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瞧見他們幾人,習慣地開了口:“妙思,你快瞧瞧寶兒這是怎麼了?爲何突然便流了鼻血了,他還這般小,身子可受得住?”
“讓民女先瞧瞧。”陳妙思連忙應了,快步走到了寶兒的牀邊,將寶兒的小手握了起來,細細把了脈。
雲裳瞧着她的動作,腦中卻突然回過了神來,方纔洛輕言判斷,將糧草中摻了迷藥的消息透露給夏侯靖的人,是鄭啓明。可是,陳妙思是鄭啓明的徒弟,若是鄭啓明背叛了他們,那陳妙思是不是也……
寶兒這火上得也是十分的蹊蹺,若是風寒風熱着涼倒是尋常,可是寶兒卻是上火到流鼻血,實在是有些奇怪的。若是陳妙思同鄭啓明一樣,如今也已經是夏侯靖的人,那寶兒這般模樣最可能的兇手,便是陳妙思。陳妙思每日裡同奶孃一起照顧寶兒,本身又是個精通藥理之人,若是想要害寶兒,卻是易如反掌的。
雲裳心中想着,目光中也隱隱染上了幾分深沉,陳妙思仔細把了脈,又查看了寶兒的其他地方,卻是蹙了蹙眉道:“怎麼會這般奇怪?”
雲裳挑了挑眉,輕聲應道:“怎麼了?什麼奇怪?”
陳妙思連忙回過頭來望向雲裳,眼中帶着幾分詫異:“先前快到午時的時候,奶孃說小皇子哭鬧不止,民女便檢查了小皇子的身子,發現他自是微微有些上火,不過十分的輕,便也沒有太在意,讓奶孃到了一些開水晾涼了餵給小皇子喝了。可是現下小皇子上火的程度,卻是比先前重了許多。”
陳妙思說完,雲裳便沉默了下來,她心中亦是有些不知道,陳妙思的話究竟可信不可信。
“皇后娘娘容稟,老朽認爲,小皇子爲何會導致如此一事,可以待會兒再來追究,如今的當務之急,卻是如何將小皇子治好。”一個白鬍子老太醫聽見陳妙思和雲裳兩人的話,沉默了片刻,才拱了拱手開了口。
雲裳這纔回過神來,連忙點了點頭,“你們都來瞧瞧,小皇子如今的症狀如何?應當如何處置?”
雲裳先前便已經給寶兒把了脈仔細檢查了,大致知曉了寶兒的情形,便站到了一旁,靜靜地看着幾個太醫一一檢查了一番。
檢查完之後,幾個太醫一同商議了片刻,才拱了拱手道:“小皇子上火較爲嚴重,光是喝溫熱水只怕是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不過小孩子腸胃嬌弱,其它的藥卻也得慎用。老朽認爲,不妨取一些黃連或者金銀花來多放一些水來泡了喂小皇子喝一些。”
雲裳點了點頭,黃連太苦,雲裳便擡起頭吩咐着畫兒去取一些曬乾的金銀花來泡了茶餵給寶兒喝。
畫兒的動作倒是極快的,很快便泡了金銀花水來,將寶兒抱了起來,喂他喝了好大一杯,才又倒了小半杯溫開水又喂他喝了。
雲裳瞧着寶兒有些懨懨地,心中亦是心疼得緊。只是寶兒太小,如今卻沒有更好的處置法子,便也只能看着乾着急而已。
待餵過金銀花水之後,過了好一會兒,寶兒的面色才稍稍好了一些。
雲裳咬了咬脣,便帶着太醫和奶孃出了內殿,雲裳擡起眼望向奶孃道:“陳大夫給小皇子檢查了之後,你給寶兒都做了些什麼?一一細緻地稟報上來,切莫漏了什麼東西。”
那奶孃連忙應道:“陳大夫讓奴婢多拿一些溫熱開水餵給小皇子喝,奴婢便去取了給小皇子喝,小皇子喝了一小碗開水便又開始哭鬧起來,奴婢以爲小皇子是餓了,便餵了小皇子一頓,可是餵了之後,小皇子似乎哭鬧得更厲害了,奴婢便急急忙忙抱了小皇子出來尋皇后娘娘了。”
溫熱開水,還有奶。
雲裳眯了眯眼,如今便只有這兩個嫌疑最大。
“你喂小皇子溫熱開水的小碗可還在?”雲裳輕聲問道。
奶孃連忙點了點頭:“在的,小皇子只喝了大半碗,奴婢便隨手將碗放到了一旁,因着小皇子一直哭鬧,奴婢都尚未來得及收拾呢。”
“去取來吧。”雲裳輕聲吩咐着。
奶孃便去偏殿將那尚且裝着小半碗水的碗拿了過來,雲裳擡起眼望向那幾個太醫道:“勞煩幾位太醫瞧瞧,這其中可有什麼不妥的。”
幾個太醫面面相覷,連忙應了下來,上前檢查了一番,先嚐了嘗碗中的水,又命人打了一小盆子水來,將那碗一同放到了水中泡了許久,才又細細檢查了一番那泡過碗的水,才輕聲回稟道:“啓稟皇后娘娘,這碗水並沒有太大的問題。”
雲裳眯了眯眼,“這碗水沒有問題,這般說來,有問題的便極有可能是奶孃餵給寶兒的那頓奶。”
雲裳沉默了片刻,眸光望向奶孃,揮了揮手道:“去……”
奶孃一瞬間便明白了雲裳的意思,連忙低下頭應了聲,拿了那裝水的碗進了內殿的耳房之中。不一會兒,便盛了一小碗奶水出來。
雲裳眯了眯眼,水和碗有問題倒是好檢查,可是這……
“如何,本宮要如何才能知曉,這東西究竟有沒有問題。”雲裳蹙了蹙眉,眼中帶着幾分沉思。
一箇中年太醫上前了一步,拱了拱手道:“微臣倒是有一法子,不如找一隻老鼠來喝了,老鼠瘦小,若是有問題,反應便會十分迅速。”
雲裳聞言,點了點頭,只是卻又犯起了難:“這老鼠應當去哪兒找啊?”
