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輕言亦是有些煩躁,“王元軍始終是夏侯靖的人,他同吏部尚書一同來,斷然沒什麼好事,我且去瞧瞧。”
雲裳應了一聲,眉頭輕蹙着,嘴裡喃喃道:“可是陛下這都還未用午膳呢。”
洛輕言笑了笑,“難道害怕在這宮中餓到了我不成?沒事,我待會兒讓劉文安準備一些飯菜來,在太極殿用了便是,你不必等我。”
雲裳只得應了下來,將洛輕言送出了未央宮。
洛輕言離開之後,雲裳便沉默了下來,先前那侍從稟報的是,王元軍帶着吏部尚書一同求見太上皇,懷疑是洛輕言奪取了皇位。
雲裳眯了眯眼,洛輕言的這個皇位,是夏寰宇當着文武百官之面下的旨意,百官皆是見證人。可是王元軍卻在這個時候跳了出來,只怕是手中握着什麼東西。
會是什麼呢?
他說要求見夏寰宇,夏寰宇一出現,他的所謂洛輕言奪取皇位一說不就不攻自破了嗎?
雲裳想着,心中有些擔心,想要派人去打探一番的念頭起了又壓下,壓下又冒起,卻終究只是嘆了口氣,沒有開口。
“娘娘,若是陛下不在咱們宮中用膳,那奴婢便去命廚房裡少做幾個菜?”琴依輕聲問着,眼中帶着幾分關切。
雲裳想了想,才搖了搖頭道:“算了,做了便做了吧,待會兒你們都同我一起吃便是了,左右將其它宮人屏退,便咱們幾個,也不是什麼外人。”
琴依應了下來,便不再開口。雲裳取了書來看,總覺着書中寫了什麼,只看入了眼中,卻並未進心裡。又想了許久,才擡起頭道:“派人去瞧瞧太和宮中,太上皇和皇太后可安好。”
“太上皇和皇太后?娘娘不是方纔才從太和殿回來嗎?”琴依有些奇怪。
雲裳點了點頭,方纔她想了許久,也只想到,王元軍既是一味地鬧着見夏寰宇,莫非是確定定然是見不着夏寰宇,夏寰宇無法出現來做這個證,才這樣肆無忌憚。
可是正如琴依所言,她方纔才從太和宮中出來,夏寰宇和華翎都好好的,難不成還有人能夠在這短短的一會兒時間便將夏寰宇和華翎擄走不成?只是雲裳心中始終沒有底,便又重重地點了點頭道:“裝兩碗龍井竹蓀湯送過去,順便瞧瞧太上皇和皇太后可安好。”
琴依便連忙點了點頭,退出了內殿。
窗戶突然被打了開來,發出“嘭”的一聲。雲裳被嚇了一跳,擡起頭來望了過去,才發現外面起了風,且風還不小,颳得窗外的樹葉不停地響着,風從被吹開的窗戶灌了進來,帶着幾分涼意。
雲裳站起身來走到窗邊,便瞧見外面有幾個宮人在院中打掃,提着水桶的一個內侍許是絆到了地上被刮落在地的樹枝,腳下踉蹌了一下,水桶中的水便打倒了一大半。
一旁一個穿着青色衣裳的宮女便皺起了眉頭,叉着腰指着那內侍開了口,因着離着有些遠,雲裳聽不見那宮女在說什麼,只是瞧着那語氣神態,定然是在罵人的。
那個打倒了水的內侍站在原地,低着頭一聲不吭,周圍圍上去了好幾個宮人,卻也沒有人相幫,雲裳的目光落在那內侍身上,沉默了片刻,便擡起手來,將窗戶拉了過來關上了。
關了窗子,雲裳便又拿起書來看了會兒,琴依便回到了殿中,“娘娘,太上皇和皇太后都安好,在下棋呢。”
雲裳點了點頭,便更是不明白王元軍鬧得這是哪一齣了。
“娘娘,午膳備好了,用膳了。”畫兒從外面探出頭來,笑眯眯地道。
雲裳應了一聲,“今兒個陛下不在,便在內殿用膳吧。”
畫兒應了一聲,便讓身後的宮人走了進來,布好膳,雲裳方站起身來,走到桌子旁坐了下來,揮退了殿中的宮人,讓人將陳妙思一同叫了過來,幾人便圍着桌子坐了下來,開始用膳。
陳妙思吃了幾口飯菜,便笑着道:“秋日了,容易上火,娘娘還是吩咐廚房中做一些清淡一些的食物吧,溫補一些的最好。這樣的天氣,像這些個羊肉湯,油爆大蝦,燉烏骨雞的,全都是易上火的東西,娘娘還是少吃一些最好。”
雲裳聞言,正在夾菜的手便放了下來,目光落在桌上的飯菜上,倒是正如陳妙思所言,皆是些熱性的東西,若是冬日裡吃這些倒是無礙,可是這氣候本就乾燥的秋日,卻是極其容易上火。
雲裳眯了眯眼,這真的只是巧合嗎?如今的廚房中尚且不是她的人,光明正大的下毒定然是行不通的,畢竟到她桌子上的飯菜,自是經過了許多道檢查的,即便是上了桌,桌上也都是些銀子的碗筷,稍稍有毒性便會顯出來。若只是做一些熱性易上火的菜來,普通宮人根本不會留意到。
即便是尚且通曉藥性的她,亦是不曾注意到這一茬,若不是陳妙思提醒,她只怕便會直接忽略過去的。
可是,若只是每日吃這些飯菜,也不過便是會上火而已,上火,便是口舌生瘡,聲嘶沙啞,也並不會有什麼大礙,吃幾副藥便能好的事情,又能有什麼作用呢?
