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沙發上看着小樓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一樣,低着頭不敢說話,劍君白在一邊唾沫橫飛的數落他,玲瓏則頭回像個女傭似的前後奔忙,又是切果盤又是沏茶,完全把劍君白當成了座上賓。
好不容易她閒下來了,我趕緊把她拉過來,我說小樓不是劍君白養大的麼,而且他名頭很大的模樣,怎麼看起來這麼年輕啊,我一直以爲他是個仙風道骨的老頭來着。
“老頭?我哪裡看着老嗎?”我沒想到劍君白的耳朵這麼靈,我已經很小聲了,況且他不是在訓小樓麼,居然還能分心聽我跟玲瓏說悄悄話?
“不老不老,您一點兒都不老,看着就是三十多歲,完全不像老頭子。”我連連擺手。
劍君白的臉色卻沒變得好看一點兒,反而拉的更長:“誰告訴你我是個老頭子了,孽徒,你又揹着我說壞話了?”
“師傅,我從來沒說過這話。”小樓都要哭了,“是店長自己猜的。”
“人家好端端爲什麼要猜我是個老頭子,肯定是你說了什麼誤導人家的話!”劍君白對着小樓的腦袋就是一個爆慄,“罰你畫一百張陰陽五雷符,畫不完不許吃飯!”
小樓連連謝恩,一溜煙跑掉了。
我和玲瓏面面相覷,這是什麼情況,劍君白不是來帶小樓走的嗎,我還以爲他剛纔會說,還不趕緊滾去收拾東西跟我走。
“那個劍先生。”話出口了,我感覺怎麼這麼彆扭,趕緊改口,“劍大師。”還是不對,“劍君白大師。”
“嗯?”劍君白懶洋洋的拖着長長的尾音,拈起茶杯,抿了一口裡面的茶水。
“大師,您別責怪小樓,他在我這這段時間,表現可好了呢。”我趕緊給小樓說好話,從保護張世超的事情說起,一直說到去了陰煞鬼門,什麼他落入敵手的事我一句沒講,儘量挑着好聽的說,直把小樓說成了一個完完全全的英雄少年,連卿航的風頭都生生被他壓了下去。
當然我沒敢講他比楚江王厲害,要不這牛就吹的太過了,得吹爆了。
劍君白聽完我的話,沒有爲小樓的出色表現而顯出一分高興,反而眉心一蹙:“你們怎麼沒事做跑去招惹陰煞鬼門那幫變態,是楚江王的主意?”
我一聽,難不成劍君白也知道陰煞鬼門,或許他們還有過節?雖然劍君白是小樓的師傅,但是對我來說依然是個陌生人,他再牛逼再不得了,我也不敢隨便跟他講實話,我只說自己是鬼市生意人,卻不料被陰煞鬼門的人盯上了,爲了保命,
只得反擊。
“膽子不小啊。”劍君白眯着眼睛打量了我幾下,“你看起來也挺普通,不過你的魂魄倒有點兒意思,怪不得有底氣跑去陰煞鬼門惹事。”
我忍不住心裡一緊,這個劍君白好厲害啊,隨便看我兩眼就能看出我的魂魄有問題,楚江王都得檢查了才知道呢。
“別怕,我可不是什麼喜歡抽人魂魄煉鬼的閒人,有那功夫,走一趟地府,什麼樣的陰魂弄不到。”劍君白撇撇嘴。
玲瓏的眼睛裡幾乎是在放光了,立刻走到劍君白麪前,對着他就盈盈一拜,然而膝蓋剛打了個彎,劍君白屈指一彈,一道白光打在玲瓏腿上,玲瓏身體一晃,這一拜就沒拜下去。
“你是厲鬼,卻還能留在陽間與人住在一起,想來其中應該有什麼曲折吧,我劍君白從來不愛趟渾水,你這一拜,我可受不起。”劍君白說完,也不看玲瓏,自顧從果盤裡面撿了塊西瓜吃起來。
玲瓏哪兒是那種肯輕言放棄的人,轉了個方向,又要朝劍君白拜下去,劍君白吃着西瓜,人“嗖”的就挪到了幾尺之外,我根本沒看清他是怎麼過去的,玲瓏也不惱,追着劍君白在屋子裡轉起來。
