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秦國的春節就要到了,今天是除夕夜,明天就是公元前226年了。
一場突如其來的小雪點綴了咸陽的天空,小客棧變的熱鬧起來,掌櫃的和諸位客人說着祝福的話語,每個人都是喜氣洋洋的模樣。十天前的那次刺殺事件已成爲過往,無論多麼轟動的事件最終只不過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
這是我們在戰國時代過的第一個春節,自然準備熱鬧一些,雖然這幾天城內盤查的比較嚴,我們三個還是抽時間去了一趟城外,和孫亞茹她們在一起吃了一次飯,明天就是行動的時間,我們必須趕在城門關閉前進城。
“記得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我知道你可以把靈魂轉移到別人身上,無論下次出現在我面前的是誰的臉,我都不會怪你。”離別的時候,孫亞茹淡淡的說道,“還有,說一次我最想聽的話。”
“我愛你!”我深情的說道。
在漫天的雪花中,我們相擁在一起,在這個亂世裡,至少我們能感覺到彼此的心跳,彼此的呼吸,那麼我們就不會孤獨。
回到客棧內,歌舞團的成員在進行最後的晚餐,晚餐後照例是一場小型的歌舞晚會,大家都會放鬆的聊着天,就像是一場普通的家庭聚會。一些舞姬和處得來的護衛在一邊竊竊私語,喝到嘴裡的酒似乎都沒有了味道。
曲終人散!
歌舞團的臺柱飛鳳小姐今天沒有演出,她一直在彈琴,臉上帶着輕輕的微笑,那是一種雲淡風輕的笑容,就好像已經看透萬千塵世,放下心中一切毫無掛礙一般,或許說那是出塵的笑容。
道家高人飛昇前的慰藉,佛家高僧坐化前的頓悟,修行者一朝貫通天地的欣喜……他們當時的臉上一定是這種笑容。
是的,在公元前227年的最後一天裡,在咸陽城裡的一間小客棧內一個戰國時代的樂曲大師悟道了。
或許就在此刻她的精神體正在這個塵世間遨遊,看着那白雪覆蓋下的世界,那裡有戰爭的殘酷,那裡有飢餓的孩童,那裡有相互依偎的溫暖,那裡有互相扶持的情誼,那裡是整個世界!
然而她的這種狀態無法長久存在,若是沒有進行精神體的固化,或許明天她的精神體就會在空中消散,她也可以像高麗的那位女棋手一樣尋找一個可以託身的所在,那或者是一塊隕石,一個外星的能量裝置,可以不斷的對她的精神體提供能量補充。
此刻其他人都已經散去,飛鳳仍然保持着剛纔的姿勢,她的手依舊放在琴上,雙眼平視,臉上的笑容依舊。
我在考慮要不要取消明天的行動,必須儘快聯絡到魯句踐,把他手裡採集的能量轉換出來,或許還能保住飛鳳的精神體不消散。
現在最主要的問題是無法找到她的精神體在那裡,一旦精神體離體而出,大千世界任其來去,那種精神掙脫肉體束縛的情況可以給人極度愉悅的感覺,就像一個普通人突然發現自己會飛一樣。
特別是對她這種沒有經驗的新人,這種感覺是會上癮的,她會忘掉一切一直在空中游蕩着來體會這種快感,然後精神體就會在不知不覺中消散。
就在我準備去聯絡魯句踐的時候,身後響起的一個清脆的聲音。
“李先生,能否和飛鳳談談?”
我轉身看着面前的女子,她仍然靜靜的坐着,臉上還好掛着輕輕的笑容,彷彿一切都沒有變,彷彿一切都變了。
她回來了!
對於一個新人來說,這是一個奇蹟!她不僅控制住了那種自由翱翔的快感,她還找到了回家的路,不像絕大多數精神體都迷失在時空之中。
“你剛纔去哪了?”我小心的問。
“回了一趟老家。”飛鳳淡淡的說道,“那種感覺真的很好,那是一種全身心的自由。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沒有道德的壓力,沒有皇權的束縛,沒有身份的限制,沒有作爲女兒家的規矩……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就是神!”
“呃,剛開始的感覺都這樣。”我對於新人實在沒什麼好說的,“那你是怎麼回來的?”
“我回到了韓國,看到了我的族人,他們在受着秦國人的凌辱,生活的連狗都不如,一瞬間我就從那種極度快樂中清醒過來,我想起了我的責任,我想起了明天的任務,於是我就回來了。”飛鳳簡單的說道。
“那麼你是怎麼進入這種狀態的?”我追問道。
“今晚彈琴的時候突然想到以前的很多事,想起自己的一生,於是就精神恍惚起來,後來就發現自己可以飛出去,可以去看外邊的世界,然後就不能自拔了。”飛鳳解釋道。
“哦,你這種情況很危險……”我把精神體離體這種狀況的不良影響和她說明了一下,“我們現在無法固化你的精神體,那就必須要找一個物品讓你藏身其中,否則下一次離體之後你就不會那麼幸運了,最關鍵的是你現在無法控制精神體的離開,或許在你發呆的時候精神體就會離開,這種情況發生過一次以後會越來越頻繁,而你也越來越抗拒肉體的束縛,你知道一旦瞭解到那種自由的感覺,你很難再適應現在的生活。”
“不用勞煩大家了,這些對飛鳳都無所謂了。”飛鳳淡淡的說,“只要讓我明天一天保持這種狀態就好了,我既然回來了就沒打算明天能活着離開咸陽城。”
我看着面前的這個女子,以前我並沒有真正關注過她,雖然她很豔麗,也沒有真正的和她聊過天,一切都是那麼的陌生。每個人都有過去,對於一個國破家亡的歌姬來說,支撐她的就是報仇,即使根本沒有成功的機會,她也決不放棄。
戰國時代是一個鑄就梟雄的時代,然而這個我不瞭解的歌舞團的女子是一個英雄,她的名字應該和荊軻一樣被寫進歷史裡,作爲一個以樂入道的樂曲宗師她被埋沒在歷史的煙塵裡,我相信和她一樣遭遇的人還有很多,他們用生命譜寫了歷史,卻被歷史遺忘!
“呃,我還不知道你的真名叫什麼呢?”我不好意思的問道。
“沒出嫁的女孩子哪有什麼名字,最多有一個被叫着的小名罷了。”飛鳳有些羞澀的說,“李先生可以叫我小鳳,或者叫我鳳兒。”
“鳳兒,真是個好名字。”我這纔想到這個年代裡女孩子是沒有名字的,這或許是歷史上沒有記載的原因吧!
“你是第一個詢問鳳兒名字的男子。”飛鳳神色平靜的說道,“鳳兒只想在這個世上的最後一晚能有個人記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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