,爲了宗門的利益,他壓制自己的修爲多年,甚至被同齡人拉開了一大截差距,可他也從未流露出任何不滿,心態穩的一匹,甚至反而藉此機會不斷的把自己的境界打磨得更加圓滿。
妙言小和尚,修爲同樣不高,但是在幻象神海秘境裡,卻一直都表現出一種大無畏的精神和勇氣。不管是面對雷獸,還是面對段安、周成的時候,他彷彿根本就不知道畏懼是什麼一樣,從未退縮過。
而之後的妖盟三人,青玉表現出來的野望與果斷,敖薇表現出來的能伸能縮,羅娜表現出來的就算戰敗也要崩對手一口牙的狠勁,這些在蘇安然看來,纔是真正的強者心態。
甚至於劍神和天師,蘇安然在他們身上也能夠看到那種屬於強者的氣質——例如天師對自己修煉道路的堅持,劍神對劍術的執着等等。像他們這樣的人,哪怕就算天賦真的不假,未來的成就應該也不會低到哪去。
唯獨世子……
給蘇安然的印象非常糟糕:貪婪、優柔寡斷,以及虛僞和某種讓蘇安然覺得很蠢的優越感。
又不是三大世家的家族子弟,哪裡來的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而且就算是三大世家的家族子弟,一般越是靠近核心的嫡系子弟,他們的表現往往就越是謙虛——蘇安然並不排除虛僞的可能性,但至少他從妙成、青玉甚至是之前在太一谷聽大師姐講故事的時候,從他們那裡拼湊起來的形象,一般都是比較正面。
甚至哪怕就算是妖盟裡三位大聖的後裔——蘇安然想了想,決定把敖薇排除出去——她們也沒什麼優越感,甚至青玉還蠢得相當的讓人心疼,以至於蘇安然一度懷疑那隻狐狸出生的時候是不是接生婆一不小心把她摔地上了,或者是在成長過程中腦袋不小心被門板夾過?
就在蘇安然又一次神遊天外時,劍神和天師回來了。
兩人的臉上,同樣帶着一抹笑意。
而這也就意味着,這兩人同樣有所收穫。
“問到什麼了嗎?”世子急忙開口問道。
“打聽清楚了。”劍神點了點頭,“他們這片土地,的確是受到某種‘祝福’的。”
劍神口中的祝福,在見識過祠堂地下墓室的真面目後,所有人都清楚是怎麼回事。
“他們每隔三十年就會以各種手段誘騙或者獵殺外來的修煉者,將他或活埋到生靈養氣大陣的陣眼,或在大陣內以殘忍手段殺死,爲這個村子提供源源不斷的巨大靈氣。”這一次開口說話的是天師,她臉上雖然有喜色,但是說到這些話的時候,依舊顯得有些氣憤和不滿,“我們上次看到的那個被擡進去的棺柩,就是他們誘騙來的一名外來修煉者。而他們村子裡如果有人死了,也同樣會被扔進那個主墓室裡,充當原料。”
這一次,就連蘇安然也感到一陣噁心。
生靈養氣大陣,是六千年前魔宗發明的一種手段極爲殘忍的邪道陣法。
魔宗在第一任宗主的率領下,行事風格過於激烈和殘忍,所以一度被修道界正派人士所打壓,生存空間岌岌可危。因此爲了確保生存空間,同時也是爲了加速修煉速度,他們便開創了這種喪心病狂的陣法:通過將修煉者活埋充當陣眼,從而將對方在活埋的痛苦中所產生的積怨轉化爲充盈的靈氣。
據說最瘋狂的時候,魔宗是以四十九名大能強者充當陣眼,坑殺了數萬名修煉者,幾乎差點以一己之力葬送了半個修道界——不止是人族修道界受到影響,妖盟那邊也同樣有所損失,所以後來的大戰裡,妖盟纔會堅決的站在人族修道界這邊。
因爲這種慘無人道的事情,所以魔宗在之後不到一百年的時間裡,就被整個修道界打得四分五裂。
在之後的歲月裡,據說魔宗出了一位天資卓絕的修煉者,對方一度將四分五裂甚至式微的魔宗重新凝聚統一。但是不同於之前的魔宗,這位被奉爲第二任魔宗宗主的大能,沒有再做出那等喪心病狂的事情,甚至隱隱有點想要洗白自己邪魔外道的意思——但不知道對方是不是腦子不太好用,雖然想到了要把宗門改個名字,可對方竟然只是把魔宗改成魔門。
於是理所當然的,修道界自然沒人相信對方是個好人。
只不過礙於當時這位魔門門主確實非常能打,所以修道界的人就想了一個辦法,把這位魔門門主給坑殺了。這也就導致了後來修道界爆發第二次大戰,只不過這一次妖盟沒有參與,所以這場大戰就成爲了人族修道界自身的內亂,讓整個人族修道界大爲退步,不過最終魔門還是因爲底蘊不足,徹底被打散了。
在第二任魔宗……或者說魔門門主被坑殺之後,生靈養氣大陣也一度重現江湖,並且還進行了改良:最初的生靈養氣大陣只能催化怨恨這種情緒,但是在經過改良後,這個大陣就已經不再侷限於怨恨了,直接就包含了所有的負面情緒——包括但不限於死前被折磨、虐待的痛苦,對死亡的恐懼,對錯誤的悔恨等等。
這個村落的生靈養氣大陣,便是改良後的版本。
而且還是一個完整的陣法傳承。
天師臉上的喜色便是來源於此,因爲她已經拿到了整個大陣的佈置結構圖紙。從這個圖紙上,她能夠發現很多陣法上的設計靈感和思路,這對於她在陣法一道上的成長有着極關重要的作用。
至於劍神臉上的喜色,則是他們成功的挖掘到一條重要線索,那就是村子獲取這個大陣的地方:一個遺蹟!
蘇安然在聽到這一點時,他的臉上是露出明顯的古怪神色。
如果說,村民佈置的這個大陣,是最原始古老的那一版,那還可以解釋爲之前魔宗的人是在這個世界裡獲取到關於這份大陣的佈置圖紙,然後纔有了後來魔宗和整個修道界開戰的事。
可村落現在擁有的這個大陣,那可是改良版的生靈養氣大陣,它最早出現於兩千多年前——因爲三千年前,魔門門主還沒有被坑殺的時候,差點洗白成功的魔門可沒有再搞這種作死的玩意。而之後魔門徹底被打散,後面也沒有再出現什麼驚才絕豔的人才,像生靈養氣大陣這種東西也就只存在於史書典籍裡了。
但不管怎麼說,蘇安然此時是非常疑惑的。
現在這個世界到底是真實存在的,是當年掌握着生靈養氣大陣的魔門弟子走投無路之下進入了這裡,然後死在這個世界裡面;還是說,他們現在只是在重溫一段最少是兩千年前的歷史片段?
如果是前者的話,那麼是誰建立的那個遺蹟,並且留下這些算是傳承的東西?
如果是後者的話,那麼蘇安然就要思考以自己目前的實力,是否足以在那個遺蹟裡探險?
而且,如果是前者的話,如果這個世界是一個真實存在的另一個與修道界有着同樣規則的異世界的話,那麼蘇安然的內心還有一個更加深層的想法。
一個,他自己也不願意仔細思考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