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呂陽市特監局招聘的日子，高健穿過空曠的走廊，來到一個臨時掛牌“報名處”的辦公室。
偌大的辦公室裡就坐着一個女人，她看起來三十出頭。胸前工牌寫着“李柔”二字，難看倒不至於，就是一臉陽剛之氣，完全看不出“柔”在哪裡。
“推薦信。”李柔道。
“什麼推薦信？”
高健不記得招聘信息上有提過推薦信。
要說高健今天過來的時候就感覺奇怪，呂陽市特監局全稱“華夏人民共和國特異能力者監管局呂陽辦事處”，是個正正經經的政府實權部門。這面向社會招聘，怎麼沒幾個人報名呢？
難道和她口中的推薦信有關？
“哦，那你填表等通知吧。”
李柔對高健沒有推薦信這事沒發表任何看法，她帶搭不理的指了一下旁邊的表格，然後便把目光轉向手中一本黑皮書。從高健的角度，剛好看到封面《異者錄》三個字，似乎是本小說。
不愧是實權部門，這態度也真是沒誰了。
高健沒理會李柔的態度，而是很認真的把表填滿。
說實話，高健2個月後畢業，大學學的是軟件，讓他報名特監局可以說完全不對口，但高健有不得不來的理由。
十二年前，養育自己長大的呂陽市孤兒院黃啓陽黃院長離奇失蹤。兩年前，初戀女友于穎短信丟下三個字“分手吧”以後從學校失蹤。於穎失蹤3天后高健報案了，案子後來轉到了特監局。
高健覺得於穎這事很可能與黃啓陽有關，先不提應不應該找於穎，至少黃啓陽怎麼丟的高健必須得弄清楚。
“填好了。”高健拿着表。
“放邊上。”
“什麼時候面試？”
“等通知。”李柔有點不耐煩，估計是覺得影響她看書了。
滴。
【來自李柔的負面情緒+15。】
高健打開系統看了一眼，仍然是不知何用的負面情緒。系統是一個禮拜前出現的，當時一覺醒來就看到眼前多出來個虛擬界面，寫着【紫巒軍團戰士量產系統】。
這玩意可以跟隨自己思維顯示或隱藏，只有自己能看見，碰到還有真實觸感。
目前除了能收集負面情緒，高健還沒發現其他用途。
倒是有一個【激活】按鈕，只不過一直黑着，也點不了。
右下角標註着能量值，目前是：5631。
沒再管系統的事，桌子邊上有十幾份別人的表格，高健把自己填好的報名表小心翼翼的放在最上面。剛出辦公室，外面又進來一個男生，看起來二十出頭，個子很矮。
“推薦信。”李柔照例看了一眼。
“嗯。”
男生遞了一封信給李柔，然後順手把可樂瓶放在桌上。
桌上有點亂，男生也不知道有心還是無意，隨手放的可樂瓶正好就在剛剛那一摞報名表上。可樂明顯剛出冰櫃，上面還帶着水珠，直接打溼了最上面幾張報名表。
高健的那一張首當其衝。
“金昊。”
李柔在推薦信上看了一眼，然後指着桌角小紙殼箱子說道：“拿準考證，明天上午統一筆試。”
李柔說完就又低下了頭，似乎不管有沒有推薦信，都沒有她手上的小說重要。
金昊從紙殼箱中拿了一張做工簡陋的准考證，看了一眼後放在上衣口袋裡。
高健剛纔已經出門了，聽金昊有推薦信就沒着急離開，又回頭看了兩眼，結果真發現了問題。金昊比自己多領了一張准考證，還被告知明天筆試。
就在幾分鐘前，自己問什麼時候考試的時候，李柔讓自己等通知，也沒提准考證。
是失誤？
高健不信，這女人今天唯一的任務就是負責報名，怎麼可能出現這種低級失誤？
所以應該是故意沒說，就因爲自己沒有推薦信？
憑什麼啊？
你們招聘信息就貼在辦事大廳裡，白紙黑字寫着所有人都可以報名。
