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巡不會殺魚。
他只見過別人殺魚。
比如先用匕首從魚眼睛猛地扎進去，將魚頭固定在砧板上。
不過第一下沒有扎準。匕首戳在了魚頭旁邊。啪嗒啪嗒兩聲，那條魚就扭動着身子，從案板上撲騰到了地上。
“你得先拿刀背敲暈了。”三胖子看不下去了，嘀咕了一聲。
趙乾宇當然知道周巡不會殺魚。
他就是要三胖子越看越着急，恨不得自己動手。
畢竟吃貨和廚子，看別人幹活不利索的都會渾身難受，看別人放調料不講究的也恨不得自己上手去做。
偏偏三胖子又是被捆住的。
他越是掙扎，手上的藤繩就越是緊。
“錢程還有什麼計劃。”趙乾宇用腳尖踹了踹三胖子，“別看那條魚了。不一定是你的呢。”
三胖子嚥了咽口水，有些煩躁了起來：“哎呀還有什麼計劃啊，不就是找什麼寶藏，然後把它吞了。你們不知道啊，錢總有個拍賣行，專門收這些古董。要不是他上次被人家威脅了，就不會花錢僱我們做護衛了。”
“什麼寶藏，什麼古董。他不是做金融公司的嗎！”賀銘傑一下子激動了起來。
“金融公司？哦，你是說他掛名的那個啊。”三胖子笑了笑，“就說你們學生仔不懂了吧。現在金融公司才方便賺錢啊。哎，我也跟你說不清楚。反正錢總就是要出海找什麼寶藏的，說是於老頭的資料非常詳細了。只要能把寶藏搞回去，就是一勞永逸。就算真的搞不回去，也能開發什麼海上主題旅遊島。那個是苗小姐說的，我也聽不明白。”
賀銘傑腿一軟，猛地坐了下去：“不，不可能的。”
聽他這話好像是心裡有了什麼想法，趙乾宇皺了皺眉，看來這事果然不簡單，“你們除了來的這條船還有沒有其他備用的船？聯繫方式？”
“有個對講機。我、大黑、錢總有。距離不能太遠，本來是船上用的，這樣可以不用跑來跑去叫人。”三胖子的眼睛一直在瞟那條魚，“哎你當心！別把魚膽搞破了！”
“你的對講機呢。”趙乾宇上手就要給三胖子搜身。
三胖子身上肉多，趙乾宇得把肉翻過來才能摸一遍，這下可是讓三胖子被撓了個癢，笑的喘不過氣來：“兄弟，別，別碰那裡。啊！別別別！哈哈哈哈哈哈，癢死我了。我的，我的丟在船上了。真的！”
趙乾宇這才停下了手：“怎麼會丟在船上的，丟在哪裡了。”
“當時錢總叫我出去看情況，我趕緊提着褲子就出去了。可能丟在房間裡了吧。”三胖子想了想。
“誰的房間。”賀銘傑的聲音聽上去非常憤怒，滿是壓抑的怒火。
趙乾宇都不想問這個問題，因爲他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那個有貨的柳莎莎啊。”三胖子毫不在意地講了出來，“真是難搞，差點用對講機給我砸個頭破血……”
三胖子還沒說完，賀銘傑的腳就踹了過來。這次趙乾宇沒有攔住他，只是在旁邊靜靜地看着賀銘傑的拳頭一下又一下地全都落在了三胖子身上。直到賀銘傑自己累到沒法站起來，掙扎着爬過去也要揍三胖子。
三胖子沒法躲，一個勁地求饒。然而賀銘傑已經打紅了眼睛，幾乎要血來的眼睛，和沾滿了血的拳頭，讓平時溫文爾雅的賀銘傑像是一頭餓狼。
“賀銘傑！你冷靜一點！”周巡看不下去了，想要拖着瘸了的腳來拉住賀銘傑。
趙乾宇朝他擺了擺手：“讓他打。打夠了爲止。”
“趙哥，這，這要打出事的。”周巡手上沾滿了魚鱗和魚血，場面也不比賀銘傑好看。
趙乾宇嘆了口氣：“你不知道他喜歡柳莎莎？”
“啊？”周巡愣在了原地，“不，不知道啊。”
賀銘傑停下了揍人的拳頭。陰沉着臉從地上勉強爬起來，喘着粗氣的他轉身看了一眼趙乾宇。
趙乾宇知道這不是自己該說的事情了，他只是淡淡的拍了拍賀銘傑的肩：“你去休息一會吧。”
地上的三胖子可能從來沒被這麼揍過，鼻青臉腫的不說，還整個人都蜷縮了起來，一動不動。
“兄弟，我還叫你一聲兄弟不是因爲我覺得你是個男人。”趙乾宇蹲下身看着三胖子，“是因爲你也是個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吃口飯不容易，工作的人都懂。”
三胖子虛弱地喘着氣。
“我就告訴你，他揍你這一頓是輕的。”趙乾宇看了看三胖子的傷口，問題不大，都是皮外傷，“養兩天你又是一條好漢。但是人家姑娘呢，什麼時候傷能好？神仙才知道。道理我就跟你說到這，順便告訴你，別老想着亂跑了。大黑死了。”
“什麼！”三胖子瞪大了眼睛，甚至眼角流出了淚水，“不，不可能！”
趙乾宇站起了身，不再和三胖子廢話。
“你回來！大黑是怎麼死的！誰！是誰殺了他！”三胖子掙扎想要攔住趙乾宇。
“你怎麼就確定大黑是被殺的？”趙乾宇沒有回身，他站在門口靜靜地問。
“大黑上有老母下有弟妹！他不可能自殺的。是不是你們，你們殺了他！是不是！”三胖子的嘴裡噴出一口帶血的唾沫來，“我是動了那個女的。大黑沒有，他就是個慫包，他碰都沒碰啊。他不應該死啊！”
第一個爲了大黑的死而哭泣的，是被揍的像個豬頭的三胖子。
趙乾宇轉過身，俯身看了看哭的像個狗熊的三胖子：“是錢程殺了他。”
三胖子的哭聲像是被人突然扼住了嗓子的鸚鵡，卡在嗓子裡發出了粗糙難聽的喘息。
“不……”三胖子好不容易纔擠出來一個字。
“沒什麼不可能的。”趙乾宇擡頭看着周巡說，“錢程是不是有海釣的釣魚線？”
周巡點頭：“對的，聽說進口的，可貴了。”
“三胖子的脖子裡，就留着那麼一條痕跡。又細，又深。你猜不是釣魚線，這島上還能找到什麼能勒死他的？”趙乾宇說話的時候表情平靜，誰都不是傻子，難道三胖子會想不明白這裡面的門路嗎。
地上的三胖子沒說話，甚至都不動彈不掙扎了，臉上浮現出了一種和他現在不相符的表情——畢竟這會他的腦袋青一塊紫一塊的，更適合去罵街而不是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