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雷雨

巫祝湖是神的領域。

數個時辰前月色清明的好景轉眼被黑雲遮蔽,暴雨像斷了線的珠簾,從天而降,在空中碰撞,濺成迷瀠的白霧,浸透了整片夜色。

每有閃電劈落,所有的高樓都會隨之震動,在煞白與漆暗中不斷閃爍。

成羣的夜鳥在空中飛旋,怪叫着尋找避雨之處。

巫家豢養了太多的鳥雀。

所以這隻黑雀在巫家盤棲了數月,也並未引起任何人的關注。

時至今日,雲真人看到黑鳥飛上高空,不由聯想到了十多年前那個雨夜。

那是十四年前……

“我的孃親是那時候死的吧?”

小禾的聲音似一縷飄飛的雨絲。

“嗯。”

雲真人應了一聲。

十四年的歲月似被暴雨連接在了一起,當年的女嬰轉眼已長成了清美的少女。

小禾坐在窗邊,感受着迎面的雨水,對着夜空揮了揮手。

“姑姑,再見。”

這是她與姑姑的最後一面了。

當年姑姑被巫家擒獲之時,巫家爲了撬開她的秘密,早已將那副身體弄得千瘡百孔,哪怕靜養深山,也活不了太多年了,過去的無數個夜晚,她都在房門外聽到姑姑被病痛折磨得徹夜慘哼,輾轉無眠。

它隨着小禾一同來了,它要看着自己撫養的少女長大,也要完成當年立下的毒咒。

少女神色悵然,臉頰溼漉漉的。

雲真人嘆了口氣,他雖想過會有變數,卻沒想到這一天會以這樣的形式到來。

他想到了預師臨死前的占卜。

那是歪打正着麼,還是說……冥冥之中早有定數?

他已然疲憊,疲憊到無法維持自己的僞裝,許多普通人都能看到雲真人‘英俊’的面容上浮現出淡淡的白粉和斑紋。

但他同樣有誓言。

當年他自刺三劍叛出雲空山,殺師弟奪仙瞳後身負重傷,於荒原等死,是巫家家主幫他修復靈脈,給了他容身之處。他也在巫家的祖堂立誓,要護巫家至鎮守之神的傳承結束。

說來可笑,雲空山與他有血海深仇,他卻依舊喜歡自稱雲空山的道士。

“今夜的鬧劇就到這裡吧。”

雲真人垂下衣袖,甚至懶得去拔劍,他的左目亮起金芒,一個若有若無的金甲之影在他背後浮現,那是蒼穹之墓上拔下的神魂,“你應該知道,我是仙人。”

“我知道。”小禾說。

“你覺得你能攔得住我麼?”雲真人問,“你姑姑早已不復全盛,我一句真言便可取她的命。”

“還請真人口吐真言。”小禾露出了微笑。

雲真人露出困惑之色,他駢指於前,張了張嘴,對着雨幕開口。

“雨師翻雲破水之*”

雲真人眉頭一皺,最後一個字的聲音卻似被屏蔽了,無法發出。

他神色一凜,向前一步,劍自然地抽在手中,立於胸前。

“劍形術破*”

“星移神換之*”

“五行屍*”

唯有完整的咒語可以施展出奧妙的法術,可他念動咒語,永遠只差一個字,那個字被無形的口吞沒,骨頭渣也不剩,於是整個術法跟着崩潰,變得無效。

念動最後一句時,他更是嘴巴飛快翕動,卻什麼聲音也沒能發出。

按理來說,這個世上確實有一些與聲音相關的法術,修道者可以藉此抹去他人的聲音。可是聲音容易消解,心聲如何抹去?

更何況自己的境界遠比巫幼禾的要高,世上何來這般高階的術法,可以跨越三境屏蔽自己的聲音?

今夜出乎意料的事太多,連他也覺得麻木,但思維依舊於電光火石間尋到了關鍵。

“原來你不是預見之靈根!”雲真人寒聲道。

這句話如常地說出口了。

“真人終於想到了呀。”

少女微微曲翹的脣邊再度勾起,她隨口吐出了一句話,然後五指曲張,將這句話握在了手中。

那是不停振動卻又無形的‘音’,它在少女的手中變幻着形狀,時而如細龍繞臂,時而似天鵝落羽,時而高亢激昂,時而低徊婉轉……它在少女的身邊飄忽不定,隨着她的指跳躍翻飛。

“這是聲之靈。”小禾說:“我自始至終擁有的,都是聲之靈根。”

……

大雨瓢潑,黑鳥最後看了一眼窗畔的少女,叫了一聲,然後箭一般俯衝向家主閣樓的方向。

那是巫家最高的樓,一眼望去鶴立雞羣,不會認錯。

小禾騙了所有人。

她不具有預知未來的能力,也並不能騙過真言石,只是以聲之靈根掐斷了它的聲音,她走路悄無聲息,開門悄無聲息皆緣由於此。

她當時說謊,不過是讓雲真人聽一個弦外之音——自己能活到四年之後!

