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當年的米一駿,現在的陳佳豪的故事。
那一年朱晉巖設計陷害了陳佳豪後,他父親的公司跨了。
而這,也是朱國旭一貫的作風。
要麼不做,要做就趕盡殺絕!
一點機會都不給對方留下。
就好像那個龐世強。
“那個人叫米忠。”陳佳豪甚至都不願意說起自己父親的名字:“他把所有的責任都怪到了我的身上,每天都喝的酩酊大醉,一回來就拼命的打我,不管我母親如何哀求也都沒有用。到了後來他居然和一個女人搞在了一起……”
米忠徹夜不歸,偶爾歸來也是非打即罵。
終於有一天,他把一章離婚協議放到了陳佳豪母親面前。
兒子歸陳阿姨,一幢老房子歸米忠。
爲了兒子,陳阿姨沒有絲毫猶豫就在離婚協議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帶着兒子回到了老家,遠離了繁華的都市。
然後帶着對前夫的徹底絕望,她給自己的兒子米一駿改了一個名字:
陳佳豪。
“大小姐,我真的是被冤枉的。”陳佳豪面無表情:“我沒有刺傷你的弟弟,那時候我在學校裡是總欺負朱晉巖,但我絕對沒有刺傷人的勇氣。不過,我也有錯,我不該在學校裡當個小霸王,我這是咎由自取。”
“我知道,我知道。”安妮緊緊握住了歡喜哥的手,彷彿只有這樣才能夠緩解自己的內疚:“後來我從晉巖嘴裡都知道了,是他的錯,是他的錯。我一直都在找你。但怎麼都找不到你。我想當年對你說聲對不起……”
陳佳豪臉抽動了一下:“大小姐,這和你沒有任何關係,我也不需要別人對我說對不起。本來我在鄉下好好的,可是有一天……”
那是在陳佳豪15歲的時候。
有天他放學回家,忽然有幾個大人衝了出來。
兩個大人按住了他。然後另一個大人舉起了手裡的木棍。
“他們把我的一條腿懸空架在了一塊石頭上,木棍狠狠的砸在了我的腿上。”陳佳豪說話的語氣若無其事,好像這事和他一點關係也都沒有:
“我清楚的聽到了我腿骨的斷裂聲,打完我以後,他們就乘車走了。我住的地方很荒,天又下着雨。一個人也沒有。我就爬啊爬啊,一路爬到了家裡。我家裡窮,沒有那麼多錢拿出來給我看腿,所以就落下了這毛病。我也不怪我媽,我媽已經盡力了。他到處哀告着借錢,可是我家裡那個樣子,誰願意借錢給我們?”
他說的非常淡定,好像這是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而是發生在別人身上似的。
安妮不敢相信,哪個大人能對一個15歲的孩子下這樣的毒手?
她更加難以想象,一個15歲的孩子,在風雨中居然忍着如此的痛苦爬到了家裡?
而且在他的話中竟然是如此的輕描淡寫?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毅力?
“我也很想知道我又得罪了誰。可是我回到老家後,接受了教訓,一直都夾起尾巴老老實實的做人。”陳佳豪還是那樣淡然的語氣:
“後來我忽然想起。在我斷腿前的一年,我媽正好有一個去雲東打工的機會,幫工地上的工人燒飯。太巧了,那個工地是君誠集團的下屬單位,我媽在那裡遇到了一個人,你們猜是誰?”
他停頓了一下。然後自己說出了答案:
“朱晉巖。”
“晉巖?”安妮一怔,隨即醒悟過來陳佳豪要說什麼:“不可能。不可能。那年我弟弟也只有14歲,而且身體一直不好。”
“大小姐。真的嗎?”陳佳豪譏諷的笑了一下:“朱晉巖一眼就認出了媽媽,而且還對媽媽噓寒問暖……”
甚至,朱晉巖還拿出了1000塊錢,真誠的對陳阿姨說道:“陳阿姨,這是我的壓歲錢,你拿去,告訴米一駿,我和他永遠都是最好的朋友……”
陳阿姨是個老實人,徹底的被朱晉巖感動了。
所以朱晉巖問什麼,陳阿姨就說什麼。
陳佳豪現在的情況怎麼樣,她們母子住在哪裡。
“只有朱晉巖知道我們住在哪裡。”陳佳豪冷冷地說道:“大小姐,你說呢?”
“不會的,不會的。”安妮喃喃說着,怎麼也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弟弟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可是,晉巖明明見過陳阿姨,爲什麼這麼多年卻一直說也在尋找陳佳豪母子的下落呢?
