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前輩,您這樣不太好吧。”
崑崙山的山門並不惹眼,就是非常普通的一條上山小道,小道兩邊都是樹,靠近門口的地方還有一個草廬。
這裡的環境被改造過,因爲玄南子格外喜歡松樹,而副掌門又喜歡竹樹,所以在崑崙山的地界,尤其是居住修道之所,多爲這兩種樹木。
而此時,被玄南子親手劃定爲“迎客鬆”的一株參天古樹下,一個看守扇門的小道士,二十出頭的年齡,正一臉鬱悶的和正在搭營做寨的周姐交涉。
“這裡是我們崑崙山的山門,前輩這樣擋我派山門不合適吧。”小道士非常鬱悶。
他最討厭的就是守山門了,沒什麼人還要守着,關鍵是還不能隨意走動,每次守山門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同門的師兄弟們拿着外出的批條,從他眼前大搖大擺的出山,而他只能拿着條子,做好記錄,然後羨慕的看着那些師兄弟離去的背影,想象着沿着山門口的小路往東走上了十多公里,就會有一個小鎮子,那個鎮子上的什麼東西都有,運氣好了碰上自駕遊的,說不定還能“偶遇”一回。
不過他最想念的還是鎮上克魯魯家的烤全羊,只要他有機會去鎮上,一定會道克魯魯那裡要一隻烤全羊,就着崑崙山上用軟玉和雪水釀的酒,一口羊肉是辛辣鹹香,一口玉酒是清冽醉人,一口羊肉那是外焦裡嫩,一口玉酒那是爽口沁香,羊肉裡是濃濃的柴火紅塵氣,玉酒中是淡淡的飄渺忘憂出世氣,這個小道士極爲喜愛這種從味蕾到靈魂的衝突感,兩種味道每次都會在他的脣齒之間劍拔弩張,互相交戰,卻又如陰陽交匯,轉而迸發出另一種讓靈魂都爲之顫抖的香氣。
他多次和同門推薦,然而大家都表示雖然這樣吃看起來符合陰陽之理,但實際上太沖,來不了,克魯魯那裡的辣椒簡直不是人吃的,他們去鎮上只是採購物資,體驗生活,享受美食,不是跟他一樣去找虐的。
所以這個小道士還有一個外號,叫“羊酒專家”,小道士覺得不好聽,就改爲“羊酒先生”,於是久而久之,大家都不在喊他的名字,就連他這次被安排做守山門的任務,名字上記得也是“羊酒先生”。
這個搭營做寨的人自然是周姐,她這次只帶了兩個小夥子隨同,其他人都被她放到離這不遠的小鎮上,在海上飄久了對那些小夥子來說肯定憋的難受,安娜也要帶着她的團隊補充和採購一些消耗品。
那兩個小夥子知道安娜是說一不二的主,所以根本不管羊酒先生,只是埋頭在那裡叮叮噹噹的扎帳篷。
周姐對着羊酒先生眼一瞪,鼻子裡就蹦出一聲悶哼,道:“你崑崙山避世多少年了?有幾個人從這山門走?!老孃我就在這最多待三天,怎麼了?吃你的喝你的了?”
羊酒先生被周姐這一瞪眼也是嚇了一下,他雖然在看到來勢洶洶的周姐後就知道不好惹,但是這一瞪眼是真的怪嚇人的。
羊酒先生道:“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周姐側過臉,斜着眼睛看着羊酒先生,道:“你說話能不能利索一點!拖拖拉拉的你是修煉修傻了嗎?”
羊酒先生頓時身上冒出了冷汗。
如果是一般人這麼說,哪怕語氣很到位,也很容易引起別人的不快,覺得這是在侮辱和挑釁,但偏偏周姐不是這樣,她強勢到讓面對她的人都會下意識的以爲是自己錯了。
羊酒先生覺得這個周姐簡直和克魯魯家的烤全羊一樣。
克魯魯家的烤全羊味道在別人眼裡並不好,因爲克魯魯家用的辣椒實在太過辛辣,據說曾經有一個乞丐上門討飯,克魯魯給了這個乞丐一張羊肉捲餅,結果這個乞丐吃了羊肉捲餅後竟然被辣死了,當然這只是一個故事,真實性不確定。
但鎮上的人都叫克魯魯克制一下辣椒的用量,然而克魯魯卻堅持不改,其實拋卻辣椒和香料,克魯魯家擁有着最肥美的牧場,他家的羊,本身的味道是最好的。
也正是因爲如此,克魯魯家才能憑藉着除了烤全羊之外的其它各種手段活的很滋潤。
話說回來,羊酒先生覺得這個女人簡直和克魯魯的烤全羊一模一樣,辛辣,能辣到人耳暈目眩,甚至出現幻覺。
只是,羊酒先生不怕克魯魯的烤全羊因爲他有崑崙山特產的玉酒,而單一個周姐,他卻是吃不住的。
所以安排加緊張之下,他更加不流暢了:“這這這這這是崑崙侖侖,崑崙山的山山山山山門~規定,規定,規定不許佔用,我我們,我們掌門親自訂的。”
周姐正過臉,皺着眉,盯着羊酒先生,有些欲言又止。
羊酒先生身上頓時汗如雨下,腦海裡全是自己被烤全羊殺了的場面。
誰料,周姐開口,正氣十足的說道:“很抱歉!我不知道原來你的口齒有問題,是個結巴,剛纔是我冒犯了!我周九海有錯就認,知錯就改!對不起!爲了表示我道歉的誠意,我會把營寨扎到山口旁邊十米的地方!”
羊酒先生整個人都石化了,他的大腦撞碎了一面牆之後來了一個急轉彎,他急忙的張嘴想辯解自己沒問題,但偏偏越是這種緊張的時候人就越容易舌頭打結。
“不……不……不是……我……不是……”
羊酒先生的臉都憋紅了,可他偏偏就說不出完整的話。
周姐看到羊酒先生的樣子,以爲是自己太直白的說了“結巴”所以讓他不高興了,看他這麼“憤怒”的臉都氣紅了,周姐又是一身正氣的道:“抱歉!剛纔我又說錯的,我不該說的那麼直接!這東西是天生的,完全不怪你!我也沒有歧視你的意思!我的船上也有不少像你一樣的男人,他們和正常人一樣驍勇善戰,是勇敢的好男兒!爲了表示歉意,小的們!撤三十米!”
說着她真的帶着手下撤了三十米。
羊酒先生大熱天的只覺得渾身發冷……抱歉,說錯了,崑崙山那還蠻冷的。
羊酒先生現在真的是欲哭無淚,他臉上的表情就跟走馬燈似的一變再變,最後,他忍住了要打自己的衝動,氣喘吁吁的回到了山門口的茅草屋裡,在石牀上躺平。
“反正,反正我的任務是完成了吧。”
“我這是爲了守山門……”
羊酒先生雙目無神的盯着屋頂,眼淚差點就要忍不住留下來。
他突然不想吃克魯魯的烤全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