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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沒生病,怕他來不及吃早飯,我帶着人趕緊進食堂,先是把自己的飯卡拿出來,“你想吃什麼?有蒸餃饅頭包子大餅粉條麪包。”

唐敬看都不看窗口,隨口說要吃三明治和牛奶,我哦了一聲就去買。等我回來後,他就從衣兜裡掏出一百塊遞過來。

“苗湘、咳,苗老師,不用你請客,我自己……”

剛剛這小子是打算直呼我名字吧,看他一眼,我將手裡的早點遞過去,“這點老師還是請得起的,這一百塊你留着,老師帶你去繳費窗口辦理飯卡。”

“那、老師我下次請你吃飯。”

“不用,你一個學生請老師幹什麼。”

“要還的,我都弄壞了你的佛珠和髮帶。”

說到後面語氣都弱了幾分,哪壺不開提哪壺,使勁咬了一口三明治,唐敬沒敢正眼看我。

也不想繼續昨晚的話題,更不想一上來就興師問罪什麼的,我沒回應他,只是領着人又去辦理了飯卡,最後說,“你知道我們班教室在哪裡吧。”

唐敬乖巧點頭,我鬆口氣,“那好,吃完就趕緊去教室吧,你的座位都安排好了,暫時先坐第三排最後一座,以後再調換。老師要去辦公室了。”

“……哦。”

我離開他時,他好像挺失落的樣子,可和他待一塊總覺得不太對勁。怎麼他就不敢看我眼睛了,我班主任殺氣那麼重?

走了好一段路,我腦子裡浮現出唐敬有點可憐巴巴的期待眼神。我就這麼把他丟下不太應該,好歹也是十八歲從高中留級到初一的,心態不穩是常事,我作爲班主任應該妥善照顧,畢竟青少年的自尊心可是很強的。

我應該在上課時帶着他一起進教室,正式地給大家介紹。

越想越愧疚,我又急忙返身回去,讓我驚呆的是他居然還站在原地,手裡的三明治倒是吃完了。

“老師,怎麼了?”看到我去而復返,他眼眸一亮,有點驚喜地問。

“老師帶你去教務處拿課本,然後上課一起去教室。”

“知道了,苗湘、苗老師!”

我警告性地瞧他一眼,少年乖巧改口,臉頰邊顯出一個酒窩,看着純良的很。

去教務處領取了書本,我準備彎腰去抱,身後的唐敬側身擦過我肩膀,探身將書本全部抱起。就這剎那,我留意到少年耳垂上的耳洞。

打耳洞的男孩子啊,倒也不討厭,畢竟在學校也有不少這種學生偷偷摸摸帶耳釘。當然,要是被主任抓到會很慘的。

“老師還要領取什麼?”

“校服,明天記得穿校服來,暫時沒了。”

第一節語文課的上課鈴響起,我帶着唐敬走進了教室,先幫忙把東西放回桌子上。有些吵鬧的環境忽然安靜下來,帶着好奇探究的眼神看向我倆。

“噫,這就是轉學來的?小哥哥有點好看。”

“有沒有覺得看起來比我們大一些。”

“哦嚯,感覺樑哥遇到對手了。”

所謂的樑哥自然就是樑賀了,畢竟他是班上年紀最大的,這會兒空降來的唐敬,在年齡上輕鬆就碾壓了他。我瞧見靠牆邊最後一座的樑賀用挑釁的目光看向講臺。

對目光敏銳的唐敬馬上找到了視線來源,他看向樑賀,還是維持那副好接近的笑容。挑釁沒有得到迴應,樑賀嘁了聲,埋頭看漫畫了。

班上刺頭得多留意,我咳嗽一聲,下面的討論聲小了點,這才微笑介紹道:“這是咱們班新轉來的同學唐敬,因爲個人原因,他比大家大幾歲,以後要好好相處。”

面對班主任的叮囑,大家自然是乖巧說好,等到第一節課下了後,各種目光就集中在了唐敬的身上。我覺得這是適應班集體的機會,便放任沒管了,先觀察一陣子。

我這纔回到職員室,站在走廊處就看到了唐敬被樑賀等幾個學生叫去了樓下。我特別留意了一會兒,也沒見樑賀他們有什麼舉動,我這才放心。

我第一節課上完了,現在要等到晚自習纔有兩節課。不過還有一堆資料要填寫,我忙到大課間時分,然後被小玲老師叫住了。

“我去你們班上英語課了,哇,那個留級轉學生,特別好看啊!像電影明星。”

這個我倒是不否定,用我那時讀書年代的話來說,校草預定?

