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在我站起來那一刻,身下的樹椅分解消散。再不敢耽誤,我三步並作兩步快快離開了。
這個故事結束了嗎?女妖被心愛之人殺了就是全部了嗎?我總覺得還有後續,可我不想再聽了。
當我快步走到小區門口的保安亭時,這纔敢回頭看一眼,原先擺攤的地方早已空無一物。
回了家,我纔敢真的鬆口氣,本來一天就夠累的了,下班還要遭這一下詭異事情,心情鬱結還暴躁。
忙完自己的事,我撲到牀上呼呼大睡。
早晨,醒來,我忘記自己做沒做夢,但我是哭着醒來的。臉上的淚痕讓鏡子裡的我顯得神態緊繃,我用涼水沖刷着臉,這不化妝不行,眼眶還有點紅。
初一三班。
我抱着教案課本走進教室,打起精神,說課的聲音都提高了幾分。也就是晚上哭過而已,睡眠質量還行,身體上也沒什麼特別不適的。
我的捲髮用小熊髮帶束起,上身着深色寬鬆毛衣,配着長及小腿的修身百褶裙。標準人民教師的溫婉斯文打扮,就差一副眼鏡了。
下課了,我收拾課本走出班級,學生來往的走廊間熱鬧嘈雜。有個胖小子沖廁所特別快,眼見着要剎不住車撞上,我的胳膊被拽了下,不受控地後退幾步,後背撞上了誰的胸膛。
我回頭一望,拉着我避開的人是唐敬。從來不敢仔細看我的少年,對着我的臉看了一陣,我快速將胳膊從他手中抽出,笑道,“還是年輕人手腳利索,謝謝你拉了一把老師。”
“你年紀不大。”
“嗯?”
“……我的意思是你很年輕,看起來就像學生。”
“那也你比大,不要你啊你啊的稱呼,要叫老師。”
“哦。”
這是個十八歲本該讀高一的學生,和班裡的小毛頭不一樣,不能太過隨意,還是要拿出長輩的態度,不然怕鎮不住。我收斂了笑意,岔開話題,“學習上有什麼問題都可以請教同學和老師,今天上課感覺怎麼樣。”
“哦,還行。”
應了一聲就沒下句了,我覺得對方是無話可說了,他可能討厭我。正要離開,他的聲音又急急地響起。
“苗老師。”
“什麼事?”
“平安符,你放在家裡了嗎?”
“噢,在這,老師把它串在鑰匙扣上了。”
怕他覺得自己敷衍,我還特意從包裡掏出來給他看。叮咚作響的鑰匙晃盪於眼前,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唐敬又心滿意足地回了教室。
接下來到下午纔會有自己的課,我坐在辦公桌前,看到龍老師帶着幾面鏡子走了進來。一個男教師帶這麼多不同花樣的鏡子過來還是挺打眼的,英語老師小玲立刻就問了。
“龍老師這戰果碩碩,怎麼回事。”
龍老師搖搖頭,把鏡子丟桌上,苦笑:“之前宋老師也繳到了鏡子,還是從男同學手裡,不知道這羣小崽子又在玩什麼。”
我接嘴道:“我晚自習時也看到過學生玩鏡子。”
四十歲的歷史教師很無語地說,“還別說,最近這羣孩子在玩照鏡子游戲,我女兒說這是恐怖遊戲,拿着鏡子照個十分鐘就會看到鬼。”
我聽了發笑,“上課照十分鐘會不會看到鬼我不知道,但一定會看到老師憤怒的臉。”
龍老師哈哈笑:“對,那可能比鬼還恐怖。”
職員室的氣氛輕鬆了起來,不過後續還是有老師繳獲一兩個鏡子上來。老師們商量了下,在班上嚴肅警告了一遍,至此這種現象纔有所減輕。
開學時,我的注意力是在樑賀身上,現在分去一部分精力去關注唐敬了。沒想到的是這兩學生一塊打球了,混熟也就一兩天時間。
年輕真好。
雖然也有關注的原因在,我最近總能恰到好處地遇見唐敬。比如覺得值日生沒做到位時,他就冒出來攬活做。幫忙給別班老師搬運練習本時,他跳出來搶活做。
這個孩子好差遣的過分,粗活雜活只要我一句話,會辦得漂亮又利落。
這哪裡是預想中的熊孩子,簡直就是撿到寶了。
前些天覺得他對自己怪怪的,可能是我帶有色眼鏡看他了?
