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光罩並非向着外側延伸,而是向着內側,斜着劃過我的頭頂的這樣一個弧度,這麼看來,難道說其實我們現在是在這光罩的內部?
而這罩子的形狀也十分奇怪,並不是從一個圓心延伸出來的標準圓形,而是彎彎曲曲,形狀曲折蜿蜒,像是要劃出某個國家的形狀一般的樣子。
“啊!主人,我忘了說了!”
小毯的聲音就像是剛剛想起自己犯了什麼大錯一樣,“因爲這裡處於的是希爾芙的記憶空間,所以在她記憶之外的地方,我們是不能去的!”
“希爾芙沒來過這裡,所以前面的路,我們都是無法前進的!”
只見她指着前方近在咫尺的道路,飛快地解說道。
“原來過不去嗎?”
我把手放在罩子上,用力向前推着試圖穿透它——沒用,紋絲不動。
“道格,現在怎麼辦?”
納蘭雨洛原本似乎還以爲靈魂狀態的自己可以不觸碰光罩而通過,但是在發現不行之後,便向我詢問。
“這個……既然沒有辦法前進,就只能先回去了吧?說起來除了楊戩之外還有一個天界的人來的吧?爲什麼沒有看……”
“轟——!!”
正當我話還沒說完的時候,衆人的身後卻傳來了一聲巨響,無比清晰的一聲爆炸聲!
林中的飛鳥被驚動,紛紛驚叫着飛了起來。
“怎麼回事?!”
我的第一反應便是精靈村落裡出了什麼事情,立刻讓小毯解除了我的肉身狀態,和納蘭雨洛一起飛到一棵最高的古樹頂端,向前一看,頓時心涼了半截。
遠處的精靈之村裡,赫然是有一道不斷跳動着的火光,火光並不大,和整個森林比起來,彷彿是遠處點起的一盞油燈一般。
然而讓我們心驚的是,這火光跳動着的位置,正是精靈村落中最高大的一棵古樹的頂端,也就是精靈女祭司所在的那座樹屋的位置!
“最崇高的精靈女祭司大人被人暗殺在了自己的房間裡!”我腦中此時清晰地響起了盧娜曾經和我說過的這句話。
“該死的!”
縱身躍下樹冠,我用最快的速度,瘋狂地衝向精靈村落的方向。
“道格!等等我們!”
納蘭雨洛和小毯在後面緊緊地跟着。
“該死的!連引開都算不上……居然會犯這種錯誤!”
此時此刻,我對自己的責難已經不輸於對引起爆炸之人的憎惡,焦急和自責已經充斥了我的內心。
沒錯,這裡是記憶空間,小毯之前說過的話其實我心裡也很清楚,剛剛居然頭腦發熱,帶着碰運氣的想法追了上去……我真是個白癡!
用比去時快上一倍的速度回到了精靈村落,周圍已經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精靈,正圍着火焰焦急地看着上面。
我直接依仗着靈魂狀態從人羣中穿過,衝上女祭司所在的古樹。
“希爾芙!”
穿過被烈火包圍的大門,我忘記了對方根本聽不到,一進門就大聲喊着。
我並不是擔心精靈女祭司才這麼急着回來的,我擔心的對象是希爾芙自己。
這裡雖然是她的記憶世界,但是同時也是囚禁她的幻境,如同她死在這裡的話,恐怕就永遠都出不去,只能被囚禁在幻境裡了。
雖然說希爾芙和我們認識的時間並不久,但是讓我就這麼看着她受難而無所行動,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就在我剛剛踏入房門的一刻,眼前的一幕卻讓我完全愣住了原地,心中不知是憤怒還是苦澀的混亂情感,在一瞬間剝奪了我的思考能力。
希爾芙……跪倒在地上。
在她懷裡被死死抱着的,是一顆失去了身體的頭顱,血液尚未流乾,殘存的美麗證實了她曾經的主人。
抽泣聲哽咽喑啞,殘忍地迴盪在這座木屋之內。
不知從何時開始,四周的空間開始一點一點地崩壞,碎裂,最終分解成了一片虛無……
……
再次緩緩地睜開眼睛,四周卻不見了火焰和煙塵,取而代之的是寂靜的樹林,偶爾傳來的一兩聲清脆的鳥鳴,彷彿來自另一個世界。
我茫然地坐了起來,不知道爲什麼,明明發生了相當讓人詫異的變化,但是心中卻連一點驚訝都沒有,甚至連同之前的心情也一同消失,變成了讓我自己都膽寒的平靜。
“道格?”
在我身旁,不知何時也躺在這裡的納蘭雨洛,緊接着我坐了起來。
“雨洛……你沒事吧?”
