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羽悄悄用神識掃過那些空氣裡瀰漫的詭異之物。
只覺得不明卻厲。
穩健之心不由的佔了上風。
哪怕有着威嚴王座護體，他依舊沒打算就那麼匆匆忙忙的便藉着這一道聯繫建立傳送門什麼的。
在蕭羽的計劃裡，他更傾向於尋找到了混沌主宰的老巢或者要害部位，再進行傳送，並獻上一份美好的和平祝福之後，再考慮親身犯險的。
在蕭羽的謹慎之下。
自以爲自己乃是古民的精靈模樣的巫師，羅蒙洛索夫卻感覺有些奇怪。
他在虔誠的祈禱之中，能夠感覺得到，那一股聯繫上了自己的神靈大人，正在注視着自己，並也能聽到自己的祈禱。
可是，爲什麼神靈大人卻不給自己一丁點回應啊？
是我羅蒙洛索夫有什麼地方做錯了嗎？
還是我長得太醜，被神靈大人嫌棄了？
羅蒙洛索夫百思不得其解。
他在混沌苦海掙扎求存了三十年了，這樣的一段時間，絕對是這片苦海里部族之中活得最久的幾人之一了。
他也曾經接觸過諸神的召喚，並聽聞過別人關於接觸諸神之後的經歷。
他知道，神靈大人是會傳遞下來神聖的知識的。
而只要理解了神靈大人的知識，就可以設置法陣召喚祂。
爲什麼，這一次明明能感覺得到雙方的接觸那麼的緊密了。
卻沒有半點知識或者呼喚涌入腦海呢？
心中疑惑。
羅蒙洛索夫卻沒有半點對神靈不敬，反而隱隱的覺得，自己這次接觸到的神靈，是真神，是最可能成功改變這一切的偉大古神！
祂的不迴應，應該……是在考驗自己吧！
沒錯，一定是這樣的，神在考驗着我！
羅蒙洛索夫收拾好了精神，三拜九叩之後，緩緩起身走了出去。
蕭羽的視角追隨着羅蒙洛索夫這個古民巫師離開了狹小空間，豁然進入到了發着微弱青光的下水道里。
望着那些青色合金。
早就不是吳下阿蒙的蕭羽，立即認了出來，這些是地磚，牆磚，可都是上好的希爾合金啊！
希爾合金以青色爲主，自帶微光，能歷經千萬年時光侵蝕而不腐壞。
在大部分性能，可以和矮人們搞出來的三次合金相提並論。
是各大禁地級勢力的戰略性物資之一。
卻沒有想到，在這混沌主宰出沒的超大陸裡，赫然奢侈到用來鋪設下水道？
這大陸的原主人，還真是一羣苟大戶啊！
嘖嘖嘖！
蕭羽微微搖頭，似乎發現了爲什麼小人國現如今希爾合金極其稀少的真相。
也是意識到了如此多希爾合金的存在。
蕭羽再次認真看向了羅蒙洛索夫。
這看起來像精靈的傢伙，如果皮膚變得白皙一點，頭髮變成銀白色。
那不就是發明並生產出了希爾合金的希爾王族之人的模樣了嗎？
“這些古民，是古老典籍記載裡，神秘消失的希爾王族？”
“傳說希爾王族體內蘊含着雷霆泰坦的血脈，是媲美聖龍一族的最高級晨星血脈！”
“這也解釋了哪怕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這些人依舊可以如同小強一樣活下來的原因嗎？
“不，還是不對，我的眼睛沒有被欺騙的話。”
“這古民巫師的身體，被做了手腳！”
蕭羽繼續慎重的跟隨着羅蒙洛索夫巫師向着下水道深處走去。
藉助青色微光，一羣衣衫襤褸的古民男女們組成的如原始部落的部族原生態，出現在了蕭羽面前。
蕭羽也隨之看到了不少古民身上那可怕的肉瘤。
甚至瞧見了一個躺在牆壁上奄奄一息的古民小孩。
羅蒙洛索夫握着法杖，搖搖晃晃走到了小孩面前。
這是一個看起來身上沒有異常的小孩。
是羅蒙洛索夫眼中部族的未來。
只是，現在這位小孩卻依舊病入膏肓。
“羅蒙洛索夫大人，我們最後一個健康的孩子，也生病了。”
羅蒙洛索夫身邊，一個枯瘦得厲害，背上鼓起大包的駝背老巫女靠近了過來，顫抖着嘴脣道：
“這一定是因爲我們在這處傳承點呆的太久的原因。”
