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經說過,他這輩子最感激的人就是師父!
後來我又從別人那裡聽說,管師兄不僅是家裡窮,從小到大還沒享受到什麼親情!他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因爲嫌他開長途運輸車的父親酗酒愛賭,沒錢往家裡拿,一氣之下就跟別的男人跑了,從此再也沒回來過!
後來不久,他父親又在一個很冷的冬天因爲醉酒駕駛出車禍死了!
在村委會的介入下,他跟隨叔嬸一起生活,撫養費就是他父親死後運輸公司的賠償金。可他叔嬸經常虐待他,他經常吃不飽肚子,冬天也穿不暖!叔嬸家的兩個孩子還成天欺負他,拿他取樂!村裡的同齡孩子也欺負他沒爹沒孃!
初中沒讀完管虎就離開學校了,當時他想要去少林寺習武,想讓自己變得更強,以後都不再受別人欺負!可苦於沒錢交學費,甚至連去少林寺的路費都沒有!所以他只能買了個沙袋掉在陽臺上,每天瞎練,也沒再回過叔嬸家!
他還跟一幫同樣輟學不讀書的問題少年混在一起,經常幹一些違法的事,拘留所都進去過好幾次!
直到某一天傍晚在街上跟一幫人瞎逛時,無意間看到身着龍虎武館練功服的幾個學生。這纔打聽到原來在這座城市裡還深藏着從少林寺下來的武林高手!他當天夜裡就找到了陳師父的龍虎武館,在院子外面長跪不起!
因爲他知道自己身上沒錢,交不起學費,他希望陳師父能網開一面,收他爲徒。他可以在練武之餘,幫館裡打雜,什麼髒活累活,他都願意幹!
管虎從當晚一直跪到次日中午,不吃不喝,在酷夏的烈日下幾近虛脫!
最後陳師父被他的誠心與毅力所感動,答應收他爲徒,免費傳授他武技!
我跟師父的感情也很深,雖然我不像管虎那樣交不起學費,但在龍虎武館習武的那兩年多的時間裡,我學到了很多。師父曾對我說過,在他退休後收的所有徒弟中,只有我和管虎的武學天賦讓他最爲欣賞!
龍虎武館,嚴格上講,不像現在那些武館,徒弟和師父或者教練也就是上課時間在一起,下課後的時間就跟師父沒任何關係了。龍虎武館不是這樣的,我們那裡更像家庭武館。徒弟和師父更像一家人。除了在師父的院子裡習武練功,我們還可以賴在師父家裡玩,師父也很喜歡跟我們年輕人在一起玩。
師父不僅教我們武技,還教我們爲人處事的道理。他不是像現在的老師那樣當面向我們灌輸一大堆道理,而是在一些小事中,一招一式中,或者遊戲中,因地制宜潛移默化地影響我們。很有一種潤物細無聲的意境。
陳師父曾經也想帶我去打比賽,但我姨媽死活不肯!我姨媽說寄宿在她家裡,她就要行使家長的監護權!如果我在比賽中有個三長兩短,他沒法向我老媽交待!
正是因爲在龍虎武館打下了紮實的武術基本功,我後來在大學裡接觸拳擊時,纔能有那麼神速地進不,最後才能奪得了市拳擊比賽的冠軍!
師父的武德以及他身上的正義感,深深地影響到了我今
後的爲人處世。所以我像管虎一樣,對師父是發自內心的尊敬與愛戴!
但自師父病逝以後,因爲各種原因,我跟以前那幫師兄弟們的關係慢慢疏遠了。大學寒暑假去姨媽那裡時,我會去墓園給師父燒三柱香!大學畢業參加工作後,我就跟以前的師兄弟們徹底失去了聯繫!
我和管虎都沒有任何聯繫,這五六年他在哪裡,做過些什麼,我不得而知。在我的印象裡,他就是龍虎武館那個不苟言笑的師兄,就是那個大家眼裡命很苦的孩子!就是那個爲了提升自己的腿功,每天對着上百磅的帆布沙袋不遺餘力地重複踢上幾千腿的拼命三郎!
今天遇到他,我確實很意外!這次重逢,也打開了我很多塵封的記憶!
夕兒是個非常善良的女孩,非常地有母性情懷,聽了故事後,他很同情管虎!
我打了一下方向盤,跟她開玩笑道:“這講的是關於我習武的故事,你怎麼不同情下我呢?你可是不知道,當時我習武吃過多少苦頭!別的不說,關練習劈叉,我就吃夠了苦頭了!”
“習武不都是要劈叉的麼?”夕兒眨巴着眼睛看着我道。
“腿不壓不開,腿不踢不活,”我扭頭看她一眼道,“但是你要知道我接觸武術時的年齡已經很大了。習武最好是十歲以前就開始,我那時候都十七歲啦!筋骨都長結實了!橫叉我是硬生生被人爲強行拉開的啊!當時那個疼耶!現在想想都心有餘悸……”
“好了好了,”夕兒嗔我一眼說,“我以後多疼你就是了!”