“不可能嗎?”陳佳豪喝了一口水:“爲什麼在媽媽見到朱晉巖的第二天,就被工地給開除了?你知道開除的藉口是什麼嗎?說她偷工地上給工人吃的米。大小姐,媽媽老實了一輩子,從來都不會做這種事情的。朱晉巖今天來,明天媽媽就被開除,這一切都是巧合嗎?”
安妮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但她還是不相信自己的弟弟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在自己的心目中,自己的弟弟善良、老實,也許小時候做過壞事,但那畢竟不懂事。
漸漸的長大後,一直都在生病的晉巖,最大的樂趣就是呆在家裡玩遊戲。
他怎麼可能做出這些事情?
誤會,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
“大小姐,我該說的都說完了。”陳佳豪站起了身:“我的家沒有了,我的腿也斷了,如果我當初有什麼對不起朱晉巖的地方,現在也都還清了。我沒有別的奢望,只想和媽媽一起好好的過日子,所以,我請你轉告晉巖,放過我吧。”
他一瘸一拐的離開了這裡。
安妮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然後轉過頭來看向歡喜哥:“歡喜哥,我該怎麼辦?”
歡喜哥第一次看到安妮眼裡含着淚水。
如果這些事情都是真的,那對她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可是歡喜哥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畢竟,這是別人家的家事。
朱晉巖?
一個小小年紀的孩子,居然真的能夠做出這種事情?
可是在歡喜哥的內心,卻隱隱的相信陳佳豪說的都是真的……
……
火車高速而有節奏的開動着。
“不可能。”朱晉巖憤怒地說道:“姐,我從來沒有見過陳阿姨。是,我小時候是做過錯事,可我早後悔了,這麼多年我一直都在找米一駿……啊,他現在改名叫陳佳豪了?”
爲了問弟弟這事,她特意讓歡喜哥和朱晉巖換了一張位置。
“你沒有?”安妮發現自己的聲音大了,趕緊壓低了一些:“陳佳豪都和我說了。你說,爲什麼你一見到陳阿姨,第二天她就被解僱了?”
“姐,我沒有做過,真的,你怎麼不相信我?從小到大,我所有的心事都是和你說的。”朱晉巖看起來有些急了:“陳佳豪在還叫米一駿的時候就是個小霸王,在學校裡整天欺負這欺負那的,還老是喜歡說謊,他對我做過的那些,我早報仇過了,我還要去找他麻煩?還要去打斷他的腿?我有那麼可怕嗎?大人?我到哪去找那麼幾個大人幫我做事?”
畢竟是親姐弟,安妮心裡的天平漸漸的偏向了自己的弟弟。
是啊,晉巖怎麼可能做出那麼可怕的事情?
在自己的心裡,晉巖一直都是個聽話的乖孩子。
“我不管你有沒有做過,反正現在陳佳豪回來了,而且他變成這樣你也有責任。”安妮的口氣緩和了不少:“這次從鴻洲市回來了,你和我一起去看看他和陳阿姨,知道了嗎?”
“姐,這不用你說,我當面去和陳佳豪道歉這總成了嗎?”
“滾吧,去和歡喜哥把位置換回來。”
歡喜哥重新坐到了安妮的身邊。
安妮小聲問道:“歡喜哥,你說陳佳豪說的是不是真的?”
“我不知道。”歡喜哥笑了笑:“我又沒有參與過這事,我怎麼會知道?”
“你幫我分析分析啊。”安妮搖晃着歡喜哥的胳膊,不斷的在那裡撒嬌。
歡喜哥就怕安妮撒嬌,頭一下就大了:“我真的猜測不出。可是那個叫陳佳豪的眼睛裡有一種東西。”
“什麼東西?”
“我也說不出來。”
歡喜哥說謊了。
他能夠看得出陳佳豪的眼睛裡跳動的是什麼:
復仇!
他是爲了復仇纔來到雲東市的。
就好像一個被冤枉侮辱了許多年的基督山伯爵,悄無聲息的回到了曾經的家鄉。
然後向自己的仇敵展開報復。
他在隱忍,他在等待機會。
看起來這個叫陳佳豪的很平凡、很懦弱,被人罵了也不敢吭聲,可是他一定在等待着什麼。
從這層意義上來說,他是比較傾向於陳佳豪話的可信度。
但如果是這樣,自己對朱晉巖的印象就被徹底的顛覆了。
一個孩子,怎麼能三番五次的做出這些事情?
“歡喜哥,我在遊戲裡被人殺了,快來幫我報仇。”
“歡喜哥,帶我下副本唄。”
“歡喜哥,我也要去仙桃村玩。”
朱晉巖的這些話不斷的在歡喜哥的腦海裡浮現。
他說的都是真心話?
他真的對自己有那麼的崇拜?
他是不是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也戴着一張面具?
而在面具後面隱藏的是什麼,誰也無法看透?
歡喜哥不知道,他沒有辦法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