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聾的鐘響聲,撕裂了深夜的寂靜。
田家,是鄂水河最晚發跡的大戶,所以在成爲大戶後,在地盤的爭奪上自然不是鎮南許家、鎮北馬家的對手,只能在鎮東盤下大片的土地,修起田家宅院。
而田家,特意劃出來的幽靜宅院,便是位於鎮東的一角。
不過今夜,這裡卻註定成爲了整個田家的中心。
“開始了。”石亭裡,端坐於首位的金錦在聽到響徹幾乎整個小鎮那震耳欲聾聲,突然開口說道。
此時,位於石亭內的一共有八人。
但是卻只有五個人,有幸能夠分享石亭內的五張石倚。
其中四人,自不用多說。
另外一人則是田家當代家主,一位聚氣境九層的修士。
“錦公子當真覺得,只憑那人就能夠成事?”這位坐在金錦右手邊首位的田家家主,望了一眼淡然自若的金錦,然後沉聲問道,“許家這些年雖然沒落了,可我田家一直都沒有逼得太緊,可不是我們田家就沒辦法收拾他們。”
“沒收拾掉,就是沒辦法收拾,跟你們逼得緊不緊有什麼關係。”蘇小小的修爲雖然只是聚氣境七層而已,可她卻顯然不會給這個聚氣境九層的中年男子任何面子,“菜就是菜,哪來那麼多虛僞的藉口。”
“小小。”殷琪琪扯了一下小小的衣袖。
後者冷哼一聲。
周圍幾人,包括田家家主,以及被稱爲田三爺和另一名站在田家家主身後的中年男子,都選擇閉口不言,彷彿根本就沒有聽到蘇小小的話一樣。
金錦等人,能夠贏取到田家家主的信任,以及田三爺等人的恭敬態度,自然不是依靠他們的利嘴。
在田家人所不知道的私底下,他們自然也是有過一次交鋒。
除了殷琪琪外,在場的任何一個人,一對一的情況下都能夠輕鬆吊打同爲聚氣境七層的田三爺以及他身旁那名中年男子。而蘇小小隻憑自己一個人,同樣也可以擊敗這兩人——若是要下殺手的話,甚至能夠更加輕鬆。
而三人聯手的情況,就算是田家家主,也同樣會感到棘手。
尤其是這個嘴巴還狠毒的小女孩。
在田家家主眼裡,這個小女孩不僅嘴毒,下手也非常黑。
更何況,他們還有一位天機術士——這是一個在這個世界未曾出現過的神秘體系。田家家主不知道殷琪琪是如何推演那所謂的天機,但是最近根據她的叮囑,他行事也的確是順利不少,所以哪怕知道這些人修爲不如自己,甚至有時候還會說些氣人的話,他也當作什麼都沒聽到。
“只要田家主別忘了當初答應過我們的事情就好。”
“放心吧,我的信譽還是值得肯定的。”田家家主沉聲說道。
“那麼天亮前,就可以結束了。”金錦笑着點頭,“今夜,我們就在這喝茶賞月吧。”
……
“轟——!”
伴隨着一聲轟鳴巨響。
緊閉着的巨大厚實木院門頓時就被炸散開來,木塊四處飛濺而出,當即就打傷了十數名站在門後的人。
幾道身影,也跟着炸散開來的院門橫飛而出,重重的摔落在地。
這些人雖尚未死去,可也是進的氣少,出的氣多,什麼時候就會一命嗚呼也一點都不奇怪。
蘇安然的身影,緩緩從大門破碎的缺口外,走了進來。
他的右手握着屠夫的劍柄,就這麼拖着這柄重劍,拉着一溜的火花與裂痕,緩步向前。
尚且沒有被炸散實木重傷的幸運許家子弟,望着這位從塵煙中緩緩走出的年輕男子,他們的臉上都流露出深深的驚慌與恐懼,一些年紀並不大的甚至直接就是兩腿和雙手都在打顫。
蘇安然環掃了一眼這些攔截自己去路的許家子弟,然後搖了搖頭。以這些人的修爲,別說是和自己正面交手了,恐怕他們就連屠夫隨意的一擊都擋不下,因爲這些人普遍修爲都只有聚氣二、三層而已,這個修爲境界在外界甚至連學習武技和拿起兵器的資格都沒有。
可是在這個世界裡。
他們不僅人人都習得一兩招武技傍身,甚至還都手持兵器妄圖擋下蘇安然的步伐。
或許在許家眼裡,這些許家弟子平日裡仗着許家人的身份作威作福,如今家族遇到危機了,也就是時候讓他們出來爲家族貢獻一份力氣——只要能夠儘可能的消耗入侵者的力氣,他們在許家高層的眼中就算得上是有價值了。
這種想法,纔是蘇安然真正搖頭嘆息的原因。
因爲在外界,就連妖族都知道,幼崽纔是一個族羣的未來與根基。
當年妖族遭到靈山與道門的聯手圍剿時,真正站出來頂住壓力的是妖族的大聖與一衆妖王、大妖,而不是那些修爲低下的妖族幼崽。甚至於蜃妖大聖,爲了整個妖族的未來能夠繁榮昌盛,都不惜犧牲自身,化作幻象神海秘境,爲整個妖族年輕弟子提供一個能夠加速修煉的練兵場。
可在這個世界裡,許家卻是在拿整個家族的未來根基去當消耗品。
這是如何可笑的一種行爲?