雲裳腦中有些疑惑,許久也未能想明白,便只暗自在心中留了個心眼,笑着應了。
陳妙思想了想才道:“秋冬倒是進補的好時節,民女待會兒便去給娘娘寫幾張方子好了,讓廚房中的人按着方子準備飯菜,一個秋冬,便定然將娘娘的身子調養得極好,身量苗條,皮膚水嫩。”
雲裳聽她這般說,便忍不住笑了起來,“好,便聽你的,你可莫要忘記了此事。”
“忘不了忘不了,娘娘吩咐的事兒,民女怎麼能夠忘記呢?”陳妙思嘿嘿一笑,有扒拉了一口飯,“民女聽聞,宮中的太醫院是天底下藥材最齊全的地方了,娘娘可否讓民女去太醫院瞧瞧去?”
雲裳忍不住笑了起來:“敢情你今兒個這般獻殷勤,便是因爲覬覦太醫院中的藥材啊?”說着便笑着點了點頭,“去吧去吧,待會兒讓畫兒同你一起去,便說是我宮中的人便是了。”
陳妙思聞言,眼睛都亮了起來,三下五除二地用了膳,便拉着畫兒急急忙忙地離開了。
雲裳瞧着她的模樣,笑着搖了搖頭,沉默了片刻,才擡起頭來對着琴依道:“你說的極對,廚房中的人,是至關重要的,定然得是我們自己的人才是。在吃的上面,能夠做的文章實在是太多了,並不一定非得要下毒。”
琴依亦是覺着有些憤怒,連忙道:“奴婢這就去命人去將廚房中原本的人換成咱們從太子府中帶來的人。”
雲裳卻又搖了搖頭,“不必急在一時,左右已經被我們發現了,倒是不如將計就計,我倒是有些好奇,他們究竟受誰指使,又想要做些什麼?不過一些上火的菜罷了,既然要不了命,他們又爲何要這樣做?”
“……是。”琴依眉頭輕輕蹙了蹙,心中仍舊有些擔憂,卻又不敢違逆雲裳的意思,便只得應了下來,暗自下了決定,不管如何,也定要好生將廚房中的那幾個宮人都盯起來。
雲裳用了午膳,在未央宮中轉了一會兒,便回到了內殿小睡了一個多時辰。醒來的時候,便瞧見琴依和畫兒都不在殿中,雲裳蹙了蹙眉,便坐了起來,待穿了鞋子從牀上起了身,才發現洛輕言坐在書桌後面,眉頭緊緊蹙着,書桌上的奏摺堆了整整五摞,每一摞都有一尺多高,若不是瞧見洛輕言舉起手來那摺子,雲裳幾乎是很難從那堆積如山的奏摺中瞧見洛輕言的。
雲裳站起身來,走到洛書桌旁邊,隨手便取了一本奏摺來翻了翻,卻發現那奏摺上寫的事情是去年之事,在仔細瞧了瞧落腳的時間,果真是去年七月間的摺子。
雲裳又取了一本來,這一回倒不是去年的了,卻也是四五個月前的摺子,且摺子上的兩件事情亦是全然沒有關聯的。
雲裳便忍不住有些詫異了,“陛下看這些個之前的老摺子作何?可是在找什麼東西?可需要臣妾幫忙?”
洛輕言擡起眼來,目光定定地落在了雲裳的臉上,沉默了許久,才似乎回過了神來,取了兩本摺子遞給了雲裳。
雲裳打開來瞧了瞧,一本是去年十月份的,一本是今兒個新上的奏摺,可是即便是今兒個新上的奏摺,卻也早已經是御筆硃砂批覆了的,且還蓋上了玉璽的摺子。已經批覆了的摺子,爲何洛輕言卻在這裡一看再看?雲裳蹙起眉頭,又看了看內容,一件說的是選秀之事,一個說的是邊關之事,全然沒有任何關係。
正在疑惑着,洛輕言便開了口,“你瞧瞧這兩本摺子下面蓋的玉璽印,可有什麼不同?”
“玉璽印?”雲裳不明所以,目光落在了兩本奏摺上的玉璽印上,仔細瞧了許久,這一瞧,卻果真被雲裳瞧出了問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