雲真人是聰明人,當然可以聽懂。

神侍有四人,她不能讓自己成爲多出來的那個,她必須混入巫家,於是捏造了這個謊言,預知靈根這樣的東西難以證僞,雲真人哪怕有疑心也無可奈何。

反正真言石驗不了她。

真人無法口吐術法,如自斷一臂,但他境界依舊是此間最高者,他拔出劍,直接破牆而出,衝入了屋外洶涌的雨幕裡。

他要去攔那隻黑鳥!

屋內已徹底亂了。

很多人都後知後覺地明白了他們對話的內容。

原來這個少女是十四年前本該死去嬰兒,那頭妖雀破天荒地沒有殺她,反而將她養大,讓她成爲報復巫家的厲鬼!

少女絕豔的身影染上了淡淡的血色,臉頰、眉眼、脣齒……溼漉漉的雨水像是暈開的妝,將這種美加深了,她微笑着看着衆人,雪白的發凌亂飛舞。

二公子與王二關也來了。

王二關看着那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少女,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飛快地想着過去有沒有得罪小禾。

二公子看着地上大公子的屍體,同樣嚇得臉色蒼白,撒腿而跑。

臉色最難看的是紀落陽,他看着小禾,像是一截被雷火劈過,僵立原地的槁木,眼神中沒有半點生氣,只是喃喃自語:

“原來有那麼多機會……我……我都錯過了……”

小禾不理會他的夢囈。

她跳下了窗,笑吟吟地落到了地上,人們早已開始逃跑,他們互相推擠、踐踏,亂成了一鍋粥。

“吵死了哎。”

小禾打了個響指,整個屋子的聲音都被她抽走,一片安靜。

她能控制所有的,自己聽得見的聲響。

“當年很多人要害我哎,名字姑姑都幫我記下來了,我從小背誦,記得清清楚楚,十年過去了,不知道你們……是不是還都活着。”

小禾隨手抽出了一柄劍,走向了人羣。

……

雲真人的身上落了幾片羽,雨水將羽毛黏在了他的黑衣上。

他沒能阻止那頭黑鳥。

黑鳥幾乎是擦着他劍鋒掠過,滑着衝入了家主閣中的,所有人的門窗在一剎那閉合,進入了迎敵的狀態。

大雨洗去的木劍上的羽與血,雲真人望着黑夜中如崢嶸巨山般的高樓,殺意化作了嘆息。

家主樓是一件可怕的殺人兵器,自從家主境界衰退後,他就躲在裡面,半步不敢邁出。

今夜,那隻妖雀註定有去無回,只是家主……

最高處的閣樓裡,鷹鉤鼻的老人縮在木椅裡,他看着前方透着微光的窗和窗前漆黑的影,神色在顫。

一道形銷骨立的影。

她帶着紅色的鴉面具,遮住了早已不成模樣的臉,她立在窗邊,看着那空空蕩蕩的鳥籠,眼眸中看不清神采。

滿世界只有雷電與雨的聲音。

她甚至已經難以完全變成人形,未蛻變的羽毛好似披在身上的蓑,她隨手抽出了一根,長羽化作了利刃,被她握在手中,鋒刃所及之處,空氣都微微顫慄。

巫家神瞰樓的機關也動了,簾幕垂下,其上的神繪活了過來,它們不再於畫卷爭鬥,而是齊齊撲向了那道闖入的黑影,桌椅木架上的狸面也變得鮮活,它們化作一隻只狸貓似的小鬼,蹬着後腳竄起,在複雜的房樑間來回蹦跳,對着地上闖入者齜牙咧嘴。

雪亮的長刀之後,牆上掛着的盔甲也自行動了,他們皆成了幽靈武將,握住刀柄,齊齊揮來,如訓練有素的軍隊。

但黑影沒有看它們。

她盯着那掩在深處的鳥籠,喉嚨口發出嗬嗬嗬的笑,瘮人的笑意在屋內迴盪不休,笑的尾聲裡,她凌然躍起,手上的劍羽斬出無光的芒。

暴雨像是穿透了時間的隔閡,將十四年前與今日連結在了一起!