“難道你們許家,就沒有一個能戰的嗎?”蘇安然強行殺人破門,甚至在前庭的時候開了一次殺戒,也只是爲了震懾住許家,儘早結束這場無聊的戰鬥而已,可是現在發現許家高層根本就不在乎這些子弟的犧牲時,蘇安然就顯得意興闌珊,“難道你們以爲,憑藉這些連聚氣境四層都不到的小孩子,就能夠消耗我的真氣嗎?”
沒有人回話。
蘇安然冷笑一聲:“我一刀一個小朋友,你們就算整個許家的人都排着隊讓我殺,等到全殺完了,我真氣一點都沒有消耗,你們信不信?”
“給我讓開!”一聲怒喝,從許家弟子的人羣身後響起。
緊接着,一名鬚髮皆白的老者,便提着一柄關刀衝了出來。
“黃口小兒!今天就讓我來教教你……”
“咻——”
利器破空的呼嘯聲,驟然響起。
沒有人看到,蘇安然到底是如何橫越這十數米的距離。
在場的許家子弟只知道,當他們聽到利器的破空聲響起時,眼前就是宛如血霧的鮮血猛然噴濺而出,揮灑夜空。
而那名手持關刀的老者,卻是連一句場面都來不及說完,就已經橫屍當場。
他的胸腔被徹底切開,胸骨盡碎,臟器更是徹底在真氣的衝擊下直接破裂粉碎。
至死,這名老者都是一副怒髮衝冠的模樣。
他甚至都沒有來得及體會到痛苦,就已身隕——屠夫這柄重劍,在蘇安然的手上已經宛如無物,因爲他揮劍的速度太快也太急了,光是重劍自身的重壓力道,就已經足以對聚氣境八層以下的修士造成致命傷。
“阿公!”
“爺爺!”
數聲驚呼,遽然響起。
“聚氣境六層?你們是認真的?”
蘇安然臉色冷漠。
一劍橫掃斬敵之後,他直接將重劍插入身旁的大地。
伴隨着重劍刺穿大地,地面甚至還產生了一次小小的震動。
但是下一秒,蘇安然的耳朵微微一動。
他的右手猛然向右一抓,在握住劍柄的瞬間,身形就跟着旋轉起來,同時藉助着旋轉的慣性和重心的轉移,直接拔劍而出——屠夫自右向左的橫掃而出,一道充沛的劍氣猛然破空而出!
風來吳山!
一道肉眼可見的慘白劍氣,幾乎覆蓋了蘇安然身前半徑五米的一百八十度。
兩道一左一右突襲而出的身影,一臉驚恐的看着這道劍氣直接從他們的身上掠過——他們甚至根本就來不及止步,在外人看來,彷彿就像是這兩人自己朝着這道劍氣撞上去一樣。
一次自殺式的偷襲!
兩名偷襲者毫無懸念的當場就被腰斬。
但這一劍,卻並沒有因此而結束。
之前是藉着旋身的慣性拔劍而出,而到了此刻,蘇安然則是反過來藉着重劍橫揮的慣性,讓自己的面向再一次轉了回來。
依舊是那道寬大到驚人的一百八十度劍氣。
三名趁着蘇安然轉身的瞬間,猛然發起突襲的許家人,直接就步了前者的後塵,再度被腰斬。
噴灑而出的鮮血,幾乎是環繞了蘇安然周圍一圈的範圍。
而當蘇安然的旋身再度轉回到最開始斬殺那名老者的位置時,他才猛然擡起左腳,然後狠狠的頓地一踩,強行止住了旋轉慣性的力量,手腕一翻的同時,掌末在劍柄末端微微一擡,右手緊接着高擡而起,反手握住屠夫的劍柄後,再度將屠夫插回地面之中,竟是與之前的凹痕分毫不差!
“砰——!轟——!”
沉悶的重響聲,宛如平地驚雷。
以蘇安然和屠夫爲圓心,半徑五米的範圍內,所有的地磚青石頃刻間全部碎裂,整個地面僅是直接塌陷了三寸有餘!
此刻還活着的所有許家子弟,齊齊倒退了數步,其中不少腿腳一軟,更是癱倒在地,褲襠一片深色。
“還有誰!”
蘇安然一聲沉喝,宛如山林虎吼。
許家子弟,竟是再度齊齊倒退。
“你們許家的家主,是屬王八的嗎?”
“還是說,要我屠盡你們許家滿門,他纔敢出來啊?”
“哦,我差點忘了,他是屬王八的,就算我屠盡你們滿門,只怕他也不會出來。”
“搞不好,他現在已經跑了呢,讓你們出來阻攔我,肯定讓你們給他卷家產拖延時間呢。他自己早就已經帶着他的那些夫人妾侍們從後門溜了。爲什麼要帶夫人妾侍一起跑?那就是爲了防止被我追上後,還可以推出來送死拖延我的步伐啊。”
“畢竟,我就算一刀一個,要殺那麼多人,也是需要時間的啊。”
“真是難爲你們這些蠢貨了。修爲不高也就算了,腦子還不好用,竟都成了炮灰被推出來送死。”
“恐怕不止你們家主,你們許家所謂的長老、執事,怕也是已經在收拾東西逃亡了。”
蘇安然神情冷漠的望着這些被許家高層當成消耗品的許家子弟,以真氣發聲,一聲高過一聲。
整個許家府邸上下,已然聽得清清楚楚。
甚至就連許家府邸之外,不少好事者也都隱約能夠聽到一些。
既然殺人不好用,那就誅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