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精氣神,隨着生命的完全凝聚爲箭矢。
弓箭上搭着的那枚枚箭矢之上,徹底誕生出無窮生機。
箭矢上的生機恰好與李雪瓏本身瀰漫而起的死氣相互對應起來,形成一幅頗具震撼力的畫面。
也就在箭矢上生機無窮起來之時,
李雪瓏在之前爆發出來的那模糊不清的奇異韻律終於徹底清晰了起來。
畢其所有與一箭。
在放箭的最後一刻,李雪瓏遙遙看着周不周,脣齒之間,一張一閉,無聲的述說了起來。
看着那緩慢顫動的脣,看着李雪瓏身上匯聚的無窮死氣,看着那箭矢上的無盡生機。
周不周微微一頓。
他看懂了這無聲的話語。
“活下去……”
就這麼三個字。
周不周頓住。
徹底頓住。
就這三個字就已經足以昭示一些不好的未來,再加上那濃郁到幾乎快要滴出水來的死氣……
明悟了。
也因爲明悟了,所以突然的就不知所措了,突然的就失去了思考能力。
沒有什麼淒厲的嘶吼,沒有什麼恨天怨地的詛咒,甚至於周不周根本就沒有任何動靜。
他只感覺心底好像失去了什麼極爲重要的東西。
他就感覺整個心臟似乎都變成了棉花,堵在那裡,堵得心底慌亂至極,堵得靈魂錯亂不堪。
他張嘴。
發不出聲音。
無言之間,
那枚比流星還耀眼的箭矢破空而去,直接穿透了那似乎無處不在的灰色火焰,且凡是箭矢經過之處,灰色火焰不止消失殆盡,還再也瀰漫不過來。
整片灰色火焰中,一條穩定的通道顯現,並維持住了。
箭矢破空,如同子彈,甚至超過子彈的速度。
剎那間,
比流星還摧殘的箭矢轟擊在了龍山洛身前。
龍山洛先是毫不在意,而後微微一滯,接着滿臉驚駭!
“生命……率?”
“這怎麼……可能!”
龍山洛全身虛幻不定起來,世界率從他手中激射而出,但在對上那箭矢之上的生命率之時,世界率竟然寸寸崩裂!
龍山洛手忙腳亂之下,全身真氣和精神力,連帶着誕生世界率的根本——玄黃之力,一股腦的竄出,融合成了一股,對抗那箭矢上的生命率。
所幸,那生命率很少,且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縱然壓制着龍山洛的世界率,但還不可能真的傷到他!
但縱然如此,這份生命率也徹底遲滯了龍山洛的行動,徹底在這短短的幾息之間,限制了龍山洛繼續對衆人出手。
時間退回到一息之前……
那是那枚比流星還耀眼的箭矢破空而去的瞬間。
周不周能感知到那箭矢之上蘊含的奇異力量,甚至於知曉那份力量是他們此刻擺脫龍山洛的唯一機會。
但,周不周沒有去看那枚箭矢造成了什麼樣的戰果,他只是靜靜的看着李雪瓏。
隨着箭矢破空而去,李雪瓏閉上了雙眼,緩緩的倒了下去。
生機絕滅!
再無一絲一毫的生機!
這……
這!
這?
大腦空白。
最悲的時刻,人們不會嘶聲怒吼,不會去肆意瘋狂,而是就此靜默。
安靜得彷彿死去。
那纔是最悲。
周不周此時就是如此。
他徹底靜默了下來,乃至於覺得整個世界都已經是一片死寂。
但下一刻,或許是抱着一抹不切實際的希望,或許是以爲林天南對李雪瓏施展了伊邪那岐……
周不周不顧一切的閃現衝出,一把抱住了緩緩摔倒的李雪瓏。
毫無生機!
真正的毫無生機!
也沒有伊邪那岐之下的死亡的那種不真實感……
眼前的屍體,真實得讓人手足無措!
周不周滿臉蒼白,雙眼茫然。
剎那,
失心。
眼前,幻境出現……
那是蒼涼至極的世界,那世界被血腥的色澤所籠罩,整個世界都血腥一片。
在那世界的每一個地方,都有着密密麻麻的屍體。
屍體流出的血液,將整個世界慢慢淹沒。
無數屍體就在屍體本身流出的血液匯聚而成的河流上飄蕩着。
天空,
一座巨大無比的門出現。
那座門彷彿佔據了整個世界。
緊接着,無數威勢赫赫的天兵天將站立,其間有人冠冕堂皇的質問着一些模糊不清的話語。
其間更有人,朝着下方拋出了一具屍體。
若在以往,幻境中的這具屍體,應該是觸動了東皇的那具猴子屍體……
但,這一次,
這片幻境的天地間,沒有了那個敲鐘的人影。
而是周不周自己站在了那天地之間,他自己站在了天門之下,擡頭靜默的看着天門之上的冠冕堂皇。
一種寂滅的情緒自心底泛起。
擡頭,
這一次,他看清了。
那從天門之上被丟下的,不是什麼猴子,是李雪瓏。
是李雪瓏的屍體。
無聲。
剎那,
心,沉入了深淵。
我所存在,爲我所存在之存在,我所存在之存在不存在了,那麼,我似乎也沒必要存在了,這世界,也就沒必要存在了……
這段極爲古怪卻又深奧至極的話語突兀的出現在周不周心底。
剎那,
周不周雙眼猩紅。
不管是外界還是在幻境之中,周不周的雙眸都在這一剎那變得一片血紅。
血煞滔天而起。
不管是在幻境,還是在現實。
血煞都在周不周身上滔天而起。
凝聚得如同實質的血煞,給人一種死神來了萬物寂滅的恐怖觀感。
手中湛盧劍還在劍鞘之中。
但無窮月光從湛盧劍上升騰,從湛盧劍劍鞘上升騰。
月光,流轉不休。
長劍出鞘。
天地間月光匯聚。
長劍再回鞘!
劍鞘內無窮反彈之力傳來。
流月!
但以周不周如今的實力,最多就將湛盧劍再度回鞘十分之一,再想繼續回鞘,便是千難萬難。
月光繼續流溢,而後擴散。
就在月光極致擴散的時候,幻境內有鐘聲響起。
那鐘聲之中帶着寂滅的味道,有着黃昏的觀感。
隨着鐘聲飄蕩,天門碎裂。
幻境也碎裂。
他回到了現實,手中湛盧劍劍尖已經沒入了劍鞘,劍鞘和劍刃上都是月光流溢。
周不周茫然的看着這一切。
無窮血煞還在匯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