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冉冉在幫着新娘子藏鞋子,準備着接親儀式的東西時,微信的信息聲此起彼伏。把鞋子藏在閣樓橫樑上,她爬下來拍了拍手上的灰,纔打開了微信。
眼角瞥了一下,整整10條未讀的語音條。
關鍵是,最讓人厭煩的是,每條都是60秒。
謝冉冉想,像她媽媽那類型,真的是節約和奢侈的矛盾體,買很貴的和LV眼睛都不眨一下,但發語音條發少一秒都覺得虧了,吃飯買單自帶紙巾。
【你個死女包,人去了哪?看到信息回我電話。】
【今天這相親對象約的是禮記集團的公子,你給我玩失蹤!這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好事,你怎麼就不知道把握!我怎麼就生了你這個死女包,真是生塊叉燒好過生你!】
【現在家裡什麼情況,你爸貪心得個貧,資金盤搞得一鋪清袋,人就‘無尾飛坨’不見人,你一天到晚懶懶散散的,好了,讓你去相個親解決人生大事,順便幫襯一下家裡,我在家裡想方設法,你就給我來個走爲上計,真是氣死我了!】
【父不慈女不孝,真不知道上輩子我造了什麼孽!我要是找到你爸,我肯定第一時間離婚,這日子不過了,我不活了!】
......
謝冉冉按停了語音,太陽穴都疼了起來。
“冉冉,吉時快到了。他們應該要來接親了。”江鈺沒注意到謝冉冉的變化,一直在整理待會要用到的紅包。
他們拜堂前雖見了面還吵了架,可還得按照正常的接親儀式來。
“好,我去堵門,你一會可別叛變啊。”
謝冉冉收起繁亂的心緒,先做好眼前的活吧,畢竟2000的伴娘費,夠她一個月的通勤和話費了。
江鈺羞澀的笑着,如孩童般純真耀眼。
老話說的對:初歸新抱,落地孩兒。
謝冉冉鬼鬼祟祟的藏在大門後,聽到門外的動靜,手指抵在脣上朝女方親戚發出“噓”的指令。
“開門開門,快開門,接新娘了!吉時快到了!”
“要開門可以,紅包拿來!”
那羣沉默了半響的親戚,也都笑意盈盈的站在門邊跟謝冉冉堵着門。
好一番你來我往,謝冉冉手上已經拿了一堆的紅包,新郎察覺門縫被打開了一絲,便和兄弟們衝了進來。
頗有一番攻城略地的意思。
“接新娘子咯!”新郎一進房間,巴不得把新娘子直接拉走。
謝冉冉攔了上去。
“等一下,還得找婚鞋,沒鞋子,新娘子可不能出門。”
話還沒說完,兄弟團已經爬上了閣樓,謝冉冉藏了半小時,他們5分鐘就破了局,搞得謝冉冉有些汗顏。
到底是沒經驗,寡不敵衆。
“這是藏婚鞋的紅包。”謝冉冉還在挫敗的情緒中,新郎陳銘就把一個大紅包塞給她。
謝冉冉笑着收下,看着新郎蹲下,給江鈺穿上婚鞋,單膝下跪靦腆的說了句:“老婆,跟我回家。”
謝冉冉不敢忘記女方親戚的交代,拿出紅傘跟了上去。
女方的習俗裡,出門那一刻,伴娘要給新娘打傘,新娘叔叔會在傘上潑水,寓意“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謝冉冉一手提着包,一手撐傘,水洋洋灑灑的從傘上緩緩落下,巧妙的避開了新娘的婚紗裙襬。滴水不沾身,這是他們千叮萬囑的細節。
進門纔是最複雜的。
謝冉冉和新郎新娘走到那幢小洋房前,
在此起彼伏的鞭炮聲中,把傘遞給了面前的女人。那是江鈺夫家的大嫂,象徵着妯娌和平共處。
顧不上想那麼多,謝冉冉上手就提起江鈺的裙襬,因爲此刻新郎新娘得跨火盆。
聽過出獄或者病癒歸家的人要跨火盆,沒想到結婚也得跨。
其實也不是火盆,就是一個圓圓平平的竹簸箕,上面撒了一大把筷子,熊熊的火焰燃燒着,謝冉冉小心的提着裙襬,江鈺不疾不徐,和陳銘牽着手跨了進去。
大妗婆大聲的念着謝冉冉聽不懂的喜慶話,進了門,她的職責就是站在邊上,看新郎新娘拜堂。
陳銘的父母坐在桌子兩側,一隻至少有六七斤重的大公雞流着澄黃的油水,屁股上還特意留了兩條黑色的長毛,新人要對着雞屁股行禮。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禮成!
這邊廂走完了傳統的,還得走個西式的。
江鈺趁着空隙跟謝冉冉說,她想要一個特別的婚禮,要在農村也試試草坪婚禮,陳銘就和父母早早弄好了門前這塊地,鋪上了草。
“遠嫁是場豪賭,我爸媽擔心我,其實,我也怕。所以,婚前這個要求就是試金石,他們待我好不好,這片草地給了我答案。”
江鈺跟謝冉冉說這話時,那穩操勝券的樣子,像極了謝冉冉父親謝舜在投資時那篤定會贏的模樣。
只不過,江鈺大獲全勝,謝舜一敗塗地。
衆人移動到了戶外草坪,主持人從大妗婆換成了村主任。
那一口吃力又結巴的“煲冬瓜”,引得鬨笑聲此起彼伏。
江鈺不時的往後張望,心不在焉,陳銘知道她在等誰,暗暗輕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謝冉冉想,今天在場的人,應該沒人注意到新娘子的父母沒來吧。
畢竟每一個喜慶的日子,婆家都是高朋滿座,而嫁人的一方門庭冷清。
謝冉冉給江鈺理了理裙襬便退到了一旁,本應由父親牽着走向新郎,現在只能是新郎和新娘一起走。
謝冉冉看到了江鈺行禮時臉上的鬱鬱寡歡,一邊拽緊了手上的包,裡頭的東西讓她不得不打醒12分精神。
“接下來是我們的敬茶環節,有請新郎新娘的父母上臺。”
謝冉冉正疑惑,難道主持人出錯了?新娘父母沒來啊。
就連臺上的江鈺都用手肘碰了下陳銘,似乎在讓他提醒下村支書。
陳銘的父母走上了舞臺,江鈺和陳銘跪在地上,一跪一拜,一茶一禮,甚是歡喜。
新人剛想起身就想拉過村支書解釋一下,好結束儀式,殊不知村支書接着說:“下面請新娘子的父母上臺!”
江鈺和陳銘都一副大事不妙的樣子,面面相覷的看向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