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忽然帳門外出現了一道高大的黑影,緊接着閉合的帳門被掀開了,一個人彎腰走了進來。
猝不及防出現的人影,令張靨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神情戒備的瞪着門口的來人。
當她瞧清楚來人是誰之後,眼睛裡的戒備之色轉瞬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驚詫。
“慧白法師,你怎麼會在這裡?”她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
最初的一剎那,張靨誤以爲進來的人會是救她的牧民大叔,渾身充滿了戒備、緊張。
表面上她把牧民大叔當救命恩人,非常感激。
可內心深處一直在被昨夜那些真假難辨的記憶所幹擾。兩個人倘若心生隔閡,那麼就無法構建起信任的橋樑。
反而是慧白法師的突然出現,徹底消除了她心中的不安與緊張。
張靨在來高原尋找表哥之前,確實告訴了慧白法師這個消息,但卻沒有料到,一向躲在法靈寺裡面靜修參禪,不問塵世的大法師怎麼就一聲招呼不打也來高原了!
慧白法師瞧着張靨一臉的困惑,便開口解釋道:“你來高原之後,我無意間算出這趟之行會有災劫出現,爲了以防萬一,這才趕來。”
說到這裡,他突然頓了一下,神色凝重的嘆了一口氣,“可惜,緊趕慢趕,終究是晚了一步!”
話音剛落,他的視線突然從張靨的臉上移開,最後落在了帳篷西側的一座供奉的佛龕上。
聽了慧白法師的解釋,張靨恍然大悟,淡淡一笑,調皮的張嘴恭維道:“法師你的修爲越來越厲害了!法靈寺到這裡相隔萬里之遙,你隨便掐指一算就知道我有災劫。”
“果然是人人敬仰的高僧,佩服!”
“你算得不錯,我昨晚因爲突發高原反應而癱倒在地,氧氣瓶裡面也沒有了氧氣。就在我以爲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正巧一位牧民大叔經過發現了我,他很善良,二話不說把我背了回來,還給我熬了草藥。”
“要不是老天爺派好心人救我,夜裡氣溫驟降,天寒地凍的,我就是不缺氧而死也遲早凍死了!”
她一邊解釋一邊暗暗感慨自己的幸運。
一隻手下意識的伸到衣領裡掏出脖子裡佩戴的那顆佛珠,微笑着緊緊攥在手心裡。
自從三個月前偶遇法師降妖之後,她和慧白法師就糾纏在了一起,法師雖然沒有辦法毀掉她的陰陽眼。
但是,爲了避免她被邪魔所擾,慧白法師給了她一顆佛珠。
也正是因爲這顆通靈有佛法加持的佛珠,無意間變成了倆人之間的紐帶,從此有了割捨不斷的感應。
之前好幾次遇險,慧白法師都會在第一時間出現救下她。
雖然這次他遲了一步,但他畢竟從很遠的地方趕來了,張靨的心裡依舊是充滿感激的。
張靨說了半天,而慧白法師紋絲不動的佇立着,一點反應都沒有,一雙眼睛目不轉睛的盯着佛龕愣神。
張靨瞧他怪怪的,順着他的視線瞅了兩眼不遠處那很不起眼的佛龕,心生好奇,忍不住走上前仔細觀察。
佛龕高不足兩尺,小巧精緻,栩栩如生,或許是離得太近的緣故,佛龕裡面的佛像把她嚇得不輕,急忙往後倒退幾步。
拍着胸口,驚魂未定的皺着眉嚷嚷道:“這是供奉的什麼佛像啊?瞧着一點也不慈眉善目,如此凶神惡煞,令人心驚肉跳的。”
只需要一眼,她感覺頭皮發麻,不敢再看,趕緊移開視線。
心中暗暗慶幸,好在昨晚身體不舒服沒有仔細觀察所有的陳設,倘若瞧見這座佛像,睡覺的時候肯定會做噩夢的。
“這是鬼王。”慧白法師瞥了一眼滿臉害怕的張靨,淡淡的說道。
張靨一臉不可思議的瞪着眼睛,“鬼王?我還以爲是哪位大慈大悲的菩薩呢!竟然供奉如此恐怖的鬼王…”
她實在無法理解,善良和藹的牧民大叔怎麼會選擇供奉鬼王呢?
算了,不是說信仰是自由的嗎!別人願意供奉什麼與她無關,人家畢竟救了她一命,不該多管閒事,質疑別人的信仰。
這一刻她算是理解了,爲何慧白法師身爲出家人,在看到佛龕的一瞬間,竟然沒有上前參拜,念一聲“阿彌陀佛”的原因了。
倆人只顧着聊天,竟然把尋找牧民大叔的事情忘了。
張靨反應過來,擡眼望着慧白法師問道:“你看到牧民大叔了嗎?”
慧白法師回望着她,略微遲疑了一下,輕輕點頭,“看到了!”
“在什麼地方?”張靨開心的追問道。
“在外面。”
話語脫口而出的一瞬間,他竟然有些後悔了,面露擔憂的悄悄瞥了她一眼,張嘴欲言,最後還是放棄了。
有些事必須她親自面對才行。
張靨聽了笑着點點頭,“好,我知道了!你先找個地方坐一下,我去和牧民大叔打聲招呼。”
邊說邊朝門口走去,身影一晃就消失在帳篷外面了。
一,二,三……
張靨走出帳篷的一剎那,身後的慧白法師嘴裡默數了三個數字。
如他所料的那般,一聲淒厲的慘叫劃破天際,傳入他的耳中。
“啊……”
慧白法師掀開帳門走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張靨雙手緊捂着臉癱坐在冰涼的地面上,渾身瑟瑟發抖,驚恐萬狀的模樣。
距離她幾尺遠的地上正躺着一個體格魁梧的中年男人,身體僵硬,面朝上,雙眼暴突,面容猙獰,整個人呈現死亡般的黑青色,很明顯已經死亡了。
死者正是昨夜救張靨的牧民大叔。
“大叔…大叔他怎麼了?”張靨雙手捂着眼,不敢再直視地上躺着的大叔,戰戰兢兢地癱坐在地上,帶着哭腔,語無倫次的問道。
“他死了!”慧白法師神色淡然,輕描淡寫的答道。
他邊說邊伸出胳膊,微微俯身,動作輕柔的把癱坐在地上渾身無力,顫慄不安的張靨從地上扶起來。
張靨用了好大的力氣才站穩身子,急忙背過臉,沒有勇氣瞧身後的屍體。
她的情緒太過激動,顯然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嘴裡顫顫巍巍的嘀咕道:“不可能啊!昨晚大叔還好端端的…他怎樣會突然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