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份是加爾各答一年之中最舒適的時期,天氣不冷不熱,很少下雨,但美好的時光總是很短暫,當時間進入二月份,氣溫就會迅速升高,令人被炎炎的暑意包裹。
那場聳人聽聞的大屠殺才過去沒多久,兇手也沒有落網,加爾各答卻和平時沒有多大的區別,貧民窟的窮人們該幹什麼就幹什麼,相比於擔心那個神出鬼沒的兇手,他們更關心今天晚飯有沒有着落。
兇案發生地,垂死之家周圍的警戒力量已經大部分撤走了,當被媒體問到兇手何時落網時,當地警方的發言只會打官腔。
時間會沖淡一切,儘管大屠殺喧囂一時,但總會有層出不窮的新聞轉移人們的視線焦點,人類總是善於遺忘。
這天,幾輛看上去非常高檔的豪車停在垂死之家的門口,與周圍那些掉漆掉得看不出本來顏色的破私家車形成鮮明的對比。
附近無所事事的流浪漢們蹲在陰影裡,深邃的眼窩裡射出灼熱的視線,盯着那幾輛豪車的車門,猜測是哪裡來的大人物。
垂死之家周圍依然拉着警戒線,除了試膽的小孩子之外,沒人敢跨過警戒線進入裡面,畢竟那天發生的事實在太可怕了,從垂死之家裡流淌出來的鮮血染紅了整條街道,好幾個抵達現場的警察進去看了一眼,就跑出來吐了。
屍體雖然已經清理掉,但據說如果夜裡進入垂死之家,會聽到屈死的冤魂們在哀嚎,這種說法最先是在試膽的小孩子們之間流傳,然後不脛而走,有傳言說還有一個進去試膽的小孩子再也沒出來,消失得無影無蹤。
車門開了。
幾隻穿着潔白長襪的腳先後踏上了塵土飛揚的地面。
是女的!
流浪漢們的女性偵察雷達亮起警報,他們興奮地瞪大眼睛,呼吸急促起來,空閒的手悄悄伸進褲襠。
光是看這幾隻腳踝的形狀與弧度,就知道腳的主人絕對是窈窕淑女。
幾道人影走出車外,她們感受到流浪漢們猥瑣的視線,冷冷地瞟了他們一眼,像是在看渣滓。
流浪漢們紛紛發出失望的嘆息,他們本以爲能看到火辣的美女,然而車裡走出的幾個人全都裹在黑色的長袍裡,面貌掩藏在兜帽的陰影之中。
銀色的十字架掛在她們的頸間,隨着她們的步伐微微搖晃。
有些流浪漢反而更興奮了,因爲這令他們有了褻瀆神職人員的爽感——身爲印度教徒的他們,對着天主教修女擼,應該不會遭報應吧?
沒錯,那幾道人影全都是神職人員,準確地說,是五位修女。
她們的修女袍與常見的修女袍稍有不同,用兜帽取代了頭巾,脖子周圍有一圓潔白的荷葉領,除此之外全是黑色。
哦,她們擡足時偶爾露出的長襪也是白色的。
修女來這裡幹什麼?
爲垂死之家裡的死者祈禱?還是要超度徘徊在垂死之家裡的冤魂?
流浪漢們不關心這些,反正先擼爲敬。
也有附近做小生意的攤販或者路過的當地女性替修女們捏了一把汗,現在是傍晚,天快黑了,一旦天黑,說不定飢渴的流浪漢們就會一擁而上,剝光她們神聖的修女袍,對她們實施集體性犯罪。
五位修女倒似乎沒有察覺流浪漢那灼熱得幾乎能洞穿修女服的視線,她們打量一番垂死之家,然後掀起警戒線,身影消失在垂死之家的裡面。
垂死之家裡靜得像墳墓,地板經過了清理,但依然是紅的,甚至連牆壁的底部也是紅的,紅色高出地板兩三釐米,可想而知,那天這裡流了多少血。
室內空無一人,也沒亮着燈。
五位修女向後掀開兜帽,露出她們的臉。
她們都很年輕,爲首的是一位金髮碧眼的西方女性,看上去也就不到二十歲,但目光極爲銳利。
她們站在特蕾莎修女的遺像前,就連遺像也被濺上了一串乾涸的血跡。
一個修女用紙巾替遺像把血跡拭乾淨。
她們同時在胸前劃十字,握住十字架,低頭向特蕾莎修女的遺像禱告。
“尊敬的特蕾莎修女,有人竟敢褻瀆這片聖地,我們一定要查出真相,嚴懲兇手!”凱瑟琳代表大家宣誓道。
她陰沉着臉,向其他四位修女打了個手勢,五人分頭搜索垂死之家。
警察已經把這裡搜索了無數遍,有用沒用的證物都已經帶走了,修女們的搜索註定無功而返。
紅色的地板和牀鋪上用白色的石灰線勾勒着人形的輪廓,只不過這些“人形”都是沒腦袋的人形。
“凱瑟琳,這裡。”有一位修女發現了一處值得注意之處。
金髮碧眼的凱瑟琳快步走過去。
那位修女指着牀鋪上的一道痕跡,“像是刀劍的斬痕,但又不太一樣。”
這道痕跡應該是兇手斬落受害者的頭顱後,兇器餘勢未消,在牀鋪上留下的斬痕。
但如果是一位對自己的力量控制得遊刃有餘的高手,按理說動作應該收發自如,不會浪費任何一點點多餘的力量,用的力量應該恰好斬落頭顱然後就收往,不應該留下多餘的斬痕。
凱瑟琳凝視着斬痕,立刻察覺這道斬痕的異樣之處,她用手輕輕按在斬痕的側面。
嘩啦。
牀鋪沿着斬痕的延長線垮塌了,斷裂成兩半。
“奇怪,斬痕明明並不深,爲什麼……”旁邊的修女詫異道。
凱瑟琳搖頭,“牀不是由外向內斬斷的,而是從內向外斷裂的,木頭的內部已經被某種力量摧毀了。”
“凡人不會擁有這樣的力量,現在可以確認,造成這起大屠殺的是一位超凡者……不,應該說是一個惡魔!”凱瑟琳下了結論。
另一位修女點頭,“現在向院牧長報告嗎?”
“不必,此事由我全權處理,等將惡魔緝拿歸案再向院牧長報告不遲。”凱瑟琳獨斷專行地說道。
修女們欲言又止,擔心凱瑟琳又像上次那樣,明明擁有壓倒性的實力,卻沒有選擇緝拿敵人,而是直接殺掉了敵人,然後在院牧長面前宣稱是敵人劇烈反抗誓死不降,所以纔不得已殺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