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56章 隱隱發痛

老公吐了五六次血,現在已處於昏迷狀態,大夫們搶救了一會就說不行了,就走了,病房裡剩下他們倆,她的淚一直在流。一日夫妻百日恩,老公就要辭別人世,她越發地想他的可憐,他的不易,他對她的好。老公這輩子沒過幾天好日子,自己也沒給他留下半點香火,挺對不起他的。她抱着他喊他醒一醒,別這就過去。可是他緊咬牙關,沒有半點反應。

就在這時,韓守禮從門外鑽進來。孫芳菲很受觸動,不禁站起來,詫異地看着他。韓守禮輕輕擺手,示意她坐下,說知道他病重過來看看,沒別的意思,請她別那麼緊張。說着,他俯身細瞧起這個臉色蠟黃,身子瘦得皮包骨頭的男人,使勁擠出一點淚,哽咽地說,你老公是好人啊!都是被那些壞人害的,原來身體好好的,進了監獄就變成這樣了。

他拿了一張椅子與孫芳菲並排坐在一起,他默默地看了一眼她,她也瘦了,臉色蒼灰,一點血色都沒有,什麼樣的女人能受得了這樣熬?他輕聲說,芳菲,你活動活動,我來照看他,人呢?咋就你自己在這?

孫芳菲這才感覺自己渾身無力,像散架了一樣,真想有個依靠,可是韓守禮不是她的依靠,她昏昏然的告誡着自己。不過,她還是感激他。迴應道,公公婆婆出去了,準備一下後事。

韓守禮猛地握住孫芳菲的手,激動地說,芳菲,你別太苦了自己,也別太傷心,人都有那一天,要堅強。

孫芳菲緩緩地從他手裡掙脫出來,小聲說,別這樣。

韓守禮焦急地說,這人都這樣了,你跟我說一聲咋了?我就那麼招人恨嗎?隔壁間住着,你啊!眼睛自然轉到牀上躺着的官二代,這人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牀上之人身子劇烈地抖動了一下,喉嚨裡發出咕咕的聲音,頭上仰,像是要說話。孫芳菲忙將他的頭扳向一邊,把盆子放在他嘴下,只聽哇地一聲,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韓守禮這時仍不忘說,這下要完。聽到他這樣說,孫芳菲立即大哭起來,她抱住老公喊着再活一會,再看她一眼。可是老公的頭這時鬆軟得一點彈性都沒有,他在倒着氣,樣子特別難看。孫芳菲捂住自己的眼睛。

韓守禮異常勇敢地大跨步過去,將孫芳菲抱走,離這個將死之人遠遠的,叫她不許動,一切有他呢。

他叫處於懵暈狀態中的孫芳菲趕緊給公公婆婆打電話,快點把壽衣拿來,他要趕緊給他穿上。

病房裡人漸漸多起來。孫芳菲只會在旁邊傻瞅,啥也不說,啥也不做。拿主意的,做具體事的,都是韓守禮。他表現了一個男子漢應有的擔當。有了他,孫芳菲竟然能在後半夜瞌睡了三四個小時。而韓守禮始終在忙碌,他一分鐘也沒閤眼。

入土的時候,韓殊奇也來了,送來頂大一個花圈,也送來許多安慰,可是送過來後就走了,連飯都沒吃一口。韓守禮裡裡外外忙,在孫芳菲身邊儼然是個當家的。韓守禮老婆看在眼裡,氣在心裡,可是又不能發作。

送葬的時候,鄉里的頭頭腦腦都來了。書記當着孫芳菲面勉勵了韓守禮半天,說你得感謝他,感謝他的這份熱心,感謝他的這份擔當,這樣好的同志是滿鄉的驕傲。

韓守禮覺得這輩子他做的這件事是最正確的最值當的事,不管孫芳菲心裡是不是真的感激他,他也要爲自己叫好。現在沒人願意做好人,都明知好人會吃虧,可是他這個好人絕對不會吃虧,他心裡有數。

自老公去世後,孫芳菲的心一直處於恍恍惚惚中,獨守空房,不吃不喝,像個木頭人。

韓殊奇這些日子去哪了?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無影無蹤。

而韓守禮每天都過來陪她,說貼心窩的話。她的心漸漸明朗起來,能到外面走一走,看一看了。

她看到的景象是滿鄉地裡苞米杆上的苞米棒都沒了,只有杆子立在泥土裡,家家戶戶笑逐

顏開,她不明所以地問這是咋了?

他們說這都是韓殊奇的功勞,他把滿鄉的苞米都高價賣出去了,今年滿鄉人可真是因禍得福啊!

韓殊奇爲了滿鄉人民的福祉放棄了她,而韓守禮頂住了老婆的壓力全力幫助她關心她,這兩個韓在她心裡不自覺地在天平上稱了稱,稱得她心裡不斷地絞痛。

就在這時,韓守禮向她道出了韓殊奇與周海燕在水塘裡鴛鴦浴的故事。

滿鄉人原來是爲韓殊奇抱不平,現在轉過來爲孫芳菲抱不平。因爲在草甸裡,在韓殊奇草房不遠處,小河岸邊,一座新的草房正在建起。幾乎與滿鄉人的苞米被高價賣出是同日。

雖然他們感謝這個給他們帶來財福的女人——周海燕,但內心裡總隱隱地發痛,就好像是他們虧欠了孫芳菲,是犧牲了孫芳菲才成全了他們。

可是那又怎樣?道德和金錢面前,每個人都會做出正確選擇,否則那就是不切實際的幻想家。因此,滿鄉人儘管內心裡感覺對不起孫芳菲,卻沒有一個人在孫芳菲面前說韓殊奇的壞話,甚至韓殊奇爲周海燕的草房忙乎了將近一個月,孫芳菲都不知情,她一直陷在期待和怨恨的海洋裡。

直到孫曉紅去找她將韓殊奇爲周海燕建草房的來龍去脈一說,她才恍然大悟。這才聯繫起他自老公病重後一系列不同尋常的表現,原來事出有因,是有新愛產生。

那水塘裡深情款款的誓言都忘了嗎?那兩個人建立起深厚愛情過程的艱辛都忘了嗎?韓殊奇不是個聰明人,是個大笨蛋,付出了那麼多最終得到卻毫不珍惜隨意就棄置了,這是多大的損失啊!她躺在炕上罵他真笨,咋這樣笨?沒見過這麼笨的,她恨得咬牙切齒。可是這只是笨嗎?這是他用情不專,是他風流成性,是始亂終棄,是對一個顆心無情地踐踏,這不是笨,這是道德敗壞,這是坑人害人。

孫芳菲不甘心,抹乾眼淚叫孫曉紅陪她去實地查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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