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若此,院內亮着燈燭的房間並不多,掩映的樓影夜色顯得格外寂寥。
陳牧並沒有着急回南風舵,而是來到了知府大人的宅院。
他決定提前暗中探查一下杜闢武。
雖然之前能通過狼頭刺青這個線索表明,杜闢武和慕容舵主之間存在着某種親近關係。
但常年查案的陳牧卻隱隱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總覺得有一條重要的線索被隱埋其中。
避開府院的護衛,陳牧小心潛伏到了府衙宅院的後院,發現書房裡的燈光還亮着。
從窗戶光影處可以看到有一人坐在案桌前。
這個時間段能在書房內的,必然是知府杜闢武了。
身穿夜行衣的陳牧藉着天外之物的感知以及粘牆能力,如章魚一般攀爬在屋外牆壁。
自從吸收了墓室內的神秘‘天外之物’後,陳牧的實力提升了一個層次。而且在和那隻老龜妖戰鬥時,也能靈活使用空間能力進行小幅度的轉移。
現在的他如果去當殺手,必然也能創出一番名號來。
陳牧側耳傾聽。
書房內靜悄悄的,偶有杜大人翻書的唰唰聲音,搖曳的燭影將他身影微微扭曲。
“這大半夜的不睡覺,跑來看書?”
陳牧微微皺眉。
他悄悄的從儲物空間內取出一把森寒的斷刃,貼在右腿側,等待着進行刺殺。
當然,他並非真的刺殺,而是想試探一波。
根據資料來看,杜大人是有些修爲的,但修爲並不是很高,最多也就是三腳貓的功夫。
所以,陳牧想驗證一下。
看看擁有狼頭刺青的這位大佬,是不是傳聞中的阿貓阿狗。
不過在刺殺之前,陳牧打算先監聽一段時間,看是否有運氣聽到什麼重要的情報。
時間緩慢無聲的流逝……
流雲靜月同樣無聲。
約莫等了半個多時辰,屋內的杜闢武卻始終坐在桌案前看書,沒有任何異常舉動。
期間只有丫鬟們來奉過茶水。
又刻意等了一刻鐘左右,陳牧終於放棄監聽,準備行刺。
可就在他準備破門而入時,突然眼睛餘光捕捉到了一道人影朝着這裡走來。
人影似乎是從某個地下突然冒出,極爲神秘。
陳牧一怔,連忙收斂起氣息。
等到人影走近時,陳牧內心卻掀起了一片驚濤駭浪,一瞬間以爲自己眼花了。
杜大人!?
沒錯,出現在院內的神秘人竟是杜闢武!
陳牧滿臉困惑之色。
看了眼屋內透過燭光的人影,再看朝着書房走來的杜大人,一時間難以分辨。
難道書房內的不是杜闢武?
正思索之際,杜大人已經來到了書房前,推門而入。
“不是讓你老老實實待着嗎?你出來做什麼?”坐在桌案前的男人有些不悅道。
“待在下面太悶了,出來透透氣。”
“你現在膽子越來越大了。”
“放心吧,我這位杜大人做事比你這位杜大人要謹慎多了,不會出問題的。”
進入書房的杜大人笑眯眯道。
而此刻在外面監聽到兩人對話的陳牧,徹底的震驚了。
什麼情況?
這怎麼出現了兩個杜大人!?
難道是——
陳牧銳利的眸子閃爍着淡淡的精芒,腦海中回想起之前白纖羽說過的話語:
‘杜大人的脾性經常變幻不定,有時候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原來如此!
這一刻陳牧頓時恍然,纔算真正明白了緣由。
杜大人是有替身的!
這也解釋了爲什麼之前杜大人性情變幻的原因,自始至終白纖羽他們見到的是不同的杜大人。
而且從兩人談話及平日裡的默契程度來看,顯然已經替身很久了。
“奇怪,爲什麼杜闢武要給自己找一個替身?”
陳牧暗暗思索。
一般而言,像這類官員找替身只有兩個原因。
一個是防止刺殺。
這種現象很常見,很多官員在得知自己被殺手盯上後,便會找來替身。
但這也只是短暫代替罷了。
畢竟替身就是替身,永遠做不了正主該做的事情。
像杜闢武這種長時間替身的情況,幾乎罕見。
所以只能有第二個原因——
杜闢武很多時候並不在衙門,必須找一個替代品幫他處理公務!
堂堂一位知府,竟然長時間不在衙門。
他會去哪兒?
他是不是還有其他的身份?
無數的線索以及信息交織在陳牧的腦海中,逐漸篩選拼湊出了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答案。
“同樣的刺青……査珠香刺殺慕容舵主……杜大人突然死亡……於同伴被殺……東州城的穩定……天地會的妥協……”
陳牧陡然倒吸了一口冷氣。
雖然推斷出的結論讓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但無疑這是最符合邏輯事實的結論。
那就是——
杜大人與慕容舵主有很大機率,是同一個人!
是真的嗎?
如果這是事實,那麼必然會震動朝堂,讓所有官員爲之震驚,同樣也會在民間引起巨大的爭論和熱議。
陳牧脊背發涼,下意識握緊了刀刃。 щщщ_ ttKan_ ¢ 〇
要不要殺進去擒住兩人?