我這麼說着,從地上緩緩站起,觀察了一眼四周——這裡貌似是我們一開始進入希爾芙記憶空間的那處林中空地。
“道格?你沒事吧?感覺你好像沒什麼精神的樣子……剛剛發生了什麼嗎?”
納蘭雨洛很快就看出了我的異樣,有些擔憂地走過來,問道。
“沒事……小毯,這是怎麼回事?”
我搖搖頭示意她不必擔心,緊接着便向着同樣剛剛醒過來的小毯問道。
“這個世界,剛剛被重置了。”小毯認真地說道。
“重置?”
“嗯嗯,對的。”
小毯左右飛了一圈,似乎是在確認什麼,過了一會兒之後回來,道:“沒錯,這裡果然是這種幻境……好恐怖……”
“小毯,這是怎麼回事?這裡……是什麼樣的幻境?”納蘭雨洛見我依然是一副漠然的樣子,便自己問道。
“這裡……是把人心中最不願意面對的回憶單獨列出來,然後讓他一次次循環,永無止境地經歷的幻境!”
“嘶——!!”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納蘭雨洛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
最不堪的回憶,一次次永無止境地經歷,這是何等的恐怖?
比起未來未知的恐懼,或者是現在存在的困境,這要恐怖太多……
畢竟,未來是尚未可知的,而現在的困難還會過去,而曾經的經歷卻從已經過去,變成了永遠不會過去……
我在暗中握緊了拳頭……
“小毯,希爾芙她……一共經歷了多少次這種循環。”我問。
“一共……”
小毯低下了頭,似乎很害怕這種事實一般,半晌之後才說:“算上剛剛那次……正好兩千次……”
“兩千次……”
回憶起之前的那種場景,我光是見到一次就受到了莫大的打擊,而希爾芙,這個柔弱的女孩卻毫不停息地經歷了兩千次嗎……
原本不知爲何變得漠然的心情,此時悄悄地燃起了憤怒的焰火……緊接着,烈火燎原!
“雨洛,小毯,我們走……”
我留下這樣一句話,便大步朝着精靈村落的方向走去。
“哦……”
納蘭雨洛和小毯對視一眼,隨後沒有再問什麼,而是乖乖地跟在了我的身後。
……
正如同死一般的循環,接下來的事情和上一次沒有任何變化,在我們到達精靈村落之後沒多久,希爾芙便帶着楊戩一行人回到了村子裡。
“如果這種事情經歷了太多次,果然會迷失在這個世界裡吧……”
看着下方雖然表面上顯示不出區別,但是眼神卻漸漸變得空洞的希爾芙,我如是想到。
接下來,同樣沒有任何變化的,精靈女祭司接見,舉辦慶典,終於在夜深人靜之後,我看着楊戩的身影走出了精靈村落。
“這一次,我可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從坐了一整天的地方起身,我緩緩地向着女祭司的住所走去。
“納蘭,你留在這裡。”
回頭看到納蘭雨洛也悄悄跟了過來,我頓時停下了腳步。
“不……”
納蘭雨洛的一個不字還沒說完,便被我輕聲打斷:“聽話,留在這裡好嗎?”
“哦……哦,我知道了……”
並沒有用什麼嚴肅的語氣,納蘭雨洛卻立刻明白了什麼,乖乖地站在了原地,靜靜地目送着我。
“小毯,你現在還能維持我多長時間的身體?”
一面向前走着,我一面向小毯問道。
“一分鐘……”
小毯怯生生地迴應到。
“夠了……”
我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隨即大步推開門,走進了女祭司的房間。
就在進入的同一時刻,我的身體瞬間化作實體,皮質靴子重重地踩在地上,發出很響的一聲。
“什……什麼人?”
就在門內不遠的地方,和楊戩一起出現的那名名爲羅林的神將,正用有些慌亂的目光看着我。
在她手中,一顆泛着火焰般光華的寶珠正在閃着光芒,憑藉這人的實力根本無法傷到精靈女祭司一絲一毫,毫無疑問,上一次的爆炸就是這東西搞的鬼!
“刷!”
我直接瞬身到他的面前,單手揮起——
“什——什麼!?”
在對方驚愕的目光之中,那顆寶珠直接被擊飛出去,穿透屋頂落到了遙遠的空中,連帶着的還有他一隻握着寶珠的手。
“噗!”
甚至連一聲慘叫都沒讓他發出來,下一秒,我直接擊飛了那顆醜陋的頭顱。
“轟——!!”
被拋到空中的那顆寶珠已經在空中炸開了煙花,在一片照亮夜空的火光之中,我的身體緩緩化作虛影……
……
這樣一來,就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