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奎臉色冷清,走到衛樵楚瀚面前,沉聲道:“你們跟我來。”說完便向着南邊高臺邊緣走去。
衛樵擡頭看了眼始終面色從容的秦勻,與楚瀚淡淡一笑,便跟在趙元奎身後。
趙元奎走到邊緣,臺下立即安靜下來,他們知道,最關鍵的時刻終於來臨了。
看着臺上俱是風姿榮麗,從容淡然的兩人,所有人都熱血沸騰,激動無比。
趙元奎掃了眼臺下衆人目光灼灼熱切無比的眼神,壓抑着升騰胸口的怒氣,猛然提氣,臉色森硬的便要大聲宣佈。
“趙院正慢來。”趙元奎剛要張口,忽然間一聲尖銳的喊叫從後面響了起來。
趙元奎一口氣沒出憋在喉嚨,臉色瞬間漲的通紅。
趙元奎喉嚨聳動艱難的將這口氣壓了回去,臉色無比難看,他胸口起伏,臉色陰晴不定的轉過身。
只見遠處一個蒼老臉色白淨老頭一臉笑呵呵的慢悠悠的踱着走過來,顯然剛纔喊話的就是他。
趙元奎眼孔猛然一縮,嘴角微微抽搐,掃了眼始終淡然從容的衛樵,心裡的怒氣不停的上涌。
秦勻嘴角掛着淡淡笑意,從容的似乎早有預料。
趙元奎眉頭緊擰,稍稍一猶豫,還是迎了過來。
“崔公公。”趙元奎極力平復臉色,對着走過來的白淨老頭勉強笑道。
崔公公呵呵一笑,饒過趙元奎,笑眯眯的看向衛樵楚瀚,道:“哪位是衛公子,還請跟雜家過來一下。”
衛樵看着瞬間一臉冷硬的趙元奎,神色古怪的吳方圓,眼神笑意吟吟的秦勻,不禁皺了皺眉頭,今天的事情當真是處處透着古怪。
那崔公公看着衛樵走了過來,仔細的打量一眼,一臉滿意欣賞笑容溫和頻頻點頭,然後又對着趙元奎吳方圓道:“兩位翰林也借一步說話。”說完,他便轉身向後走去。
在離其他遇有三四丈的地方,崔公公笑着看了三人一眼,尤其是一直臉色冷漠,神色僵硬,胸口起伏不定顯然心裡憋着一口怒氣的趙元奎。
崔公公看着眼前三人,忽然臉色肅然崇敬,尖聲道“皇上口諭。”
趙元奎臉色頓時一變,心裡忽然有種極其不好預感。但是看着老太監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他擰着眉頭跪了下來。
衛樵掃了眼不遠處的幾人,又看了眼臉色青紅交替的趙元奎,微微皺眉,也跪了下來。
“詔諭:令衛樵衛立遠爲太子侍讀,楚瀚楚天淼爲論佛狀元。欽此。”
老太監一說完,立即對着衛樵笑呵呵道“恭喜衛公子了。”
衛樵今天是滿肚子疑惑,卻也只能憋在肚子裡,面露笑容對着老太監抱拳道:“多謝公公。”
趙元奎眉頭緊擰,眼神冷芒閃動,咬牙切齒般的抽動着臉角,站起來盯着老太監冷聲道:“崔公公,皇上爲何會有這樣的旨意?”語氣冷然,近乎質問。
皇帝膝下無子,根本就沒有什麼太子。也就是說,皇帝是純粹給了衛樵一個太子侍讀的名號。但就是這個名號,完全爲衛樵進入朝堂掃清了障礙!
那崔公公笑呵呵的對着衛樵點了頭,又看了眼趙元奎,不冷不熱道:“趙院正,這個雜家可就不知道了,如果趙院正想知道,還請去問皇上。”
“你……”趙元奎當即大怒,本來壓抑在心底的怒氣驟然升騰,滿臉陰沉的盯着崔公公,然後雙目冷厲的轉頭死死的盯着衛樵,胸口劇烈的起伏起來。
衛樵心裡疑惑再起,琢磨着回去一定要打探一番朝堂現在的狀況,臉上卻始終淡然從容,微微一笑。
趙元奎胸口起伏不定,猛然轉頭盯着北面的帷幔,眼神劇烈掙扎,許久驀然一咬牙,沉聲道:“好,你們給我等着,我這就去見皇上,要他收回成命!”說着,便向着北面的階梯走去。
“不必了。”趙元奎剛走了一步,那崔公公便陰聲道:“吳編修,你直接宣佈吧。”
趙元奎胸口猛然一漲,臉色瞬間鐵青,雙目怒氣沖天,指着崔公公大聲喝問道“你是何意?爲何不等我我問過皇上就要宣示!”