午間休息時分,我和小玲老師站在走道上望着籃球場上盡情表現的男孩子們一陣感嘆。有的女孩子在一旁圍觀,大膽的會上去給喜歡的男生遞水送零食。
突然,我看到唐敬朝這邊望過來。少年的校服丟在一旁,撩起白體恤擦汗,露出一截腹部膚色,然後衝自己笑的又憨又陽光。
小玲驚喜:“哎哎!你學生往這邊看了!”
我:“嗯。”
小玲:“他在對咱倆笑?還揮手了!冷漠老師別裝蒜了,趕緊迴應一下!”
祖國的花朵真美好,確實不能打擊,我也就笑着舉起手揮了揮,看見他生龍活虎的也就放心了。在我準備拉着小玲回職員室之際,操場上爆發出喝彩聲,原來是唐敬投了一顆三分球。
小玲笑着打趣:“這就是班主任的魔力。”
我:“行了小姐姐,去改作業了,當日事當日畢,今天不改,下次堆積成山會哭的。”
……
轉眼到了週五。
我時時留意着唐敬的情況,各科老師都說他不錯,就連同學們都很快接納了他。最直觀的表現在於,班會課確定班幹部時,班長職位出現了平票現象。
才轉來一週,唐敬居然能讓一半的人選自己,這不得不說是個人魅力了。班上現如今四十三個學生,蘇可染和唐敬各佔二十二票,還有一票是棄權的。
我決定再觀察一星期,下週五做最後決定,班長暫時還由蘇可染代理,唐敬也能行使輔助權力。出了教學樓,我被歐陽軒叫住了。
“老師,匿名投票,我是棄權的那一票。”
我看着歐陽軒,有種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覺。理智又高冷的男孩和同桌蘇可染關係比較好,情理上他會投蘇可染,理性上他站唐敬,最終導致他棄權了。
“苗老師,我這樣做是不是給您添麻煩了。”未滿十三歲的孩子這會兒一改穩重淡漠的樣子,蹙着眉梢,顯得有些不安。
我輕輕摸摸他的腦袋,柔聲道:“沒有添麻煩,棄權也是一種選擇。這樣大家還有一星期足夠觀察兩位同學,看看誰更能勝任班長職位。”
“是嗎,我沒有讓您困擾嗎。”
“沒有,老師還要謝謝你的坦誠,願意和老師分享這個秘密。你也不用覺得對不住蘇可染,這是公平競爭,你有權利按照自己的意願投票或者棄權,她是個懂事的好孩子,會明白的。”
班主任的安慰是絕對管用的,歐陽軒又恢復了平時的模樣,點點頭就步伐輕鬆地走了。
哄好了一個學生,又一個學生冒泡了,我瞧着攔在自己面前的唐敬。這幾天下來,他似乎能對視我的眼睛了,可能我在他眼裡沒那麼可怕了?
“苗老師,我一定會好好表現,爭取當上班長爲你分憂解難的。”
“嗯嗯,老師期待你的表現。”
“你是不是不願意我競爭班長?”
“怎麼會,你有心服務同學,幫助老師是好事。”
“那麼你希望我當,還是蘇可染當?”
話鋒一轉,他的語氣裡掩藏着一絲咄咄逼人,我噎了下,開始拿出成年人的狡猾,笑道:“你們都是老師的翅膀!”
然後師生尷尬地站在走廊無話可說了,大眼瞪大眼地彼此望着。就覺得很尬,乾脆開溜吧。
最終還是唐敬忍不住,小小聲地嘟囔了一句,“你給我加加油吧。”
這難道是學生對老師的撒嬌?不過十八歲和十二三歲差別可大了,也不敢隨便對待,先前我能親暱地摸摸歐陽軒的頭,可這會兒只能拍拍唐敬的肩膀。
“加油!唐敬同學,老師看好你!”
“……”
等等,爲什麼我給他鼓勵,他反而很失望的樣子。像是咩咩叫着不高興的綿羊,轉身離去的背影看上去好不落寞。
我做錯什麼了?鼓勵方式錯誤了?難道要用時下流行的網絡語言奧利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