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力有未逮
奉天城六園街，平民百姓居住之地，一戶簡陋的屋舍內，傳出了男子的怒罵聲：“今日爲何沒有去書院？”
一位少年弱弱答道：“我以後不讀書了，想和阿爹一起弄攤子。”
清脆的巴掌聲頃刻響起，男子恨鐵不成鋼道：“秦師是何許人也，能與他學習，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你還敢給老子逃課？
攤子的事情，老子需要你幫忙？伱能和秦師好好學習，踏入文聖道統，他孃的比什麼都強！
明天去給秦師道歉，然後給老子好好去學，聽明白了沒有？”
“我不去。”少年倔強地回道。
男子聞言，氣不打一處來，他四下張望了一番，從屋子的角落，拾起了雞毛撣子，指着少年喝道：“你再給老子說一遍，去不去？”
少年跪坐在地，低着腦袋，雙手掐着大腿，身體微微發顫。
那並非是因爲害怕父親的憤怒責罰，而是委屈地想要哭泣。
“不去。”少年態度依舊堅決。
“是爹沒用。”男子右拳猛地砸向了一旁的牆壁，牆壁自然無事，男子的右手外皮卻是鮮血滴落。
“志兒，你真是這麼想的？”婦人問道。
柱子說，只要離開寒門書院，那些官吏便不會再來了。”
楊謙嘆息一聲：“這個問題我與斐師弟亦是思考過許久，可到頭來我成了整日端坐在登天樓中，只顧自己讀聖賢書的文人。
可終究，紙是包不住火的。
好，你要讀書，老子讓你去讀書，國子監裡那些個狗東西不把百姓當人看，你還能忍着每天半夜上路去那裡學習。
秦楓張了張嘴，滿腔怒火被深深的無力感澆滅，這個道理他何嘗不知？
讓普通百姓有書可讀，讓文聖道者普及天下，到底只是理想而已。
如今秦師創建了寒門書院，給你們一個能安心讀書的地方，你倒好，還不樂意去了？”
“楊師兄既然早就知道原因，爲何不早點告訴我？”屋舍外的窗邊，秦楓雙拳緊握，壓抑着滿腔的怒火。
“退一萬步而言，就算無人再刁難這些學子，他們就一定會繼續學下去？
你也聽到了韓志所言，從這一次的事情中，他已經看到了寒門讀書人的未來。
楊謙否定道：“就算你解決了這一批官吏，還會有其他的官吏。”
當初砸鍋賣鐵要讓你學武你不願，說是要讀書。
韓志回道：“是柱子告訴我的，他當初離開寒門書院的時候，我去問過他原因。
國子監中，不喜寒門書院的人比比皆是，你難道還想與整個國子監對抗？”
一旁的婦人不忍再看，急忙將男子阻攔，然後心疼地護住少年：“別打了，別再打了！”
畢竟當今朝堂之中，大多數的官員都是從國子監中爬上去的。
或許是因爲心有怨氣，或許是因爲心灰意冷，男子下手沒個輕重。
這番話，刺痛了韓志的內心，他擡起腦袋紅着眼眶，似乎是爲了發泄內心的委屈，他近乎吶喊道：“因爲我不想看到那些人再去爹的鋪子搗亂，他們不就是不想讓我去寒門書院嗎？
這些事情，我都知道.”
韓志點了點頭，緊咬着嘴脣，那是怕眼淚滴落下來。
“那就將幕後之人揪出來，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秦楓沉聲道。
然後我就去爹的攤子外，看到了那些官吏在刁難爹。
婦人搖了搖頭，疑惑地望向少年。
男子聞言，不知該說些什麼，他之所以瞞着這些，便是希望孩子好好讀書，早日踏入文聖道統，在這世道有一個安身立命的手段。
“你快讓開，老子今天非要打死這個兔崽子不可！”男子怒不可歇。
男子喘着氣怒罵道：“這兔崽子能有什麼苦衷，分明就是怕吃苦，老子看他想要讀書，也只是說說而已。”
浪費時間罷了。
既然如此，不如給您幫忙，補貼家用，還能早些學會一門營生的手段。”
楊謙搖了搖頭：“我不妨直接告訴你，讓這些官吏刁難學子的人，乃是此地知縣，而那知縣來自浩文院的國子監。
一旁的楊謙答道：“告訴你又能如何？將那些刁難的官吏解決？讓學子們重新回到寒門書院？”
韓志急忙起身安慰道：“爹，其實我離開寒門書院也並非完全因爲這個原因。
婦人一邊用身體護住少年，一邊紅着眼眶問道：“志兒，你不是最喜歡秦師與寒門書院嗎？爲何忽然不願意去了，可是有什麼苦衷？”
男子聞言一愣，雞毛撣子從手中滑落，他臉上的怒氣緩緩消退，神色變得複雜起來：“是你娘告訴你的？”
少年身上的傷痕，血漬甚至透過了衣衫。
秦楓聞言，心中一沉，與國子監對抗，亦是相對於和大半個官場對抗。
上一次我便與你說過，只要讀書無門的問題沒有解決，學子們的離去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對於普通百姓而言，活着纔是頭等大事，如果當前爲之努力的事情，看不到任何希望，哪裡還有繼續堅持下去的必要？
而斐師弟亦是徹底看開，不再想着踏入朝堂改變這世道。
“自然要如此！”
可是理想與現實，有着無法跨越的鴻溝。
而我將來能夠修行到哪一層境界，根本無法預見。
我也仔細想過了，縱然我可以通過讀書踏入文聖九品，但低品的文聖道者到底不過是一個孱弱的讀書人而已。
啪！
雞毛撣子落在了少年身上，光是聽那聲音都知道必然非常疼。
此少年正是韓志，當初從國子監離開，第一批踏入寒門書院的學子，也是對學院感情最深之人。
男子見狀，手裡的雞毛撣子一下又一下，嘴裡還怒罵道：“在外面不順心也就算了，回來你還這麼不爭氣。
可是少年卻緊咬着牙關，一聲不吭，只是默默承受。
“楊師兄，難道寒門讀書人真的沒有出頭之日？”秦楓提出了內心的疑問。
並非我二人不願，而是力有未逮。
除非大幹的選官制度得以改變，不然寒門讀書人註定沒有未來。
可是任人唯親，命官皆爲權貴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想要改變談何容易？”
“選官制度”秦楓陷入了深深的思考當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