她的瞳孔中驀然浮現出幻想。

那是當年,鮮血淋漓的她躺在籠子裡,凱旋的家主坐在高處,冷傲地俯視一切,一位貌美的、已有身孕的女子在一旁撫琴,琴聲泠泠,如迷失林間的鹿。

她能聽懂琴聲,能聽懂她的茫然,她們都被困在了籠子裡,唯有有形與無形之分。

巫家揹負着鎮守之神的秘密,她亦揹負着白凰的秘密——神明將秘密賜予凡塵的生靈時,從不在意他們的強弱,因爲於這些傳說盡頭的神靈而言,塵世便是塵埃結成的世界,微塵無一分別。

但哪怕是微塵,她依舊是微塵中強大的那類。

若非她當時剛剛產下了蛋,根本不可能爲巫家所圍剿、擒獲。

那是她辛苦生下的孩子,卻未來不及將其孵化,便在混戰中破碎,成了渾濁的漿液,它們流淌遍地,像是令人發瘋的血。

黑影高高躍起,撞斷了數根房樑,一劍揮出,將布簾中撲來的鬼物斬碎,它們落到地上,變成了彩色扭動的蛆。

紅鴉面具的黑影擡手,她身形搖晃,揮劍再斬。

幽深的夜裡,她隱約又見到了那個女子。

她已記不清那個撫琴女子的容顏,只記她隔着籠子望來的眼,那雙眼眸裡有怯弱,有恐懼,有關切,也有……同病相憐。

她沒有被自己嚇退,反而常常給她餵食,當時的她認爲這是巫家的計謀,想要以此來鬆動自己的內心。

‘就叫你咕咕吧……’

當時的她太過虛弱,只能發出咕咕的聲音,女子的反應天真得讓她覺得虛假。

思緒穿梭間,巫家的機關如齊發的萬箭,濃烈的殺意似排山倒海般壓來的暴雨。

她迎上了暴雨。

暴雨中,女嬰呱呱墜地,巫家爭吵不休。

當年是預師指着她肚子中的孩子,說這是天命,若巫家擅自殺她,必會遭來天譴,家主相信了,但孩子出生的那晚,預師瘋了。

沒有人會再相信一個瘋婆子的鬼話。

早已在家族中積攢了數月的不滿一夜之間爆發,孩子成了衆矢之的。

半夜三更,門忽然打開,一個下半身皆是鮮血的年輕女子爬了進來,她裹着小廝的衣服,不知如何從混亂中跑到這來的,她取出偷來的鑰匙,顫抖着打開了籠子的門。

‘你只不過餵過我幾次飯,我憑什麼要幫你?’

‘我對你們巫家恨之入骨,包括你,你放出的是惡魔。’

‘那是你的孩子,她體內流淌着污濁的血……’

‘我不會感激你。’

“我會吃掉她。”

‘……’

年輕的女子躺在血泊裡,美麗的臉那樣的白,白得讓人覺得悽豔,她臨死前嘴脣翕動,不知說出了詛咒還是祝福。

豆大的雨點從晦暗的天空落下,天空總是那般高,哪怕生出雙翼,也只是翱翔在無法企及的絕望裡。

黑色的鴉羽劃開炫目的弧線。

閣中供奉的一切都在傾塌坍塌,家主坐在最中央,他的手指機械地動着,驅使着這巨大的兵器殺向那道黑影。

大公子的殿裡,一道道血線也冷漠地噴濺着。

小禾看着仇人一個個倒在血泊裡,臉上卻沒有半點笑,她看着亂糟糟的一切,腦海中浮現出了從小到大經歷的一幕幕場景。

她十四年的人生像是一場刑罰。

小時候,她在沼澤地裡摸爬滾打,在雪裡刨食,在林裡搏殺,她胳膊瘦弱,手上只有一把生鏽的柴刀,她隨時隨地都會死去,她覺得活着不如死去……

那是暗無天日的日子,姑姑教會她說話之後,便沒有與她多說過任何多餘的話。

生存是有代價的。

她僥倖從那個雨夜活了下來,便是揹負着罪孽與仇恨的,她翱翔的從不是白雲如絮的蒼藍晴天,而是大雨無休的夜,在這樣的夜裡,柔軟的羽化作了鋼鐵的刃,這是她存續的盔甲。

她就這樣苦修了十四年。

某一刻,少女清冷的臉上陡然浮現出怒容。

她轉過身,一把掐住大公子屍體的脖頸將他拎起,淡色的眼眸中殺意暴漲。

“你怎麼……這麼弱!”小禾咬牙切齒。

“你不是謫仙麼?你不是真仙轉世麼?你不是巫家三百年唯一的天才嗎?”小禾大聲喝問,“你怎麼……這麼弱!!”

