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王爺似乎對雲裳的到來沒有任何的驚訝,只笑眯眯地擡起頭來看着雲裳,手拉了拉綁住手的鐵鏈,濺起無數水花。
“嫂嫂可是來救我的?”七王爺笑眯眯地道,雖然被囚禁在那水牢之中,且手腳都被鐵鏈綁住,身上的衣裳也被水打溼完了。面上卻仍舊帶着笑,似乎渾然不在意一般。
雲裳聞言,亦是緩緩笑了起來,眼中帶着幾分興味,“七王爺說笑了,本王妃不過是個弱女子而已,亦是不知曉七王爺爲何會被關在此處,也不知道要如何將七王爺救出去,七王爺便莫要難爲本王妃了。本王妃來,也不過時來看看七王爺過的可好……”
七王爺點了點頭,笑容清淺,“自是極好的,只除了這水泡的太久,只怕我這腿都要廢了,若是嫂嫂顧念我是睿王的兄弟,不如說一說,讓我換個地方關着可好?”
雲裳笑容愈發燦爛了一些:“怎麼會呢?本王妃聽聞,七王爺本是已經逃了出去的,卻又故意讓人給發現了,被抓了回來。七王爺定然是喜歡被關在這裡面的,不然也不會這般做。”
“喜歡是喜歡,可是這水牢實在是不怎麼招人喜歡便是了。”七王爺苦笑了一聲,見雲裳不欲作聲,才又笑着對雲裳道,“對了,我聽聞華皇后找到了,倒是恭喜大哥了。父皇對華皇后可是癡情得很,有華皇后在,大哥登上帝位便指日可待了。”
雲裳眯了眯眼,輕笑了一聲道:“七王爺所言極是,只是不知道七王爺能否見到那一天了。這水可還真有些冷呢,我在這邊上都感覺到涼氣了,本王妃身懷有孕,便不陪七王爺聊天了。”
七王爺笑了笑,“是呢,嫂嫂可得好生幫大哥保護好華皇后,也好生保護好嫂嫂肚子中的孩子……”
“多謝七王爺提醒。”雲裳笑着道,便轉身緩緩出了水牢。雲裳察覺到,身後有一道目光一直跟隨在她身後……
“這七王爺實在是有些囂張,王妃,讓奴婢派暗衛再折磨他一番,看他還如何嘴硬。”淺酌有些不悅,冷哼了一聲道。
雲裳淺笑了一聲,“何必與他計較。”
雲裳回到了院子,才淡淡地道:“確實是七王爺沒錯,並非是旁人假扮,且他也知曉華皇后之事,知曉華皇后在靈溪了。那麼他這次越獄,究竟是爲了什麼呢?在他離開大牢的這段時間,定然是做過什麼了,且肯定並非是什麼傳遞消息一類的事情,而是非得他本人出現不可的事情。”
沒有法子知曉七王爺離開大牢之後都做了些什麼,也無從查起。雲裳想了一夜,都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便只得作罷。
洛輕言的大軍已經到了扎那了,華國公也將甘瀅的士兵都帶到了邊關,便等着一場惡戰。
雲裳雖然知曉洛輕言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卻仍舊隱隱有些擔憂,戰場之上,刀劍無眼,瞬息萬變,無論計劃再周密,也無法保證萬無一失。
同時,雲裳也收到了淺音的傳信,說王菀之從宮中傳來消息,陛下已經允了蘇琦的辭官,蘇琦似乎並未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一連幾日,都在府中召集了許多與他同陣營的朝中大臣一起,似有密謀。
而錦城之中,如今也是流言肆掠,雲裳吩咐散播的幾則流言在百姓之中亦是引起了軒然***,一時間整個錦城都在議論紛紛。流言亦是傳到了朝中許多官員耳中,朝中亦是有許多人素來與蘇氏一族不合,便藉此機會上奏給了陛下。
夏寰宇本就有廢后之心,既然抓住了這個機會,便定然是不會放過的,當着百官之面,便將皇后帶到了太極殿中,傳了太醫來爲皇后把脈。把脈之後,太醫當即斷言,皇后無法生育。
蘇如姬聞言,當即便險些昏倒在了太極殿上,一味地叫囂着不可能,而後便又請了好些個太醫,甚至民間大夫來,卻都是一樣的結果。
而後,便有皇后身邊侍候多年的下人走露了消息,說此前皇后懷前太子的時候,每次太醫前來把脈,皇后總是不允許殿中有人,且太醫也只能隔着牀幔把脈。
又有人言,這二十多年間,爲皇后請脈的大夫均是同一人,且那人曾經與蘇府交好,受過蘇琦的恩惠。