那崔公公看都不看他,陰陽怪氣道:“你問你的,雜家傳雜家的旨意。趙院正,雜家奉勸你一句,有些事情你碰不得的。”
趙元奎這個時候胸都要炸了,他臉色陰沉,臉龐狠狠的抽動,雙目冰冷的盯着崔公公,冷聲道:“那敢問崔公公,何事趙某碰不得!”
崔公公忽然間轉頭看了他一眼,笑的很詭異道:“比如,這件事。”
趙元奎一聽便是腦中轟的一炸,整個人不由得狠狠一晃。秦勻上臺他便隱隱有種預感,沒想到真的被他給猜中了。
這衛樵究竟有什麼好,竟然連皇帝都要出來三番兩次的給他撐腰!
趙元奎胸口劇烈起伏不停,眼神更是種種光芒交替,鼻息粗重,雙目竟然罕見的閃過一道猙獰之色,驀然轉頭森寒無比的盯着秦勻。
‘我不會讓那件事發生第二次的!’趙元奎心裡怒吼咆哮,臉色森冷陰寒,說不出猙獰可怖。
能將一個書生逼到如此模樣,可見當年發生的事情多麼的可怕,多麼的令人刻骨銘心。
趙元奎心裡怒火已然燒到喉嚨,拳頭握的格格作響,臉龐抽動,眼神恨意滔天。
驀然間,趙元奎轉頭對着吳方圓道“你宣示吧!”然後一揮手,走回到了座位上,雙目隨即閉了起來。只是那始終起伏不定,顫抖的拳頭告訴衆人,他心裡是多麼的不平靜。
崔公公呵呵一笑,拉着衛樵向左走了幾步,對着衛樵尖聲笑道:“衛公子,皇上很喜歡你的那兩首詞,另外皇上還想問一下,你可有親事定下?”
說話的時候,吳方圓便很識趣的拿出已經擬好的狀紙,帶着楚瀚走向南臺邊緣。
衛樵微微一愣,這前面一句他懂,後面一句就需要揣摩了。
但是讓衛樵鬱悶的是,他還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親事定下。在這個時候,按照他這個年紀,小孩都應該可有打醬油了。兩個小丫頭對這個話題好似沒有提過,說到了便會含糊其辭的繞過去。
衛樵臉上尷尬一笑,從懷裡掏出一張十兩銀票,悄悄的塞給崔公公,道“崔公公,還請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這個套路完全是從電視上學來的。
那崔公公一見衛樵給他塞錢,臉色不由得就變了,如同看稀世珍寶一般的看着衛樵,說不出的古怪。
衛樵微微皺眉,他做的很隱蔽,應該沒有人看到吧?
過了半晌崔公公纔回過神,笑呵呵的將銀票塞進袖子裡,笑容微帶僵硬道:“那多謝衛公子了。對了,衛公子還沒有回答雜家的話呢?”
衛樵面上再次尷尬一笑,面色猶豫道:“崔公公,這個……”
那崔公公一愣,好奇的輕輕靠前,一臉疑惑的看着他。
“家道中落啊。”衛樵頹然的嘆了口氣道。
那崔公公一仰頭,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嫌貧愛富,這是人之常情。他立即理解的呵呵一笑,摸了摸袖子,一臉笑意道:“雜家曉得了,不妨給衛公子透露一句,皇上是打算爲公子賜婚。”
衛樵心裡一震,賜婚?
他無功無名,皇上爲何要給他賜婚?
衛樵欲再問,那崔公公便笑呵呵的搖了搖頭,轉頭看向在那裡不停安撫臺下衆人情緒的吳方圓,眼神裡帶着笑意。
衛樵將一肚子疑惑放在心裡,輕輕的吐了口氣。嫂子是一個普通商人,朝堂離她太遠,秦勻明顯就是不欲或者不能與他多說,想要知道具體情況,看來也只能等到賜婚之後了。
“衛三步呢?爲什麼沒有他……”
“對啊,爲什麼剝奪了衛三步的狀元,衛三步做錯了什麼……”
“衛三步才華勝楚瀚十倍,爲什麼不是他……”
臺下的人羣洶涌澎湃,人聲鼎沸,差點叫要將高臺給拆了。
楚瀚滿臉苦笑,也跟在吳方圓後面不停的解釋,但是他一出口不是被破口大罵就是被扔了臭雞蛋,只得躲在吳方圓身後。
吳方圓滿頭大汗,眼看壓不住場面,連忙轉頭回來苦着臉請趙元奎出山。
趙元奎怒氣稍平,轉頭看了眼與崔公公悠閒站立在一邊的衛樵,皺了皺,輕輕鬆了口氣。
‘我與衛樵本無大仇大恨,將他阻止與朝堂外,卻是對他有些不公平。’
趙元奎心裡如此想着,便對衛樵產生了一絲愧疚,起身便向南面走去。
很快,不知道趙元奎說了什麼,無比激動幾乎失控的人羣很快就被平復下來,紛紛大喊大叫,頗爲興奮,好似趙元奎施了什麼承諾。
衛樵一臉古怪,‘衛三步’?,這個是他們送給自己的綽號?