“一定是的！”
“羅蒙洛索夫大人，請說服族長，搬走吧，否則我們一個小孩都活不下來。”
“……”
羅蒙洛索夫看着這老巫女，沒有開口。
他心情同樣沉重。
他是在這傳承點出手，在這兒長大的古民，在他和好幾位同樣身手敏捷並掌握了神秘力量的朋友幫助下。
他們儘可能的讓部族人口每年都能緩慢增長。
一開始，他們也確實做到了，甚至於還接納了一支逃難的同族部族融合壯大。
只是，從一年前開始。
這片他們居住了三十年的下水道，變得越來越危險詭異。
不僅會遭遇發瘋的怪物突然襲擊。
族人之中，也越來越多人精神失常，甚至出現怪病死掉。
尤其是未滿七歲的小孩。
夭折率更是在今日，達到了百分之百。
而那老巫婆，從一年前開始，就不斷重複着警告了。
羅蒙洛索夫也有考慮過，是不是該遷移，離開這片下水道。
可是，他和族長等人，每次外出尋找食物，看着那黑暗廢墟之時。
都會心生猶豫。
並不是誰都那麼好運，在離開了自己的傳承地之後，可以找到第二個傳承地的，並且還正好可以遇到同族。
在這片黑暗廢墟之中，非同族之間的眼中，那可都是食物的代名詞！
更不要說，黑暗廢墟之中本就危險重重，到處都是說不清的陷阱，一不小心，就算是羅蒙洛索夫自己，也可能陷進去死無葬身之地。
遷移的風險，實在是太大了！
“我們沒有更多選擇了。”
羅蒙洛索夫心中嘆了口氣。
他離開了小孩身邊。
蕭羽目光也從小孩身上移開，看向了那老巫婆。
這一看之下。
蕭羽立即微微一怔，發現這老巫婆的整個頭部，都被黑色詭異物質給充斥佔據了。
身上更多出無數黑色細線，連接着下水道地底深處不知何處之物。
這讓蕭羽想到了提線木偶，傀儡術等等知識內容。
羅蒙洛索夫徑直走遠了開去。
來到了披着灰黑色布袍的族長面前，羅蒙洛索夫忽然頓住身形，瞧見了族長懷裡，躺着一個痛苦哀鳴的古民女人。
這個女人如果不理會那青色皮膚以及滿嘴黑牙的話，柔和五官很有股東方美人的韻味。
這是族長的夫人，也是部族裡一位強大的狩獵者。
但是現在，羅蒙洛索夫卻看到這族長夫人的兩條腿都不見了。
並且，身上的皮膚，正在變得乾裂，流出黑血。
“我們四周的黑暗廢墟越來越危險了。”
族長看到了羅蒙洛索夫，露出了苦笑：
“我們今天損失了兩位優秀的夥伴。”
“……”
“或許，我們真的需要遷移了，否則，我們會滅亡吧。”
羅蒙洛索夫聽着這話，點了點頭，卻又激動的把自己聯繫到了蕭羽的消息說了出來。
族長卻對此興趣缺缺。
似乎，這位族長，對祭拜上古神靈一事上，並不主動。
甚至有些抗拒？
不過，這表情在聽到了羅蒙洛索夫說這股聯繫濃郁到彷彿一直都在被神所注視着，哪怕此刻也不例外之後。
這位族長眉頭微微跳動了下，忽然認真的看向了羅蒙洛索夫道：
“羅蒙洛索夫，你還記得你的父母嗎，記得你是如何長大的嗎？”
羅蒙洛索夫聞言微微一怔，搖了搖頭。
他曾經思考過這一問題，卻怎麼都想不起來，加上混沌苦海如此惡劣的環境，求生尚且不易，哪裡還有時間去想這些？
“羅蒙洛索夫，我也想不起來。”
“我只是以爲，我們是幸運的躲過了災難，然後長大，繼承了傳承知識的一羣古民。”
“但是，隨着活得越久，看得越久。”
“我有些疑惑。”
“羅蒙洛索夫啊……我們爲什麼還沒有滅絕？”
“滅……滅絕？”
“惡劣的生存環境，有毒的食物和水源，無處不在的詛咒。”
“甚至如我們現在這般，靠着大運氣和大努力，好不容易有了一丁點起色的部落，卻也因爲環境的突變，而瞬間倒了生死存亡危險時刻。”
“我就想問一聲，我們……憑什麼還能不滅絕。”
“或許，是因爲上古諸神的庇護……”
羅蒙洛索夫說出了一個他自己都不相信的答案。
“呵呵呵，諸神的庇護麼？”