瞬間我只看到一紅一藍兩道光在客廳裡飛快的移形換位,晃得我眼睛都要暈了,劍君白居然還抽空扔了瓜皮,重新拿了根香蕉,可玲瓏怎麼都追不上他,等劍君白把整個果盤裡的水果全部吃完了,終於停下拍了拍手。
“我說你怎麼這麼執着啊,我都說了我不想幫你的忙,你就算給我跪下也是白搭,別難爲人好不好。”劍君白說完,又把目光轉向我,“你家還有什麼吃的沒,我趕了好幾天的路,連口水都沒喝呢。”
我一聽趕緊給玲瓏使眼色,我說有有有,飯剛做好您就來了,我們還沒動筷子呢,您要不嫌棄就跟我們一起吃。
“不早說。”劍君白“嗖”的就閃了出去,我眼一花,他又閃回來了,“餐廳在哪兒呢。”
我立刻帶着劍君白去了餐廳,請他上座,劍君白根本沒和我客氣,完全沒有一點兒客人的感覺,吃的風捲殘雲,好像真是餓了好久了,看的我都沒好意思和他搶菜吃。最後他把整盆湯都喝光了,才舒服的打了個飽嗝。
“小樓的手藝又精進了啊,你們這的菜也不錯,不是那種上了化肥催出來的東西,吃着舒服。”
“那您不如多住幾天,好不容易來一次,也讓我盡心招待一下您?”我立刻接了一句。
“這個嘛……”劍君白摸了摸下巴,好像
在考慮,玲瓏也趕緊幫腔,說我就是個開飯館的,手藝比小樓還好,而且我們這屋子是鬼市特別提供的,這裡面的所有蔬菜瓜果都和市面上的不一樣,他還沒嘗過我的手藝,怎麼能就這麼走了,況且我們也仰慕大師已久,如果不盡盡心意,一定會後悔終生的。
劍君白考慮了很久,總算爲難的開口了:“既然你們如此盛情,我就勉爲其難的住下好了,不過我事先聲明,我只是小住幾日,你們就不用準備的太麻煩了,什麼我的換洗衣服啊,什麼我的生活用品啊,隨便弄弄就可以,就這麼着吧,哪個房間是我的?”
原本這裡四個房間,我一間,玲瓏一間,小張和小樓各一間,已經是滿滿當當了,但是現在這個情況,我總不能說我家住不下,請您另尋他處吧,先不說劍君白會怎樣,玲瓏就先不能放過我。
玲瓏用最快的速度把小張的東西都搬去了她的屋子,又重新換了牀單被罩,裡裡外外擦洗打掃了一遍,劍君白從頭到尾都站在陽臺上看風景,一把沒幫不說,還把瓜子皮吃的滿地都是。
等我們忙活完了,劍君白說他累了想睡覺,直接把門一關,將我和玲瓏關在了門外。
這次我是把玲瓏拉到我的房間,纔敢悄悄跟她說話,我說這個劍君白怎麼是這種人,一點兒高人風範沒有不說,還佔我們小便宜,小樓在他手裡到底是怎麼掙扎着才長成這種耿直的性格。
“要不爲什麼是高人呢。”玲瓏白了我一眼,她說高人的脾氣大都古怪,一言不合要了你的命,也沒人敢說一句話,況且他有的是辦法讓你難受,生不如死,他肯住下已經是給足了我們面子,你還敢嫌他。
合着我還佔便宜了是吧?我撇撇嘴,要不是爲了玲瓏,要不是因爲他是小樓的師傅,我早把他攆出去了,還讓他住下,想得美。
我們還沒清靜五分鐘,又有人敲門,我皺了下眉頭,和玲瓏一起去開門,外面站着一箇中年大叔,見我們開門,二話不說遞上一個信封,轉頭就走,叫都叫不住。
信封很薄,上面什麼都沒寫,我感覺很奇怪,打開信封就倒出兩樣東西,一張名片,一張支票。
“這些人怎麼這麼煩,我躲到哪兒都不清靜。”劍君白忽然就從我們背後冒了出來,抓過名片隨手一捻,那名片就成了飛灰,他瞥了一眼支票,“扔了吧。”說完又鑽回了他的房間。
一二三四五,這麼多零,居然扔了?
我和玲瓏對視一眼,玲瓏抿了下嘴脣:“看來要大出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