“你還要我疼啊?”我訕訕笑道。
“是疼你,不是讓你疼!”夕兒嗔我一眼道,“陽陽你最厲害的功夫是什麼,你知道嗎?”
我道:“我最厲害的是拳!”
“No!”夕兒笑嘻嘻地看着我道,“是你那張嘴呀!你是我見過最能貧的男人了!”
崩潰!
回到醫院,走進病房,見曦兒正在狂揍郝建,追着郝建在病房套間裡亂碰亂撞的!
曦兒舉着手中的輸液架,一邊追一邊怒聲道:“臭郝建!死郝建!你給我站住!陽陽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就像切黃瓜一樣把你切成片兒!”
郝建抱頭鼠竄,連聲喊“饒命”。
見了我,曦兒才住手,丟下輸液架,奔過拉住我。
她仰臉看着我,急聲說:“陽陽!你去哪兒了呀?你知道我有多擔心……”
在看到夕兒從我身後突然笑着走出來時,曦兒後半句話像是被掐掉了似的!
曦兒有些不自然地鬆開我,看着夕兒笑笑說:“姐,你回來了……”
夕兒點點頭,看了我一眼,對曦兒說:“陽陽去機場接我了。”
曦兒“喔”了一聲說:“愛情的魔力真是可怕,斷了兩根肋骨還能去機場接人!”
夕兒看着她妹笑笑說:“陽陽不聽話!姐待會再收拾他!”
“姐,你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一頓!”曦兒哼聲說。
夕兒呡脣一笑說:“我會的。”
大家在病房裡坐下聊了一會兒天,曦兒和郝建就站起身要走。
我拍拍郝建的肩膀,訕訕一笑道:“辛苦了,夥計。改天請你喝兩杯。”
郝建瞪着我道:“下次這種差事我死也不幹了!我差點遭人下狠手,沒命等你回來了!”
曦兒怒視着他說:“郝建!你說什麼?”
郝建忙朝曦兒討好一笑道:“沒、沒什麼。那個,顧陽,沒事我就先走了。再聯繫啊!”
說着他就溜出了病房。
病房裡就剩下我和林氏姐妹了,三個人立在原地,氣氛微微有些尷尬。
“姐,那我也走了。”曦兒擡眼看了我和夕兒一眼說。
夕兒朝她妹呡脣一笑說:“那路上開車小心點。”
曦兒點了下頭,擡眼看着我說:“陽陽,我姐現在回來了,她比我會照顧人。醫生說你要多臥牀休息,別再到處亂跑了。”
我擡手摸了下鼻子,看着她笑笑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這兩天辛苦你了,你感冒還好徹底呢。”
曦兒轉臉看着她姐說:“姐,我有個請求,你能答應我麼?”
“說呀。”夕兒笑看着她妹說。
曦兒說:“我想親一下陽陽可以麼?”
我和夕兒同時愣住,夕兒看看她妹,又看看我,沒說好,也沒說不好,神態不自然地勾下臉去。
“姐,你別誤解。我只是想親一下顧陽,不是你擔心的那種情況。”曦兒看着她姐勉強笑了笑說。
夕兒猶疑地點了點頭。
曦兒走到我面前,仰臉看着我。
我的身體是僵硬的!
曦兒踮起腳尖,把她的吻印在了我的額頭上,停留了兩三秒鐘才移開她燙熱的脣瓣,退後一步,仰臉看着我輕輕笑了笑說:“謝謝你。陽陽。”
我擡頭摸着鼻子,搖頭道:“別這麼客氣。曦兒。”
曦兒看着我說:“謝謝你在我生命中最無助的時候解救我。”
我安慰她道:“黑鴨子早晚都會交代,這事兒結束了。”
曦兒呡了呡脣,吁了一口氣,朝我有些悽慘地笑笑說:“是呀,一切都結束了。以前我救了你一命,現在你救了我一命。我們現在真地誰也不欠誰了。這樣挺好的,真地挺好的。再見了,顧陽。”
曦兒離開後,我和夕兒輕輕擁抱在一起。
“陽陽,我妹親你是什麼感覺?”夕兒把臉伏在我懷裡說。
我笑笑道:“你介意了?曦兒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我沒介意。”夕兒仰臉看着我的眼睛說,“我對自己有信心。最重要的是,這次我絕不會再放開你。”
我低頭在她雪山似地前額上親了一下,笑看着她道:“以前你對自己沒信心麼?”
夕兒看着我,輕輕搖頭說:“以前不是我沒信心,而是我不夠堅定。太多外在的干擾,使我不能忠於自己的內心。可現在我很清楚,再多外在的干擾,也無法妨礙我忠於自己的內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