崔公公眼見事情告一段落,便對衛樵低聲道:“衛公子沒事多去雲佛寺走走。”然後又擡頭笑呵呵道:“恭喜衛公子,雜家告辭了。”
衛樵心裡咀嚼着他的話,淡笑着抱拳道:“公公慢走。”
崔公公一臉笑容的走了,衛樵忍不住的深深的吐了口氣。
今天的事情,總算是結束了。
他也不管其他人如何,皇帝的旨意既然只是給他們三人,明顯就是還處於保密階段,他也不擔心什麼,施施然的走下了臺。
論佛以楚瀚奪冠戲劇性的結束了,臺下的士子被趙元奎撫平,北方卻一陣騷動,紛紛低聲一陣議論。
沒有多久,高臺之上又是僧人遍佈,詠誦之聲慢揚揚的飄蕩在高臺上空。
“少爺。”香菱見衛樵只是埋頭走路一聲不吭,還以爲他是因爲沒有得到虛狀元不開心,輕輕的拉了拉衣角,一臉關心的低聲道。
傅煬也連忙湊了過來,臉色肅然道:“老師你不用擔心,我回去便讓我爹上摺子參那趙元奎一本!”
衛樵轉頭看了眼兩個一臉關心的小傢伙,呵呵一笑,道:“你們以爲誰都能輕易見到皇上身邊的公公,而且還光明正大的在臺上單獨聊了一會兒?”
香菱小眉頭皺了皺,旋即一臉驚喜道:“少爺,你是說…你是說……”
衛樵故意不接的她話,就那麼看着她小臉通紅說不下去。
看着傅煬一臉怪笑,少爺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小丫頭頓時不幹了,扯着衛樵的衣服就要獎品,小嘴嘟嘟噥噥個不停。
衛樵一臉笑呵呵的,完全不理會,任憑小丫頭蹦蹦跳跳,跳來跳去。
傅煬又問了一些臺上的事,衛樵隨即講了一些,直聽的他熱血沸騰,神往無比。
三人說說鬧鬧,便早早的離開了。
“哦,他給你的?”老皇帝拿着衛樵給崔公公的十兩銀票,仔細端詳着,眼神裡頗爲好奇。
崔公公躬身點了點頭,道:“還是在高臺之上的時候。”
老皇帝頗臉色稀奇,又仔細的問了問過程。崔公公自然是有問必答,答的也很仔細。
老皇帝聽後哈哈的大笑起來,他怎麼也沒想到,一直淡然平和的衛樵竟然會做出賄賂之舉。
老皇帝拍着牀框,一臉的爽朗大笑“哈哈,朕留着,來日定然治他個行賄內廷之罪!”
崔公公頭低的更低了,這哪裡是要治罪,分明就是要重用。
其實衛樵也只是一種習慣性思維作祟,他腦海裡的畫面凡是與太監獨處的,無不是送上銀票。他懷裡的銀票是幾日前婉兒硬塞給他的,不想今日真就送了出去,輾轉之下更是到了皇帝手裡。
印空大師似乎對結局早有所料,放下一枚棋子,忽然擡頭對着俏目透徹,眉宇清冷坐在兩人中間看棋的‘寧姑娘’笑呵呵道“武施主,你覺得衛施主如何?”
‘寧姑娘’,原名武清寧。
武清寧擡頭看了印空大師一眼,俏目眨了眨,輕聲道:“皇上一個月前已經派人與父親商量婚事了。”
依韻對於武清寧一眼看破印空大師心裡所想一點也不意外,清澈如水的女孩,總能一眼看破人間的種種幻障,直指本心。
印空大師呵呵一笑,好似隨口而出,便再次專心應付棋局。
武清寧也沒有追問,也跟着低頭專注的看着棋局。清冷如水,觀棋不語真君子。
大齊文正十九年,八月十四香蘭節,次日論佛。
這一天發生很多事,影響了很多人,直接關乎着日後的灰暗難測的朝局走向。
論佛終。
………
論佛結束了,小官也知道很多人不滿意這部分,覺得不舒服,紛紛離開,但是小官還是堅持的寫完了這部分,滿意不滿意,大家日後評說。小官通過‘論佛’將後面的朝堂爭鬥寫個縮影埋個伏筆,也將大齊的一些風貌輪廓的展現出來,基本的目的已經達到。下面就是衛家的危機了,小官不再用這種比較嚴肅的寫法了,與悠閒路線有些不符,還是用生活流的寫法,平平淡淡溫馨舒服中,解決一系列的麻煩爭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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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監不爛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