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時，胡昌雲懶洋洋地起牀，吃早餐。
吃過飯後，老婆說道：“等下我回老家了，晚上回來，你出門記得把院門鎖好。”
胡昌雲悶悶地嗯了一聲，擡起頭道：“要不我跟你一塊回去吧，也好一段時間沒有回去看看爸媽了。”
老婆意外地看着他，問道：“你今天有空？以前沒見你週末休息過啊。”
週末一般都是商場最忙的時候，胡昌雲不記得自己多久沒過週末了。
咬了咬牙，胡昌雲決定把事情跟老婆坦白了，這種事情，也拖不了多久的。
估計再過幾天，消息就會傳到老婆單位，但是老婆都不知道，說不定會鬧出什麼笑話來，那就不好看了。
“我……我調職了，現在去了供銷社，擔任副社長。以後人民商場那邊，和我就沒關係了！”
說出這句話，胡昌雲感覺渾身一陣輕鬆。
“啊！怎麼回事！爲什麼突然調走你？就算調職，也應該是正社長吧，怎麼纔給了個副社長！”
老婆驚訝地問道。
“因爲超市的事情，虧了不少錢，我要承擔領導責任，所以……”胡昌雲悶聲說道。
“憑什麼啊！當初開超市也是你們領導統一做的決定。再說了，做生意哪有隻賺不賠的事情，以前你幫人民商場賺了那麼多錢，也沒見分你多少啊，現在虧了一點，就卸磨殺驢了！”老婆高聲說道，滿臉的不忿。
“哎……行了行了，調令都下了，我也去那邊報到了，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胡昌雲不耐煩地說道。
老婆也明白這些道理，只是不甘心而已。
不過事已至此，她能有什麼辦法，只能無奈接受現實。
夫妻倆租了一輛車，回了老婆的孃家，在路上，兩人都悶聲不說話，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胡昌雲老婆家在距離周市不遠的一個縣城，租來的車開到地方，司機幫着把東西卸下後就走了。
夫妻倆一人拎着一堆東西，敲響了院門。
很快，有人出來開門。
“吆！小蓮你回來了？昌雲也回來啊，趕快進來。”
開門的正是胡昌雲的丈母孃，小蓮就是胡昌雲老婆的小名。
丈母孃又四下看了看，“昌雲你的車呢？”
以前回來，都是專車接送，特別是前一段時間，奧迪A6！
這車停在家門口，多少鄰居都知道這是她家女兒回來了，別提多有面子了。
“啊……媽，那車有事去省城了，今天我們坐別的車回來的。”小蓮臉上勉強擠出笑容，解釋道。
胡昌雲也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哎，這就是面子啊。
丈母孃卻不理解她們兩個的苦衷，轉過頭對胡昌雲說道：“你可是老總，單位還能有什麼事情比你的事情重要，怎麼可能讓你這個老總自己坐車回來呢？”
胡昌雲臉上更熱了，感覺血都涌到了臉上，嘴巴張了張，卻沒說出話來。
“好了好了，媽你有完沒完，那是公家的車，老總怎麼了，老總就不能自己坐車了嗎？”小蓮不耐煩地說道，這纔算給胡昌雲解了圍。
吃飯時，丈母孃又有事情了。
“哎昌雲，馬上要換季了，我準備去你們商場買點衣服什麼的，還有現金券嗎？”丈母孃問道。
她說的現金券，是那年頭很常見的，各種比較大的商場或者超市都有的。
用來給各大單位團購，當福利發給員工。
一來呢，發了現金券，員工想買什麼自己去買，比較方便。
二來呢，這等於是發福利，只要不發現金，一般不會招惹什麼口舌。
三來呢，大批量團購這些現金券，那中間的折扣……你懂的。
身爲人民商場的總經理，胡昌雲當然手中也握着大量的現金券，在往年，自己家和親戚朋友家，買衣服基本沒花過錢。
丈母孃這也是習慣了，隨口就問胡昌雲要現金券。
胡昌雲手一抖，筷子都差點掉下來。
“那個……那個……”他那個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他老婆在旁邊剛要開口幫他說話，胡昌雲開口了，他感覺，這個事情還是不要瞞着了。
就算這次說謊瞞過去了，以後呢……
撒一次謊，以後要用十次謊言去彌補，早晚都會有暴露的時刻，那還不如直接說，一了百了。
“媽，我工作調動了。以後就不在人民商場上班，去市裡供銷社了。”胡昌雲坦白道。
“什麼？怎麼突然就去那了呢？供銷社怎麼比得上人民商場，你以前不是有好幾次機會去那邊當社長都沒去嗎？這次是調過去當正社長嗎？雖然不如當人民商場總經理實惠，但也算升了半級，還行吧。”丈母孃驚訝地問道。
“不，是副社長。”
旁邊的岳父嘆了口氣，他也是當過小領導的，自然明白其中的門道。
從實權在握的人民商場總經理，調去當一個閒職，而且是平調，再加上自己女婿才四十出頭啊。
不用想也知道，這是犯錯誤了，而且是不小的錯誤。
這個跟頭跌倒，以後還有沒有機會爬起來，真的不好說了。
此後，家裡的氣氛就有點沉悶了。
…………
下午，從老婆娘家出來，夫妻兩到路邊攔車。
自從當上人民商場總經理，胡昌雲就沒體驗過路邊攔車的感覺了。
十多年來，他都是有專車坐的啊。
小縣城，出租車很少，等了半個小時，腿都站酸了，還是沒等到出租車，倒是看到了一輛去市裡的班車。
上唄，沒什麼好講究的了。
坐在搖搖晃晃的小巴里面，汗味煙味腳臭味，各種味道混合在一起，胡昌雲差點沒吐出來。
坐轎車只需要大半個小時的路，整整跑了兩個小時，從不暈車的胡昌雲感覺都要暈了。
“師傅，到前面路口拐一下，拐進去不遠我們下車。”胡昌雲看到熟悉的路口，趕緊開口說道。
誰知道，他話音剛落，小巴車裡一陣鬨笑。
“吆，這是當出租車坐了嗎？”
“這人看着穿得挺體面的，怎麼是個傻子啊。”
“哈哈，別亂說，說不定人家以前都是坐專車呢，這次出來體察民情！”
司機沒說話，售票員說話了，“拐什麼拐！到站再下，你當是你家車呢，想去哪去哪！”
胡昌雲臉一陣紅一陣白，他確實不懂啊，以前都是坐專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