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在病房裡和老媽吵翻天后,謝冉冉已經三天沒跟老媽說過話了。
謝冉冉看了眼背對她的老媽,把早飯放下,看了下手錶,已經8點了,得趕地鐵回公司了。
“媽,我要上班了,大姨,早餐記得讓她多吃點。”
大姨提着熱水壺說:“行,你趕緊去上班吧,待會遲到了。”
謝冉冉餘光瞥到老媽的肩頭動了一下,裝作若無其事一樣出了病房。
這些天老楊都給她打過電話,雖然話裡話外讓她可以休息一段時間,但休息意味着要扣錢,不上班等於吃谷種,她還是咬着牙天天5點半起牀做飯,送到醫院就坐地鐵去上班。
剛出門口,護士正好拿着一疊單子過來,攔住了她匆忙的腳步。
“10牀,你們的押金不夠扣了,去繳費窗口續費吧。”
護士手中的繳費單不容分說的塞到了謝冉冉的手裡,就像,燙手的山芋。
“好。”謝冉冉翻了翻上面的日結單,每一個數字都那麼刺眼。
到了繳費窗口,裡頭傳出聲音說:“欠費1000,存多少?”
冷冰冰的話語,都比不了數字戳得謝冉冉肉疼。
“存3000吧。”她把卡遞了進去,剛昨天從銀行信用卡里提現了1萬,想着用來還另一筆銀行抵押的季度利息,3個月一季度,這下又不夠錢了。
捉襟見肘的日子,每一分錢都得掰碎了整融了才能勉強過下去。
單子上的餘額顯示剩餘7000,手錶裡的時針已經8點30分了,謝冉冉來不及計算開支,只好踩着高跟鞋狂奔起來。
一回到公司,個個同事都側目看着她,氣氛明顯與往日很不同。
謝冉冉下意識看了眼自己的衣衫着裝,確認沒問題才匆匆坐回座位。
老楊站在她前面同事小謝的工位上,看向她的時候神情有些不悅。
謝冉冉顧不上痠痛生疼的腳,放下包包就打開電腦。
“冉冉,你進來一下。”
老楊叩了叩她桌面說。
“好。”
謝冉冉顧不上脫皮的腳跟,拿起手機就進了老楊辦公室。
“小冉,坐。”老楊擡了擡頭說。
“楊總,您找我什麼事?”
“是這樣的,我知道你們家最近很困難,呃,我呢,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希望你多注意,家裡的事別帶到公司裡來。畢竟公司是做生意的地方。”
老楊神情凝重,言語間卻帶着不容置喙的威嚴。
“楊總,我不懂,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謝冉冉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老楊重重的嘆了口氣說:“你給你爸擔保了100萬對吧?對方今天來公司鬧,說要確認一下你是不是在這裡上班,好確定你有還款能力。”
“他們,他們怎麼這樣,我在醫院已經跟他們溝通清楚了,公司有損失什麼嗎?我都一一照價賠償。”
老楊擺了擺手示意不需要,打斷她說:“也就是同事們受到點驚擾,都不要緊,就是你和你媽媽要注意人身安全。”
謝冉冉雙手膠着,臉一陣煞白,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低着頭。
強忍着淚水說:“對不起,楊叔,我,我會處理好的,很抱歉給公司添麻煩了。”
“孩子,你受苦了,但公司也有規矩,你不要怪楊叔。因爲你爸的投資,我也借給他不少,所以實在幫不了你們母女。”
自動出事後,
謝冉冉非常清楚,老楊之前就曾經借給謝舜300萬,他跟謝舜從小有過命的交情,即使現在謝舜下落不明,他都依然讓她留在公司能夠掙錢養家。
老楊每一句話都說得在理,謝冉冉第一次因爲父親的事感覺到無顏以對。
看謝冉冉已經很難過,老楊說了句出去工作吧,謝冉冉就關了門。
她沒有回工位,而是徑直走到了天台上。
從手機通話記錄裡翻了一下才找到那天討債人的電話。
深呼吸了幾下,壯了壯膽子,感覺胸腔裡的憤怒已經到達了臨界值。
電話撥通後,那邊傳來那痞子標誌的鴨公嗓。
“誰啊,擋着老子打牌,有事就說,有屁快放。”
謝冉冉漲紅了臉,卯足了勁說:“你們幾個來我公司幾個意思?”
“呵呵,原來是大小姐啊。怎麼?就允許大公司做背調,不准我們討債的做啊?你這欠着可是100多萬,單憑你一面之詞,不做點調查,怎麼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還得起啊?”
痞子那聲音得意又囂張,怪不得那日如此客氣,合着在這等着她。
“如果你們不想後面收不到錢,我奉勸你們不要再做這些小動作。”
電話那頭傳來鬨堂的嬉笑聲,痞子說:“呦,大小姐脾氣上來了, 行行行,都依你,依你啊。”
“你們最好說到做到,再有下次,我一分錢也不會還!”
掛完電話後的謝冉冉像個泄了氣的皮球,直衝腦門的憤怒讓她無處發泄。
她蹲在地上,雙手扒拉着頭髮,太陽穴傳來陣陣刺痛感。拿出手機看了看卡上的餘額,腦仁跟炸裂一般疼痛難耐。
謝冉冉任由眼淚失控的落下,生活裹挾着一個個待還的數字,猶如一片片稀碎扎人的玻璃插進她的心頭。
這個月還銀行的錢交了醫藥費,還差3000,100萬那筆賬每期29167,第一期在下個月初就要給,謝冉冉癱坐在地上,熱淚不停的從空洞的眼神流出。
謝冉冉怎麼算都還不上,只能問人借了。
把通訊錄翻了個遍,她停留在屏幕上,對着閨蜜張小葵的號碼左思右想。
猶豫之際,張小葵的電話鬼使神差的打了過來。
“冉冉,救我,快來救我。”
電話那頭哭腔一陣一陣,聽得謝冉冉心慌,嚇得她一把抹掉了眼淚。
“小葵,怎麼了?你在哪?”
張小葵是謝冉冉大學同學,那會的謝冉冉沉迷學習不能自拔,張小葵就流連男色瘋魔恨嫁,一畢業就嫁給了富二代林明,前年生了女兒丘丘,一家子住在郊外別野,就很少到市區找謝冉冉了。
“林明,林明他,嗚嗚嗚......”
“你先別哭,你告訴我你在哪兒。”謝冉冉對張小葵動不動哭唧唧的個性已經習以爲常。
“H酒店,你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