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硬要說看你的臉，需要有個目的性，那……”
趙易想了一下，又抽了一口煙，閉上自己的眼睛。
瑜曦就靜靜看着他，沒說話。
良久，趙易睜開了眼睛，抽了一口煙，笑了。
他忽然笑得很開心，越來越開心。
“我找到答案了。”
“什麼？”
“你所說的，我的見色起意……我找到答案了。”
“……”
“我想否定你的話。”
“說吧。”
“如果真的要爲那一刻的行爲找個目的，那就是因爲愛吧。”
“……”
瑜曦一直沒說話。
趙易低下頭，看了看手中燃着的香菸，道：“在看你臉之前，我會去愛那個從未謀面的女鬼……哪怕她長得再醜，再恐怖，哪怕她就是一具骷髏，我愛她。”
趙易說完，目光再次的看了瑜曦一眼。
這一眼沒有任何的私慾，沒有對她絕世容顏的驚豔，沒有對臉的心動，甚至沒有一點荷爾蒙的上升……
他能非常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現在的心跳很平靜。
彷彿現在在他眼前的不是一個絕代美人，就是真真正正的一具骷髏。
她什麼都沒有，沒有令人心動的美貌，沒有蓋過世間所有景色的奪目光華，沒有可以和他縱慾的身軀。
但是，他愛她。
“你能體會得到，愛骷髏的心情嗎？”
趙易不摻雜任何私慾的目光看在她的臉上，他面對她時，說話的語氣從來都沒有這麼平靜過。
瑜曦看着他的目光，一雙美瞳中忽然充滿了光彩。
沒錯，就是這一刻，那雙視世間所有無驚，視萬物無感的雙眸，充滿了光彩，充滿了。
她從未見過一雙這樣的眼睛，平靜到了極點，淡然到了極點。
這雙眼睛……多麼像那個人……
她本以爲在這世界上，除了那個男人以外，就不會再有男人看到自己的臉，會有這樣的目光。
在這一刻開始，從此世界上，多了一個。
他爲什麼能夠突然間變得如此？
瑜曦不知道，在趙易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她就已經無法感受到他心中的所想，一絲都感受不到。
一見鍾情，不過見色起意。
見色起意……
他是嗎？
如果在自己未曾露臉的那一刻，他就愛上了自己披頭散髮，滿身蒼白的模樣，不顧容顏美醜的愛上。
他是個見色起意的人嗎？
愛上骷髏的人……真的存在嗎？
她半生爲愛睏擾，曾經有想過很多次這樣的問題。
如果那個男人奇醜無比，甚至沒有肉去，只剩下一具骷髏，她還會愛那個男人嗎？
她不知道，這個問題想了千年，她從來都沒有想明白過。
然而在這一刻，她信了，她信趙易所說的話。
但是，她依舊沒有想明白自己的問題，她不知道那個人化爲骷髏，沒有揮手遮天的霸氣，沒有令女人心動的容顏，沒有億萬生靈追隨的光輝，她還會愛嗎？
她不知道。
“你應該不會信。”
趙易目光無感的從她美麗的臉上撇開了，此刻他的心情就定格在了淡然上。
就連瑜曦滿目的光彩，略有呆滯的表情，都沒有讓他有絲毫的在意和心動。
“嘶~呼~”
又是抽了一口香菸，趙易看着搖曳的樹葉，沒有說話，心情定格了。
那一刻，他就是愛上了那個女鬼，不是臉。
他心裡很明白。
忽然想通這件事，在他的眼中，瑜曦容顏的光輝就像周圍的空氣一般普通，真普通。
就算你再美麗，就算你再強大，不是那個賜予自己生命的女鬼，他依舊不會動情。
扭曲的心性，真的會愛上骷髏。
他的心性一直都是扭曲的，就像個在淤泥中掙扎着的人，他想要抓住的只是那根可以救他命的稻草，而不是一根隨風飄蕩，未曾向他伸出手的美麗柳枝。
稻草拯救他生命，給他活下去的動力，他就會愛上它，拋棄人類所有正常的愛情觀。
手捧着它，再不顧楊柳鮮花。
瑜曦看着他轉過臉抽菸的表情，還是沒有開口。
她忽然想再多看那雙眼睛一會，看到趙易轉開目光，她忽然間有些不捨的感覺。
“噗咚，噗咚……”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有了略微的加快，她的目光慢慢從趙易臉上移開，看着自己的胸口。
“從未有過的感覺……”
她皺了皺眉，她一直不願相信俗人經常說的那句話——“喜歡，就是你見到他，心跳就會不由自主的加快。”
她不以心跳加速來認爲自己喜歡一個人。
身爲星空周易神體，出於體質原因讓她自出生以來，無論在什麼情況下，身體都一直很平靜，無論情緒怎樣，心跳都平靜。
即便是遇到那個人，她的心跳也都一直很平靜。
爲何此刻的趙易，會讓自己的心跳加速……
是因爲變成靈魂體的原因嗎？
她覺得也許是這樣。
“你該休息了。”
趙易手中的香菸已經抽到了尾，丟開香菸，趙易說了一句，隨後他就自己盤坐起來開始修煉。
他不覺得自己有什麼裝高冷的嫌疑，此刻的心情就是這樣，他就是想修煉，讓她休息吧。
反正那種心情她應該也是無法理解的，不會信的。
以前他從未如此認真的想過那一刻所發生的事，以及那一刻的心情。
現在忽然認真想，這種感覺開始無邊無際地開始擴大，覆蓋了他之前的所有感受。
瑜曦看到他開始修煉，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星空，沒過幾秒。她就忽然消失在了原地。
今晚，她沒有修煉，直接離開了。
在趙易進入修煉狀態之後，不知道多久。
“趙易。”
瑜曦的聲音在他心中響起。
“嗯。”
趙易回她一句。
“愛上骷髏的人，我信了。”
“……”
趙易忽然從修煉狀態退出，瑜曦的話讓他怎麼也沒想到。
他愣了幾秒，微微一笑：“你說話的語氣和以前有點不一樣。”
“哪裡？”
“我能感覺到，你現在在笑。”趙易道。
瑜曦的聲音停了幾秒，再次響起。
“你猜對了。”
趙易笑容更濃了，道：“那一定很美。”
瑜曦沒有接他的話，而是說道：“在這世界上，既然有一生只開一次花的竹子，也會有愛上骷髏的人。”
“無論怎麼樣，你信了，我很高興。”
“你……成長了。”
“……”趙易愣了一下，笑道：“我還以爲你又會說我幼稚呢。”
“不會，你繼續修煉吧，要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