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從電腦上下載了很多歌儲存在手機裡,我從皮箱裡翻出耳塞——這幅耳塞是柳青送給我的,我曾經用這副耳塞,跟柳青一起聽過歌,我曾經用這幅耳塞給柳青說過很多溫暖甜蜜的情話。當然,那都是過去很久的事情了。
關於這一點,我已經清醒地認識到了,我也理智地接受了這一切。過去的總是美好的,就如同快樂的童年時光,都已隨着季風而去,它們再也回不來了。
耳機裡傳出汪峰的那首《在春天裡》,汪峰一直都是我最喜歡的男歌手之一。我在他的歌詞裡,在他的旋律裡,在他的嗓音裡,我聽出了自己,我聽出了自己的心跳,逝去的曾經,亦或者幻想的未來,還有那些深入骨髓的憂傷!
“還記得許多年前的春天
那時的我還沒剪去長髮
沒有信用卡沒有她
沒有24小時熱水的家
可當初的我是那麼快樂
雖然只有一把破木吉他
在街上在橋下在田野中
唱着那無人問津的歌謠……
還記得那些寂寞的春天
那時的我還沒留起鬍鬚
沒有情人節沒有禮物
沒有我那可愛的小公主
可我覺得一切沒那麼糟
雖然我只有對愛的幻想……”
是的!我在這歌聲裡聽出了自己的憂鬱,聽出了褪去稚嫩、蛻化爲成熟的種種傷痛!人生如夢,我們每個人都只是一個匆匆的過客;人生入戲,我們每個人都只是舞臺上的一個角色。
這世上沒有一個完全相同的人,因爲,這世上沒有一個完全相同的心靈。但相同的是,我們每個人都渴望被理解,被懂得,被愛,被另一個個體真心地撫慰。
“如果有一天,我老無所依,請把我留在在那時光裡,如果有一天,我悄然離去,請把我埋在這春天裡,在清晨在夜晚在風中,唱着那無人問津的歌謠……”我會老無所依嗎?如果我死去,我會被埋在哪裡?這座城市的墓地那麼昂貴!
有人說人世間最淒涼的事情是,生無安身之所,死無葬身之地。有人說人世間最悲哀的事情也有兩件,一件是子欲養而親不待,二件是老無所依。
我們買不起房子,我們買不起墓地,我們會生無安身之所,死無葬身之地嗎?
汪峰用他極富表現力的沙啞嗓音唱出了我們八零後一代內心最深的傷楚,也契合了我心中那種與生俱來的憂鬱情結。
“我剪去長髮留起了鬍鬚
曾經的苦痛都隨風而去
可我感覺卻是那麼悲傷
歲月留給我更深的迷惘
在這陽光明媚的春天裡
我的眼淚忍不住的流淌……”
我們得到了什麼,我們又失去什麼,在得到與失去之間,我們是否會悵然若失?不管人生多麼無奈,不管理想多麼骨感,不管現實多麼風滿,我們總會有這樣那樣活下去的理由,我們總有這樣那樣堅持下去的動力。
這理由,這動力,我不知道是不是就是那些愛着我們的人,還有那些被我們所愛的人?亦或許,還有那些尚未在我們的生
命裡出現的人,而命中註定即將出現的人。
“你是這此刻爛漫的春天,依然像那時溫暖的模樣。”
這句歌詞反覆在我心頭縈繞,連同整首歌詞,在我心頭縈繞的,還有那個靚麗的倩影,我依然記得她那時溫暖的模樣,我依然記得她那雙似乎總含着某種情愫的明眸,彷彿如昨。
巴士車到“旭光”大廈一站停下,我鑽出人羣,擠到車門口,從車上奮力跳下去。
我耳朵裡依然塞着耳機,重複播放着這首《在春天裡》,無疑這首歌的情緒是悲傷的。然而,從心理學上分析,每個人都需要一些悲傷的東西來撫慰我們的內心,不管你有沒有發覺。
走到地下停車場出口與廣場相接的地方,我眼睛的餘光裡,走過來一個熟悉的身影,由遠及近……
我驀地擡眼望去,是琴姐!
我稍微有些慌亂,因爲我想起了那個雷電交加的雨夜,想起了在她家裡發生的那些糗事兒——可我已經來不及躲閃了!
“小顧,”琴姐在喊我了,她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等她……
我半轉身看着她,取下耳塞,用力摸着鼻子,等她走近,我才訕笑着打招呼:“姐,早上好……”
琴姐走到我面前,用目光嗔我一眼說:“小顧,地上有美圓麼?看你一路低着頭走過來?”
我擡手搔了一下後腦勺,訕笑道:“沒有呢,琴姐,我在聽歌!”
“什麼歌那麼好聽?”琴姐的目光裡依然含着微微地嗔意,“走路都捨不得放下,以後在街上走路把耳塞取下來,聽見沒?”