不行!
念頭剛起,陳牧便打消了。
假如杜大人真的是慕容舵主,以慕容舵主的實力,自己哪怕實力提升兩倍也不是其對手。
況且現在東州不能亂。
尤其朝廷重臣是天地會舵主這件事,更不能泄露出去,讓天下人知曉。
否則朝廷必然顏面無光。
就連之前對杜大人重用的太后,都會揹負上罵名和污點,影響接下來的執政之路。
其他反炎勢力也會拿此做大文章。
此時屋內的兩人又開始了談話。
“我知道殺了那女人,讓你很不滿。但她潛伏在你身邊,就是想給自己的丈夫報仇。你也是豬腦子,竟然讓人知曉了我的真正身份。”
書桌前的杜大人冷聲道。“幸好,她女兒殺的也是我另一個替身,否則……這東州早亂了!”
門口的替身杜大人淡淡道:“那你也應該交給我來處置。”
“給你處置,那女人恐怕早就跑了。”
“你就這麼不信任我?”
“哼,我對你自然很信任,但你太婦人之仁了,對女人總是下不去狠手。這些年若非是我在背後給你擦屁股,你我這知府位子能安穩坐到現在嗎?”
或許是自知理虧,門口的替身冷着臉沒有說話。
這番話語聽在陳牧耳中,已經完全可以確定杜大人就是慕容舵主!
陳牧心情複雜。
慕容舵主一案基本已經明瞭。
當年馬烸子被做了替罪羊,他的妻女便來報仇。
妻子接近替身杜大人,成爲了杜夫人。並且從替身杜大人那裡得知了真正杜大人的身份。
而她的女兒,便計劃設計刺殺慕容舵主。
可惜雖然刺殺成功,但刺殺的卻也是慕容舵主的替身,功虧一簣。
由此杜夫人身份暴露,被真正的杜大人所殺。
當然,這其中還有一些疑問。
比如爲什麼馬烸子的妻子能接近杜大人。
剛開始接近後,爲什麼不直接刺殺?又是如何知道她身邊的杜大人是替身?
又比如,査珠香爲何要選擇用那種方式刺殺?
不過現在又可以解釋另一件事。
那天白纖羽在查看杜夫人屍體時,神秘的無頭將軍突然出現,意圖刺殺白纖羽。
後來聽到一個奇怪聲音,無頭將軍突然離去。
現在想來,那無頭將軍並非是飛瓊將軍,而是馬烸子的女兒査珠香。
而她那天之所以出現,是因爲自己的母親被殺了,所以才現身,情緒悲憤。
並非要刺殺白纖羽。
想通了這一點,陳牧暗暗嘆了口氣:“雖然一切都明瞭,但情況卻越來越不容樂觀,就怕還有不爲人知的殘酷真相等在後面。”
算了,還是先離開這裡,把所發現的情況去告訴娘子。
陳牧將斷刃收了起來。
他身形一頓,便朝着屋檐掠去。
然而就在他準備起身的剎那,周圍氣息不慎出現了波動,屋內突然響起爆喝聲:“什麼人!!”
嘩啦!
屋頂瞬間崩碎,瓦片四濺!
一道身影掠出。
正是杜大人(慕容舵主)。
剛猛的煞氣宛若風暴一般席捲四方,將陳牧衣袂吹的獵獵作響,臉頰如刀子劃過。
艹,太不小心了!
陳牧一驚,恨不得扇自己兩耳刮子,懊悔之餘剛要抽刀應對,卻發現對方竟朝着院內撲去。
扭頭望去,只見月色之下一匹血紅色的駿馬宛若從畫中走出的神駒,周身暈着一片血色。
而在馬背之上,坐着一個身穿盔甲的女人。
女人無頭!
這是陳牧第一次見到傳聞中的無頭將軍。
不過此刻的他基本已經確定對方的身份並非是飛瓊將軍,而是馬烸子的女兒査珠香。
以及……那個在他們救嵇無命回來後,在江邊被割了頭顱的新娘!
“臭丫頭,老夫還以爲你死了!”
杜大人眯眼盯着出現的無頭將軍,譏諷道。
唰!
無頭將軍並沒有出手,卻選擇了離去。
血紅色的駿馬劃過一道血弧,周圍的空氣在這一刻似乎凝滯了一般,就連呼吸都被拉緩了幾分。
“既然來了,就別想走!”
杜大人(慕容舵主)腳下一跺,強大的勁氣將對方刻意凝滯出的空間扯成碎片,如電光般朝着無頭將軍追去。
很快,兩人便消失了人影。
陳牧鬆了口氣,藉着黑夜的掩護悄悄離開了宅院。
來到街道處,他看了眼無頭將軍離開的方向,喃喃道:“奇怪,怎麼感覺她是在故意幫我引開慕容舵主。”
畢竟剛纔是他不慎引起屋內杜大人的警覺。
若非無頭將軍主動現身,恐怕他早就被慕容舵主給抓住了。
猶豫再三,陳牧決定跟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