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蘊和今天要去相親,對象是一個外籍華人。
她想穿得青春時尚些,可一站在穿衣鏡前,某個人的身影如鬼魅閃現。樂蘊和立刻沒了激情,東挑西撿,沒一件滿意的,隨便穿了身衣裙就出門了。
盛夏中午,外面的陽光毒辣如火,樂蘊和戴着墨鏡穿好防曬服,毫不猶豫地將在臉上圍了三層紗巾,撐着又大又重的太陽傘,偷偷地溜到W大學的後門。
大伯樂有勤說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因此,樂蘊和將相親地點選在了位於W大學後門的沙漏咖啡館。
那個神出鬼沒的人肯定想不到,她會在這裡相親。
杜城洛準點到達,剛點了一杯冰咖啡,就看見樂蘊和神神秘秘鬼鬼崇崇地走進來。
“你好,我是樂蘊和。”
樂蘊和主動介紹自己,她裹得像木乃伊,以至於她把自己從層層紗巾裡解放出來,花了不少時間。
杜城洛對於她如天兵般的出現頗爲驚訝,他紳士地站起,露出一個和煦笑容。“你好。”
杜城洛與她握手之後,等樂蘊和坐下後,才坐回自己的座位,“喝冰的,還是熱的?”
“啊,冰咖啡。”樂蘊和愉快地瞟了一眼杜城洛,他體貼地問話贏得了滿分。
“想吃什麼?”
“隨便。”
樂蘊和忽然想到某人曾經說過,“隨便”是個最討厭的回覆,立刻翻開菜單,點了自己喜歡吃的套餐之後,還以東道主的身份,向杜城洛推薦了幾款經典套餐。
杜城洛似乎不挑食,順水推舟了點了一份之後,笑道:“樂小姐對這裡很熟悉。”
“是啊,我經常跟帥……”樂蘊和突然停頓半秒,馬上改口說:“跟帥哥一起來這裡就餐,比如今天。”
杜城洛揚起了嘴角,似乎很欣賞樂蘊和的幽默。
樂蘊和抿了口冰咖啡之後,開始打開話匣子。
她是相親老手,話題多如天上繁星,又知進退,很快就帶動了氣氛。
杜城洛是第一次相親,他性子溫和沉穩,話不多,大多數情況下是在聽樂蘊和說。
無論她一個人說多久,他都與她對視,眼帶笑意,眸若深潭,每當樂蘊和說到好笑之處,他眼底會有火花跳動,彷彿在鼓勵樂蘊和繼續說下去。
“樂小姐……”趁樂蘊和休整調息的空檔,杜城洛身體向她這邊傾了一下,問她:“有件事,不知道能不能問問你。”
樂蘊和用力吸了口西瓜汁,點頭說:“哦,什麼事?”
“這可能會冒犯你,希望你別介意。”杜城洛笑了一下,笑容親切平和,有點溫吞,但足夠綿柔,滲入人心,“樂校長向我介紹你的時候,說你只有二十五歲,但你已經相親了四年……據我所知,大部分女孩在你這個年紀正在準備畢業,你相親……是不是……”
“咳咳!”樂蘊和用力地咳嗽起來,西瓜汁險些從鼻子裡噴出來。
她沒想到杜城洛如此坦誠,會在第一次見面時就單刀直入。
“這個問題,我能保持緘默嗎?”樂蘊和咬着吸管反問他。
“當然可以。”杜城洛輕笑,他不是喜歡打聽隱私的人,如果不是因爲對她有好感,他也不會問。。
很快,服務員送來套餐,也不知是杜城洛有食而不言的習慣,還是樂蘊和怕他會再問出一些尷尬問題,兩人吃飯時非常安靜,靜得連呼吸的聲音都要輕之又輕才能不發出聲音來。
結束用餐後,樂蘊和以爲這次相親會黃了,正在懊惱自己表現得不夠好,杜城洛問她:“樂小姐知道省圖書館怎麼去嗎?”
“知道啊。”
“不知能不能請樂小姐做我的嚮導,帶我去。”杜城洛笑得很真誠,聲線低低的,厚重中帶着不容拒絕的威嚴。
巧妙的約會請求,像根羽毛輕輕的撓着樂蘊和的心,非常的舒服。
樂蘊和暗喜,滿口答應。“麻煩等我一下,我去下洗手間。”
樂蘊和在洗手間裡洗了把臉,又給父母發了條短信說下午要去圖書館之後,快快樂樂的走了出來。
杜城洛正側身往外看,他見樂蘊和回來了,迷惑地指着街對面,說:“樂小姐,有人找你。”
“找我?”找人怎麼會在馬路對面,隔着竹簾找人呢?
樂蘊和也很好奇,撥開竹簾看去,只見路對面,W大學的後門口空地上,三十九度的高溫下,有一隊人在舞獅。
兩隻披紅帶綠的金毛獅子竟然在大街上你儂我儂,頭靠頭,身子蹭着身子,旁邊敲鑼打鼓吹拉彈唱少說有十幾個人,好不熱鬧。
還有兩個大個子男人一左一右地拉着橫幅,紅底金字,高高舉起,讓你一眼就能看見上面寫着標語——樂蘊和!求溫暖!求關心!求包養!求愛我!
路邊行人也不懼高溫,紛紛拿出手機來拍攝,裡面夾雜着幾個熟人,指指點點,交頭接耳。
一連四個“求”,把樂蘊和看懵了。
“這這這……這是怎麼回事!”樂蘊和震驚得說話都結巴了,她看傻了眼,呆坐在座位上,呆若木雞。
杜城洛也是一頭霧水,意味深長地看着樂蘊和,眼神裡有幾分玩味。“樂小姐,看上去是他在向你表白。”
橫幅前,舞獅隊的中間,有一個英俊少年,穿着燕尾服,手捧鮮花,頂着日頭流着汗,姿態輕盈,瀟灑地橫穿馬路,曬得快要融化的柏油馬路粘粘的,有幾次粘得皮鞋差點掉下來。
少年走得並不順利,可他還是帶着天兵天將才有的氣勢,慢慢地走來。
這明明是條主幹道,即使是大中午也應該車水馬龍,可不知何時,路上清清靜靜,只有這個少年,捧着鮮花要求婚。
樂蘊和深身冒着冷汗,她把竹簾放下,整個人都隱在這竹簾之下。
杜城洛正看着她,面色沉靜,耐心地等樂蘊和回神。
“杜先生,您剛剛不是問我爲什麼從二十一歲就要相親嗎?”樂蘊和聲音在顫抖,杜城洛聽得出來,她不是激動也不是驚駭,而是憤怒,“他就是我急着相親的原因,我急着擺脫他,所以想早點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