“沒事,姐,”我訕笑道,“我又沒過馬路,過馬路時我會小心的。”
“我擔心你撞在美女懷裡呢!”琴姐逗我一句,掩嘴咯咯咯地笑起來。
“你怎麼知道的?姐,”我也跟着她笑,“我正在想這個鬼點子呢!酒後耍流氓是失禮,聽歌撞破美女芳懷不是罪。”
“貧嘴!”琴姐笑着嗔我說。
我“嘿嘿”一笑道:“姐,你今天氣色不錯呢!感冒都好利索了吧?”
琴姐今天上身是一件淺紫色襯衫,下身是白色一步裙,那上衫樣式美觀,質地精良,領口還是漂亮的荷葉邊。我腦海裡不禁浮現出一句香豔的句子——“美豔少婦,伶伶仃仃。”
琴姐今兒個來得也很早,現在離正式上班還有半個小時呢。
琴姐點點頭,微笑說:“嗯,完全好啦!”她將手裡的包包朝肩上挽了挽,接着對我說,“多虧小顧去看我,要不姐的感冒哪能好這麼快呀!”
琴姐逗我呢!
“哪裡,”我避開她直視的目光,小聲說,“我沒能爲姐做什麼,也沒能幫上姐什麼忙。”
事實上那晚我幫得夠忙了!
琴姐呡脣一笑說:“治病先治心,小顧去看姐,姐心裡一高興,病一下子就好啦!”
不知琴姐是不是有意想打消我心中的那份尷尬,才故意說這番話寬慰我的?現在想起那晚在她家所發生的糗事兒,我都還有些難爲情呢!
不管怎樣,琴姐病好了,我又能在公司裡見到她親切的笑臉,還有她溫柔的目
光了,我真心爲此感到高興……
我摸着鼻子,笑笑道:“好了就好,姐,你不知道這幾天在公司裡看不到你,我都有些不習慣呢!”
“是麼?”琴姐呡脣笑看着我,“小顧可真會討姐開心。”
“姐,我們上去吧。”我說。
我和琴姐轉身朝旭光大廈一樓大廳走去,因爲我們來得早,電梯間裡還沒有什麼人。有時候我在想公司裡那些小姑娘們,與其拼死拼活地掐着時間去打卡,不如早起牀半小時。
現代社會,年輕人的夜生活太豐富多彩了,晚上嗨得不想睡,早上睡得不想起!其實我們大可不必把自己搞得那麼緊張,我們原本可以活得更輕鬆。
習慣是決定成功與否的重要因素,壞習慣會帶着人往壞的方向行走,好的習慣會帶着人往好的方向行走。教育家葉聖陶先生早在我們讀中學時早就告誡我們,養成好習慣的重要性!
真正想要事業有成的人,不能被生物鐘所控制,不能爲生活節奏所拖累,我們應該掌握生活的主動權。我們可以輸,但我們不輸在第一站;我們可以敗給對手,但我們不能敗給自己!
電梯門徐徐打開了,還沒等我和琴姐作出反應,從電梯裡突然衝出來一個青年男子,恰好撞在琴姐身上,把她撞了個趔趄……
那青年男子慌忙擡手向琴姐打了個抱歉的手勢,擡臉看了琴姐一眼,沉聲道:“對不起……”
那嗓音低啞陰沉,像是從陰曹地府裡飄上來的。
我奔過去,伸手扶住琴姐,盯了那男子一眼道:“走路怎麼不看人吶!”
琴姐忙制止了我說:“算了,小顧。”
那青年男子身材瘦小,戴着一頂黑色鴨舌帽,還戴着一副大號墨鏡,帽檐還壓得很低,根本看不見他鼻樑以上部位……
他快速地看了我一眼,擡手又打了個抱歉的手勢,然後低頭急步走出電梯間,穿過大廳,向大廳門口奔去。
我皺着眉頭,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
“怎麼了,小顧,”琴姐在前面扶住電的門,回頭看着我說,“快,電梯要上去了。”
我若有所思地搖搖頭,迴轉身,走進電梯……
我看着琴姐,嘀咕了一句說:“這人好奇怪!”
“可能趕時間吧!”琴姐淺淺一笑說。
“你沒事兒吧?”我問琴姐說。
“沒事兒呢!”琴姐對我笑了一下說,“姐又不是玻璃做的,碰一下有什麼關係呢?”
我笑笑道:“我知道姐不是玻璃做的,可姐是瓷器做的,比玻璃精美多了。要溫柔對待呢!”
“又逗你姐開心了。”琴姐嗔我一眼說。
我嘿嘿一笑道:“哪裡。小顧說的是事實呢!”
電梯徐徐上升,我歪着腦袋,還在想剛纔那個又矮又瘦的青年男子。這個時間段,大家都在從小往上趕,可他倒從上往下趕,而且,他的架勢看上去也十分可疑,還有,打扮得像個電影裡的殺手。最重要的一點是,我總覺得那個男子的身形貌似在哪裡看見過?
我前腳剛踏進公司前廳,就聽到公司裡面像是炸開了鍋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