“而且那孩子英語口語不錯,上課也挺認真。看來不是什麼刺頭,真就是身體不好留級的。”

如果說小玲對唐敬讚不絕口是出於顏值的因素,但一整天下來,副課老師見了我,都對這新來的學生讚賞有加,那一定不是個人偏愛了。

其實我自己上課的時候也能感覺到唐敬的專注,只是我認爲這注意力有點過於驚人了。一整堂課,他的目光似乎都能追過來,黏糊的厲害。

他是不是看每個老師都這樣?反正他看同學的眼神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晚自習的語文課是溫習明早的新課文,我坐在講臺上做教案,時不時有學生上來問問題。

幾縷劉海擋住眼睛,我順手挽到耳後,有點累了就擡起眼睛眺望一下窗外的夜色。偶爾我會與唐敬的目光撞上,對方不動神色又埋下頭,抓抓耳朵,摸摸頭髮。

我乾脆托腮盯了他一陣,好似知道我在盯他,這幾分鐘裡他都沒有再擡頭了。我又看了看別的學生,發現一個男孩子在搶女孩子的鏡子照,我冰冷的視線殺過去,對方立即蔫兒了。

這一天下來,我發現唐敬不是那種容易害羞的性格,對待別人很爽朗自然的。之前對我臉紅,恐怕還是學生對於班主任的敬畏?

晚自習結束,收拾課本回職員室。同下課的教師們互相打了個招呼就走,其中有個年輕男老師問道:“苗老師,要不要我送你。”

我一愣,“龍老師啊,我家在匯海路那邊,順路嗎?”

“我家正好往那邊走,上次還看見你,順的很咧。”

意外搭乘到順風車,我先道了謝,跟着龍老師一前一後的走出職員室。剛一到走廊樓梯,就看到了踏步上來的唐敬。

冷不防在樓梯間碰上,燈光下彼此一瞧,龍老師認出對方,親切道:“你是新來的轉學生吧,找班主任有事?”

“老師好,我找苗老師有事。”唐敬面色一變,好不容易憋出一個笑。

“還沒回去來辦公室有什麼事嗎?”我繞過龍老師走上前,對着臺階下的學生問道。

龍老師看了一眼我倆,爽快道:“苗老師你和學生聊,我先去開車,車牌號末尾339。”

我應了聲,招呼唐敬上來聊。掃到那個年輕男老師徹底消失在樓道里,唐敬這才從兜裡掏出了東西。

“答應賠你的髮帶。呃,雖然幼稚了點,要不,你說你喜歡什麼樣的,我再去買。還有,這個平安符是對於佛珠的賠禮。”

細聲細語地說着,好像怕我嫌棄,他又可憐巴巴地說,“苗老師,昨晚真的對不起,原諒我吧。”

攤開在他手心裡的小熊髮帶安靜又可愛,指尖還懸掛着一個手作的黃色三角平安符。針腳整齊,棉布縫製,上面用紅線繡着平安二字。

垂下眼睛看着,我其實沒把這事放在心上,雖然佛珠斷裂時有點惋惜,我是真沒想到唐敬會主動賠償。

如果不收,指不定這孩子胡思亂想什麼。猶豫幾秒,我在唐敬的忐忑不安裡將小熊髮帶與平安符一起接過了。平生第一次收到學生給的賠禮,感覺還挺微妙。

“謝謝,老師沒有生氣,你也早點回家吧。”

唐敬看着我溫和地衝他笑,他扶着自己胸口,又馬上若有所覺地放下手,略微緊張地握拳傻站着。

“走啊,愣着做什麼。”下樓走幾步,發現人沒跟上來,我又喊了一聲。

年少的學生風一樣,轉瞬跟上我的步伐,卻始終保持着落後我半步的距離,我聽到他小聲地問。

“你要搭他的車回去嗎。”

“嗯。”

“那個老師,他教我們班麼。”

“沒有,龍老師是一班的班主任,也是語文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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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瞧着唐敬沒及時回話,也就不打算多聊什麼。下了樓,目送唐敬去校門口,這才轉身,恰好龍老師已經將車開到我身旁了。

車窗降下來,裡面還有一個老教師也搭了順風車,我打過招呼就繞去後座上了車。

因爲現在是放學高峰期,初中部都放了,車輛開得比較緩慢。順着車道開出去時,我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唐敬。

校門口人潮涌動,車燈路燈沉於少年的眼底,形成一片斑斕的色彩。他面無表情的臉漸漸消失在浮光掠影中,望着這一幕,我心口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