她一把將屍體掄在了地上,猛地回頭。

“爲了你們這些人,我竟要承受這樣的痛苦,就爲了……你們這些人!”

大公子做不出回答,他的屍體重重地砸在地上,神仙般的皮囊已任人踐踏。

回憶再次壓來。

‘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一個很重要的地方。’

她們翻過了無數的雪山。

她即將支撐不住時,太陽從東方升起,眼前的雪山被照成了金色。

‘這是哪裡?’

‘不要問。’

‘這是什麼?’

‘不要問。’

‘我要做什麼?’

‘喝下它。’

她將其飲盡,痛得滿地打滾,一度求着姑姑殺掉自己。

很久之後,她才知道那是神明的髓血……她的發變白,她的眸變淡,她能更清晰地感知這個世界,甚至覺得自己可以展開虛幻翼,去往墳墓般的蒼穹。

‘他們吸我的血,拔我的羽,敲我的髓便是想要得到這份東西,我原本想將它給我的孩子。’

‘我不是你女兒麼?’

‘你是仇人的女兒!’

姑姑聲嘶力竭地大喊,她回過頭,雙頰微微凹陷,顯着老態的臉露出猙獰之色,她像是瘋了,眼神卻清醒得嚇人,她抓住她的肩膀,如刀的指甲掐入她的肉中:

“我的女兒早就死了……我將你撫養長大,你就是我的女兒……除了給你,我還能給誰?!”

憐惜與憎惡在同一張臉上變幻,最終她抱着自己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沙啞難聽,哭得她……不忍聽。

閃電在雲中穿梭,雷鳴聲震耳欲聾。

很小的時候,姑姑便告訴她,閃電是天空垂落的梯子,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它,它卻也稍縱即逝,唯有真正強大的人,可以緣着這蜿蜒的雷電而上,去看見澄藍天空後的隱秘。

怎樣成爲真正強大的人呢……

‘山下那麼溫暖,我們爲什麼總要住在這山頂?這裡的雪一千年也化不了。’

‘因爲總有一天,你會去往一座真正的雪山。’

‘真正的雪山?’

‘那是極東之地的雪山,雪山上一株通天的若木,傳說,只要登上那座雪山,見到那株若木,就可以成爲天下羣妖的共主。你總有一天要去到那裡,不要……讓我失望。’

小禾走到窗邊,滿臉雨水。

雲真人疲倦地走回。

他本可強闖閣主樓,試圖阻止一切的繼續發生,但他實在太累了,累得甚至有些睜不開眼。

猝然響起的鳥鳴被雷電擊穿。

閣主中亂得像是剛經歷了一場爆炸。

紅鴉面具的黑影闖過層層的阻撓來到了老家主的面前,她亦遍體鱗傷,破碎的面具後,是她自己也不忍看的臉。

她體內的咒與毒太多太多,她都無法確定,自己是怎麼活到今天的,或許就是爲了完成最後的執念吧。

她完成了她的執念。

只是最後,她甚至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老死的,還是被她殺死的。

家主死去,同歸於盡的兇冥大陣同時展開,她無處可逃。

她也沒想過要或者走出大樓。

她跪在地上,憤怒而不甘地大喊着。

‘姑姑……’

隱隱約約間,她聽見少女在喊她,她回過頭,身後是水霧瀰漫的夜,她對着這冰冷之夜,露出了一生中僅有的、溫柔的笑。

死亡吞沒了連同她在內的所有。

生活在這片污濁的土地上,難免要揹負它帶來的孽債,神明、邪靈、龍屍、真仙……無數人因它而癡,也有無數人因它們而死。

小禾靜靜立在樓中,等待一切都失去聲息。

她在那裡立了很久很久。

雨漸漸停了。

空蕩蕩的天空兀自飄着細絲。

她彷彿能看到那裡有一隻黑鳥在盤旋,盤旋,她被困在那夜的暴雨裡,終生不得離去,一直到死亡降臨,她才安然入眠,溶解在了淒冷的夜裡。

又過了許久。

小禾從自己身上解下了神侍的牌,遞給了雲真人。

“將他給我師兄吧。”小禾說。

“你爲何不親自去?”雲真人問。

“我去梳妝。”小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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