所有的流言對皇后都極爲不利,這時候,刑部侍郎李淺墨又查了出來,此前在華皇后墜崖的山崖附近,曾有一個獵戶在山中打獵之時,瞧見了一羣鬼鬼祟祟之人,從他們的談話之中,提起了蘇大人和刺殺。那獵戶還遞呈上了一個幾個玉佩,上面皆是有蘇府的私印。據那獵戶交代,他聽到那些黑衣人說,不能暴露了身份,便將身上的玉佩摘了下來,挖了坑埋了。那獵戶起了私心,悄悄將那些玉佩都暗自挖了出來,見玉質不錯,便據爲己有了。後來想要尋機會賣掉,卻發現那上面有蘇琦的私印,不敢輕舉妄動,才留了下來。
兩件事併發,一時間朝廷震怒,夏寰宇一怒之下,便下令廢了後。
這一回,畢竟人證物證一切都齊備了,再也沒有人敢提出反對。
雲裳聞言便笑了起來,“真是可惜了,當時不在錦城,倒是真想要看看,皇后當時臉色如何,是什麼樣子的反應。”
淺音還傳來了一則消息,說夏寰宇又離開了錦城,似乎是往靈溪來了,且這一次準備較爲充分,帶了不少暗衛,禁衛軍和御林軍都盡數調遣了。
而蘇琦和皇后,則先於夏寰宇搶了個先手,也朝着靈溪城來了。
雲裳眯了眯眼,靈溪城不過一個小城而已,只怕這麼多年,也不曾同時迎來過這般多大人物,看來,這天,果真是要變了。
“王妃,我們可要派人去劫殺蘇如姬和蘇琦父女二人?”淺酌眼中閃爍着幾分興奮的光芒,聽暗衛稟報完了之後,便連忙開口問道。
雲裳笑了起來,“蘇如姬和蘇琦,便交給陛下吧,陛下自有處置,咱們如今可動不得,畢竟,咱們身邊可尚且有一個十分重要的人需要保護。蘇如姬和蘇琦尚未到,並不代表,刺客沒有到,吩咐下去,讓所有暗衛加強戒備,保護好老夫人。”
“是。”淺酌應了聲,便不再提要去劫殺蘇氏父女二人一事。
六月的天,漸漸的悶熱起來,傍晚時分,便開始打起悶雷起來,張夫人連忙親自拿了及格琉璃燈罩過來,將原本罩在燈上的繡着仕女圖的布做的燈罩換了下來,笑着道:“方纔我聽見打雷纔想起,客院之中的燈罩都是布做的,看着好看,只是若是起風的話,燈便容易滅了,這才急忙拿了琉璃的過來。”
雲裳輕輕頷首,笑眯眯地道:“夫人費心了。”
張夫人面色微微一紅,垂下眸子淺淺笑了笑,應着:“不敢當,不敢當。”而後又命人仔仔細細地檢查了屋子周圍排水的水溝,才離去了。
趙老夫人目光淡淡地看着張夫人離開的背影,笑着道:“這張夫人倒是個福分好的,雖然此前所嫁非人,如今張大人對她倒是極好。”
雲裳笑了笑道:“鞋子合不合腳,只有自個兒知曉。旁人都說張夫人命好,之前那般屈辱,好在如今嫁了個好人。可是我卻聽聞,張夫人此前與前夫尚有一個孩子,孩子跟着她前夫,受盡打罵,張夫人畢竟是爲人孃親的,自是心疼的緊,多次提出希望將孩子帶在自己身旁,可是張大人卻一直沒有允。”
趙老夫人沉默了半晌,才輕嘆了一聲道:“畢竟不是自己親生的,爲別的男人養孩子的事情,心胸多大度,才能做得出來呀。”
雲裳愣了愣,才恍然自己似是說錯了話,正欲岔開話茬子,王盡歡卻突然從外面走了進來,似乎是聽見了方纔兩人的談話,便無比自然地接過了話,“這與心胸大不大沒有絲毫關係,只在於,那個男人愛那個女人夠不夠深罷了。若是我,只要是自己心愛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便也是我的孩子。”
雲裳倒是難得見王盡歡這般正經的說話,便笑了起來,“王公子似乎是有感而發呢。”
王盡歡沉默了一會兒,才又勾起嘴角笑了起來,笑得漫不經心,“是啊,可惜我喜歡的女子並不相信。”
雲裳想起他與寧淺之間的糾葛,沉默了許久,終是覺着自己畢竟是局外人,且如今寧淺這般模樣,與她也不無關係,若不是因爲她的安排,寧淺也不必在青樓這麼幾年,又入了夏寰宇的後宮。
趙老夫人打了個哈欠,站起身來道:“時辰不早了,我先回房歇了。”
雲裳點了點頭,應了聲:“好。”
趙老夫人離開了,王盡歡也離開了。雲裳便站了起來,準備睡覺,外面雷聲仍舊沒有停歇,剛洗漱了,便聽見雨點落了下來,打在外面的芭蕉葉上,滴滴嗒嗒的,十分清晰。
雨,下大了。雲裳側耳聽了聽外面的雨聲,蹙了蹙眉,轉過身對着淺酌道:“今兒個夜裡讓暗衛提高警惕,越是這樣的天氣,越容易出事。”
淺酌低低地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