一旁一直沉默着的沉珂卻開了口,“奴才能夠找到老鼠。”
雲裳看了他一眼,沉珂雖然是太上皇的人,可是無論如何也沒有對寶兒下手的理由,且他武功高強,若是用得好,自是十分有用的,便點了點頭道:“此事便交給你來辦,儘快。”說完又轉身望向琴依道:“去太極殿同陛下說一聲,小皇子生病之事。”
琴依亦是連忙應了,匆匆忙忙出了正殿。
雲裳微微蹙着眉頭,眼中帶着幾分血色,她能夠從容應對敵人或明或暗的手段,可是卻最爲忍受不住有人對她的孩子下手,前世她便未能好生保護好自己的孩子,這一生她無論是手段,還是勢力,都不再是前世的雲裳,這一世若是有人想要對寶兒動手,她勢必要讓他拿命來換。
趁着沉珂去尋老鼠,琴依去稟報洛輕言之時,雲裳便站起了身來,走進了寢殿,寶兒似乎已經哭鬧得過了,喝的金銀花水也起了一些作用,已經安靜了下來,眼睛睜着,卻不再鬧騰,見雲裳望向他,便擡起手來揉了揉眼睛,似是有些睏倦的模樣。
雲裳見狀,便笑了起來,伸手理了理寶兒頭上柔軟的發,輕輕拍了拍他的手,卻突然瞧見寶兒的身下溼了一片。
雲裳忍不住笑出了聲來,今兒個因着上火的緣故,寶兒只怕喝了不少的水,終是憋不住尿了,“小壞蛋。”
“奶孃。”雲裳將寶兒抱了起來,揚聲道。
奶孃匆匆忙忙從外面走了進來,雲裳擡起頭望向她,輕聲道:“小皇子尿了,你去找件乾淨衣物來給小皇子換了吧。”
奶孃連忙應了聲,便又匆忙出了寢殿,不一會兒便拿了一套衣裳過來,從雲裳懷中將寶兒接了過來,雲裳瞧着她嫺熟地換了衣服,換了尿布。便又將寶兒抱了過來,看了看地上的髒衣服,輕聲道:“去處置了吧,寶兒那小牀上的牀單和棉絮也髒了,一併收拾了下去吧。”
雲裳吩咐了,便將寶兒放到了榻上,笑眯眯地道:“可莫要再將你爹孃的牀給淹了,不然你爹爹和孃親晚上可沒地兒睡覺了。”
寶兒似是聽明白了,嘿嘿笑了起來,一雙眼睛骨碌碌地轉着,倒是沒有了方纔困頓模樣。
雲裳便輕輕拍了拍他的身子,輕聲道:“鬧騰了一天了,還不困?今兒個還沒睡午覺呢,睡了啊……”
話音一落,便聽見了洛輕言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你同他說這些,他哪兒聽得明白?”
雲裳轉過頭望向洛輕言,笑了笑道:“誰說的,咱們寶兒可聰明瞭呢。”說着便又回過了頭望向寶兒,“是不是啊?寶兒,給你爹爹說,咱們可聰明瞭呢。”
洛輕言失笑,走到牀邊低下頭看了一會兒,才輕聲道:“可好些了?”
雲裳點了點頭,“餵了不少水,方纔又泡了金銀花水來餵了一碗,倒是好多了,不哭鬧了,方纔還尿了一牀呢。待會兒再泡些金銀花水給他喝一喝,他還小,腸胃弱,其它藥也沒法用。”
洛輕言點了點頭,便沒有再開口。
雲裳擡起眼看着他,想了許久,才壓低了聲音道:“你說鄭啓明可能背叛了咱們,那陳妙思呢?可信嗎?”
洛輕言稍稍沉吟了片刻,纔回答道:“如今的形勢,一切皆有可能,寶兒之事,你還是暫時莫要太信任她了。我待會兒命幾個暗衛跟着她,瞧瞧可有什麼不妥當,待一切平息了一些,再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