“以前我也是相信的。”
“直到……我看到了我們的來歷。”
族長盯着羅蒙洛索夫，遲疑了一會兒終於狠下心道：
“二十年前，我誤入了一條上古時期的鍊金工房。”
“我在那兒，發現了一處通往地底建築的傳送門。”
“在輸入法力激活了傳送門之後，我走了進去，意外的發現我抵達了這片城市廢墟的另外一端的地底。”
“那是我們現在都沒有探知過去的區域，不過藉助我對駐地的定位感知我能確認這一點。”
“在那兒的下水道里，也有着一座傳承石碑存在。”
“只不過，那兒的部族，一羣小矮人，在我抵達的時候，正好死光了。”
“我親眼看到了靠着巨石碑苟且偷生的一個小矮人，在全身長滿了肉瘤的刺激下，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死光了？那豈不是有一處空置的傳承地？”
羅蒙洛索夫眼前一亮，好似看到了部族的未來：
“族長，哪怕那處傳承不是我們古民的，我們也可以借住在那……”
族長看着羅蒙洛索夫的激動神情，露出苦澀表情繼續道：
“你知道我接下來看到了什麼嗎？”
“我看到了……在矮人們死光之後，地面上涌動出了一層污泥，吞噬光了他們的所有殘骸。”
“然後，十多個大肉瘤被憑空傳送了過去！”
“肉瘤破開，裡面是一羣半大的小矮人小孩！”
羅蒙洛索夫聽到這，目瞪口呆。
他雙拳忍不住緊緊的握緊，全身冰涼一片，身子發抖得厲害。
委屈，惶恐，不安，懷疑，種種負面情緒環繞在了他的心頭。
讓他瞪大眼，死死盯着族長。
族長長嘆了一口氣，繼續道：
“我以前從未有過懷疑之心，但是這次之後，我開始對四周的一切都充滿了戒備之心和深深的疑惑。”
“我能感覺到，我們或許從一開始……”
“就不應該存在下去了。”
羅蒙洛索夫聽完這最後一句話，也忽然明白了過來，爲什麼族長那麼抗拒上古諸神的呼喚了。
因爲這一切，可能都是混沌苦海幕後黑手的精心安排。
他們呼喚上古諸神，肯定有什麼常識被篡改了！
羅蒙洛索夫又想到了一個可怕的細節。
在他這輩子接觸到的外族部族來看。
這些部族似乎都出乎意料的年輕。
極少有超過十五年的。
大多是二代剛滿十歲，三代人在兩三歲的樣子，
混沌苦海的智慧種族普遍早熟，如古民一族，七歲就算少年可以外出尋食，八歲就基本上成熟了能繁衍下一代了。
某些極端點的種族，更新換代得更快。
蕭羽默默的當一個好觀衆。
做到了多聽，多看，多想，不說話。
在跟着羅蒙洛索夫瞭解到了族長的大秘密之後。
蕭羽又跟着羅蒙洛索夫逛了一圈部族四周，並瞧見了那些突襲部族的怪物。
這是一羣身體到處異變，一點也不美觀，也不符合生物本能進化選擇的鬣狗。
它們的實力也就小人國其他地方的一級超凡魔獸水準。
不大入得了蕭羽的眼了。
只是，蕭羽卻能看到。
這些鬣狗們的身上，同樣充滿了各種黑色詭異物質不說。
更有着混沌魔氣凝聚在心臟位置。
這是混沌魔域裡培育混沌魔物的手法。
很顯然，這些怪物，都是被幕後黑手調製出來的。
就是不知道算不算失敗品了……
“這個世界……出問題了。”
蕭羽收回了看過去的目光。
大致瞭解了羅蒙洛索夫面對的問題。
蕭羽意識到了那片大陸的不簡單。
他有種感覺。
那些自譽爲古民，其實可能是希爾王族的人們，他們的靈魂，比起生人，更像是亡靈，還是那種比亡者峽谷還要黑化得多的亡靈。
他們每一個人，都早就死了不知道死了多久。
死了多少次了……
只不過，某種存在不斷的讓他們復活，並在那詭異惡劣的環境下，滋生出了一種基於此的生態循環。
這明顯是故意爲之。
這其中，必大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