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次不一樣,蕭家老太並沒有擺出那一副高高在上的老佛爺姿態,而是沒好氣地對着你翻了一個白眼,用略帶責備的口吻道:“小崽子,過來,走近了讓姥姥好好瞧瞧。”
耶?
這老太婆吃吃錯藥了?
之前還呼呼喝喝的,沒過幾天怎麼說話的態度變了這麼多。
“李牧雲。”
“到!馬上來!”
正如宗望嶽所說,當每個老孃叫自己孩子全名的時候,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股殺氣,如果這個時候還不乖乖聽話的話,嚯嚯,那有得受了。
見把你收拾得這麼服帖,蕭家老太不由扭頭看了自己女兒一眼,對着她豎起了大拇指。
你母親自得一笑,對於她來說,你就是她這輩子最傑出的藝術品,無論你多少年歲,擁有多麼強大的力量、勢力,在她眼中,你永遠都只是那個嗷嗷待哺的小孩子。
待你走到蕭家老太面前,你母親冷冷地說:“叫姥姥。”
你扣了扣鼻屎,不情不願地叫了一聲,還是模糊不清的那種:“姥姥。”
“你小子皮緊了是不是!”
你母親作勢要揍人,你姥姥當即伸手拍了她一下,狠狠瞪了一眼,得,母老虎當即變乖了!
有倒是一物降一物,你萬萬沒有想到,在你眼中向來無法無天的老孃居然也有這麼聽話的時候!
“孩子還小,再說這些年我也有錯,過去的事就算了吧,這小崽子剛纔不是喊我姥姥了麼。”
“媽,這兔崽子不能管着,他就是一隻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小猴子。”
“嘻嘻,小猴子。”蕭媚妤用狐狸眼看着你,笑得花枝亂顫。
你狠狠瞪了她一眼,隨即朝着旁邊的黎家老爺子看了一眼。
這黎家老爺子面相不錯,雖然大限將至,但依舊笑容滿面,樂觀面對。
你見了,心中輕輕一嘆,雖然已經見慣鬼怪,但每當見到即將辭世的老人,你的內心就會產生一種不捨的情緒。
你走到黎家老爺子面前,伸手握着黎家老爺子,輕聲道:“老爺子,身體狀態怎麼樣?”
“還行,還行。”黎家老爺子笑着說,“小牧雲吶,你跟姥爺說,那賣餃子的老婆婆找到了嗎?”
“喂,黎老狗,你都快死的人了,還不忘佔老孃的便宜吶!”
你姥姥和你母親一樣,都是個彪悍的人物,她這一開腔,黎家老爺子不禁開懷大笑。
“我都快死的人了,你就讓我佔兩句便宜怎麼了?誰讓沐白那老傢伙死得比我早呢。”說着,黎家老爺子對着你笑道,“小牧雲吶,你喊我一聲姥爺,我就給你一家醫藥公司怎麼樣?”
“爸!”
黎家老二聽了,在一旁急忙出聲。
不待黎家老爺子出聲,你笑着說:“老爺子,這稱呼可不能亂叫,您不是還有孝子賢孫麼?”
黎家老爺子瞄了旁邊的黎家老二和他的膿包兒子一眼,輕輕一嘆:“這就是命啊,想當年我黎……”
“哎唷,我說黎老狗你酸不酸吶,你都快死了,快死了,別想當年了!”
你姥姥一打岔,讓李老爺子不得不把話硬生生給吞了回去,末了,又是輕輕一嘆。
你也不忍心老人家老師唉聲嘆氣,笑着說:“老爺子,賣餃子的老婆婆我找到了。”
這話一出,黎家老爺子急忙擡起頭,定定地看着你:“真的?真的找到了!?”
“嘁,這話誰信呢。”黎家老二冷哼一聲,“我爸二十多歲的時候,她就是個老婆子了,現在我爸都七十多歲了,那老婆子難道一百多歲還能賣餃子不成?”
你姥姥也問了一句:“牧雲,你真的找到了?”
你沒有理會黎老二,對着黎家老爺子道:“老爺子,我原本想替您買一碗餃子,再給您帶過來,但老婆婆說了,她的餃子,只能買的人自己吃,別人買了,吃不出味道來。”
“對,對。”黎家老爺子笑着點點頭,“當年,我原本也想給你姥姥買一份,老婆婆也是這麼說的。”
你姥姥急忙看着你,問道:“牧雲,那老婆婆,現在還在嗎?”
“應該在吧,她反正就是在那一帶徘徊。”
你姥姥看了黎家老爺子一眼,道:“黎老狗,你的大限將至,我怕你過不了今天晚上啊。”
“去吧,去吧,帶我去見她。”
“爸,我看您還是在這裡多休息,我去給您買回來。”黎家老二十分殷勤地走了過來,笑着說。
黎家老爺子看了一眼黎家老二和他那畏畏縮縮的兒子,似是做了一個決定,對着黎家老二說:“你也跟我一起去,帶上你的兒子。”
“好,好。”
二十來分鐘之後,兩輛豪車停在了老街稍微寬敞的地方,再往前車子就不能開了。
黎家老爺子被兩個年輕人擡了下來,坐在了輪椅上。
你姥姥則是在你母親的攙扶下,從車裡緩緩走了下來,她不是不能走路,只不過走得很慢。
你見了,不由輕嘆一聲,走了過去,對着你母親說:“媽,我來背姥姥吧。”
你母親和姥姥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雙眼之中看出了欣喜之色。
而蕭媚妤在一旁則是靜靜地看着,眼波流轉、盪漾。
你們一羣人慢慢地走到了之前你遇到老婆婆的地方,這時候街道上已經沒有行人了,只有你們幾人站在微寒的夜風裡。
“那老太婆到底什麼時候出現?”黎家老二滿臉質疑地盯着你。
“爸,他一定是在騙我們,他想我們死!”
“閉嘴!”黎家老爺子怒斥一聲,那兩人當即乖乖地垂下頭。
“牧雲,那老婆婆真的會出現嗎?”你母親推着輪椅走了過來,轉頭看向你。
“應該會吧。”
你將你姥姥放在輪椅上,朝前走了幾步。
這時候,你發現四周緩緩起了雲霧,而云霧之中緩緩地傳來了爲你所熟悉的敲竹子聲音:“咚、咚咚……咚、咚咚……”
“出現了,出現了。”
黎家老爺子對這個聲音再熟悉不過了,在聽到這個聲音同時,兩行老淚從眼眶緩緩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