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瓶老龍口已然喝乾,煙盒裡也剩下最後一支白沙。沈春陽頹然坐在椅子上,顫抖的拿着打火機。“擦擦”,打了幾下都沒有打着。這支菸就象他二十年始終如一的堅持,吸完了他,便如同放棄了最後一絲操守。
“叮~”一隻引燃的zippo伸到他的面前。嘴裡的白沙卻掉在了地上。
“你是什麼人?”他沒管地上的香菸,警惕的看着爲其點火的陌生人。
“我是幫你的人。”楊哲宇坐在酒桌對面,從懷裡掏出一盒中華,彈出一支遞了過去。
沈春陽沒有接煙“幫我?深更半夜私闖民宅!你認爲我會相信你說的話嗎?”
“如果我是小偷”楊哲宇爲自已點燃了香菸“我會傻到讓你看見嗎?”
沈春陽死死盯着眼前的年輕人,他幽雅的吸着煙,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
“你要如何幫我?”
“扳倒李超,還盛京一個晴朗的天空!”
“胡說八道!你憑什麼認爲我對李市長有此想法?你又是誰?憑什麼如此大言不慚?”
“看到那個窗戶了嗎?”楊哲宇指着窗外“我剛在一直在那裡偷聽你的私房話。”
見沈春陽低頭不語,楊哲宇便繼續說道:“這個社會自古以來,便有黑白之分。白社會主導光明,黑社會統治黑暗。兩者之間一直有一種微妙的平衡。一方面過於強大,便會引起另一方面的恐慌。而李超,他玩過界了!”
沈春陽皺着眉頭看着楊哲宇,他還是不懂這個年輕人闡述的意思。李超玩過界了?他一個搞城建的市長好象沒有這個閒心和黑社會唱對臺戲吧?
“聽不懂嗎?好,我來給你解釋一下。宏大此次開發的樓盤,是由我們社團罩着的。他李超想從中做梗撈上一筆。本也無可厚非。有錢大錢賺嘛。這便是我所謂的平衡。可是他的目標卻不是錢,而是盯上了慕容復的女兒!你說,做爲她的男人,我會拱手相讓嗎?做爲黑道代表,我會允許他這麼褻瀆我的尊嚴嗎?”
楊哲宇吸了一口煙,繼續說道:“本來,我是想以你老婆孩子脅迫你同意審批手續的。說實話,如若你死不從命,殺了你也無所謂。正好給李超一個下馬威。可是剛纔在窗外聽到你的一番牢騷。讓我改變了想法。我想,象你這樣的清官不該爲李超送死,不如和你定個君子協議。”
“什麼協議,你說”沈春陽的嗓子有些沙啞。
“你是一個好官。以你的爲人,城建副市長的位置本應由你來坐陣。而他李超,阿臾奉承,以權謀私暫且不提,單就他覬覦我的女人,便已罪不可恕!”
巨大的誘惑!赤裸裸的誘惑!沈春陽看了一眼桌上的煙盒“我憑什麼要相信你?”
楊哲宇笑了,擺放在桌上的中華突然懸在半空,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慢慢抽出一隻煙,遞到沈春陽面前。而另一隻無形的手,則拿着起了桌上的zippo打着火在一旁候着。
顫抖的接過虛空中懸浮的香菸,就着zippo的火苗把煙點燃。沈春陽狠狠的吸了一口。驚世駭俗的手段讓他明白,眼前的男人能輕而易舉的殺了他。面對這麼強大的對手,俯首稱臣纔是最明智的選擇。況且,應承了他也不是什麼壞事。如果能扳倒李超,即便自已坐不上副市長的位置,也算是替盛京人民做了一件好事。
想到這裡,沈春陽狠吸了幾口煙。猛然擡頭,看着楊哲宇
“說吧,你要我怎麼做?”
***
李超次日一上班,便接到秘書彙報。說宏大東方家園的售樓處已經擺出標語,可以進行期房認購了。這消息讓他勃然大怒!慕容復的膽子太大了!在自已刻意阻撓的情況下,他不僅沒有把女兒奉獻出來,反而還敢頂煙而上!看來,不給他點教訓他不知道我李某人的厲害!
想到這裡李超拿起電話撥通了沈春陽辦公室的座機:“喂,是老沈嗎?我是李超。”
“哦,是李市長啊。我正要向你彙報個事。”
“哦?什麼事?”
“宏大的預售許可發放了。”
“你爲什麼這麼做?”李超強按着怒火。
“老李啊。”沈春陽那邊的口氣非常語重心長“咱倆是老同學,有些事情也就是我才和你講。你這次搞的這個事,被省裡知道了。我給宏大批的許可是省裡領導授意的。要不我能拆你的臺嗎?”
“真的?我怎麼沒接到消息?”
“老李呀,不是我說你。你有點太心急了。這次宏大開發的樓盤市裡這麼重視。省裡能沒人觀察嗎?你又剛走馬上任,這第一炮打的響不響,準不準。可是有無數雙眼睛偷偷盯着呢。宏大的手續卡在我這裡,省裡電話直接就打到我這裡。這是給你面子。你想,如果電話打到你那裡了,事情會不會變得不可收擡呢?”
李超的心沉了下去,他終於醒悟自已玩得有些過火了。一個秘書,靠馬省長的提拔做上了副市長的位置。自然會有很多人看不過去。自已對宏大做的圈套雖然巧妙。明眼人卻一探便知。如今沈春陽能提醒自已收手,是在給自已敲警鐘。思來想去,自已樹的風頭太大了,政治敵人又在暗處。看來是該消停消停了。
“老沈,是哪位領導給你打的電話?”
“這個,老李。不是我不想幫你。實話和你說了吧。據我分析,省裡很重視這個事。這個電話是要求我保密的。就是要看看你對這個事後續的態度。我看,宏大的事你先放一放吧。來日方長,別拿自已的仕途開玩笑。”
仕途,正如一個人的腰肩盤,既要穩紮穩打,又不能突出遭人嫉妒。這麼簡淺的道理李超當然懂得。
“多虧你提醒老沈。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謝謝啊,有時間咱哥倆聚聚”李超感激的掛斷了電話。
事情很明顯。有人把自已的所做爲捅到了省裡。現在看來,應該不是紀委,馬副省長的可能比較大。能給沈春陽打電話,就是馬省長在提醒自已,給自已一個改過的機會。想到這裡李超又拿起了電話。
“喂,是規劃局嗎?我是李超”
“……”
幾個電話打下來,李超的心徹底冷了!本來他是想彌補那些刻意營造的BUG。可是電話中反饋回來的信息告訴他,這些BUG根本就不存在!
有人把BUG抹去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馬副省長的可能性就更大了!李超的冷汗一下就流了出來。他跟隨馬副省長多年,對老頭的脾氣秉性摸的很透。爲自已這麼做,已經是看在多年爲其效力的情面上破格而爲了。要是自已不知死活的打電話去求證,老頭一定假借不知情進行推逶。這還算不錯,要是老頭嫌自已不夠醒目,藉此事嚴查起來,那自已這頂還沒帶熱呼的烏沙帽可就帶不熱呼了。
還好,一些證據都已抹去。宏大的證照也都齊備了。只要自已不再胡搞亂搞。應該能讓老頭熄怒吧?
李超抹了抹頭上沁出的汗水,深深的呼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