說一套做一套？
說是誰都能考，最後還得看關係？
高健不服，本來對特監局印象分很高，這一下就沒了一半。然而就算印象分再低也得想辦法進，除了這裡，高健不知道還有什麼地方能夠了解到院長和於穎失蹤的真相。
“我怎麼沒有準考證？”高健氣勢洶洶的從門外又走了進來。
本以爲李柔面對自己的責問會找藉口推諉，高健開口之前已經想到十幾種應對方式，保證可以漂亮的懟回去。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李柔看見高健回來，臉上沒有表現出任何多餘的情緒。只是“哦”了一聲，指着小紙殼箱子說道：“拿吧。”
“我跟你說我雖然……，嗯？可以拿？”
高健愣了一下，這劇本不對啊！
他剛剛在闡述人民羣衆在構建完整社會秩序中充當的重要角色，打算以此爲切入點，痛斥特監局身爲法制執行者卻公然破壞秩序的惡劣行爲，用如刺刀般犀利的語言攻擊迫使對方不得不給自己一個准考證。
然而李柔一句拿吧，把自己情緒弄的都不連貫了。
“可以拿一張。”李柔補充一句。
“奧。”高健發現自己沒聽錯啊，這是自知羞愧良心發現了？或是早已泯滅的良知又在我的脣槍舌劍之下被喚醒了？那也不對，哥們這劍還沒亮呢啊。
不管那麼多了，高健飛快的從裡面拿出一張准考證。
聽說女人都喜歡反覆無常，這大姐雖然一臉陽剛之氣但也未必能免俗，萬一等會反悔可就壞了。
“呵。”
一個輕蔑的冷笑聲從金昊口中傳出，高健低頭看去，金昊臉上還帶着幾分不屑。
這是跟誰倆呢？
高健不樂意了，你有推薦信了不起啊？
高健人送綽號高賤，口齒伶俐的可以說都沒什麼朋友了。就憑金昊這與武大郎並肩的身高，高健覺得自己分分鐘可以給他氣到貧血。不過高健還是忍住了，今天對自己很重要，儘量少惹事。
可惜，這次偏偏事與願違。
高健一低頭，正好看到金昊可樂瓶放在自己報名表上，表格已經溼了一大半。
火剛被壓下去，這又頂上來了。
剋制……，再剋制一下。
“你覺得水放這合適嗎？”
高健儘量讓自己語氣平和一些，准考證都拿到了，接下來只要順利拿下筆試第一，憑自己的身體素質，考進特監局應該沒問題。
爲什麼自信筆試能考第一？
特監局網上筆試題庫有5000道題，高健提前兩年準備，題都背下來了，錯不了。
高健認爲自己在給金昊一個道歉的機會，結果金昊輕蔑的笑意更明顯了，他只是看了一眼已經沾溼的報名表，然後便漫不經心的說道：“哦，你的啊。”
高健的眉頭皺了起來，然而金昊仍然絲毫不在意的說道：“你以爲誰會看這玩意？”
他確實覺得報名表沒人看，他自己不就沒寫嘛。
金昊說完這句話還想拍拍高健的肩膀，以此來表達自己“語重心長”的意境。可惜30多釐米身高差削弱了他的氣勢，金昊的手在半空中停滯兩秒，然後又悻悻的縮了回去。
“水送你了。”
裝逼失敗，金昊突然覺得索然無味了，扔下一句話後轉身往門外走去。
金昊說的或許是實情，那摞報名表應該是自生自滅了，但高健真是忍不了他的態度。
剋制……，是不可能剋制了，這輩子都不可能剋制。
高健整不明白，就你這身高出門還不好好說話，是真不怕捱揍啊？
“矮子。”
高健平視前方，語氣平和。扎心就要有扎心的樣子，雖然生氣，但只要進入戰鬥狀態，就要控制自己的情緒和神態。
金昊擡起的腳步一頓。
【來自金昊的負面情緒+477。】
金昊平時把自己僞裝的脾氣挺好，唯一的逆鱗就算個‘矮’字。他身高還沒到一米五，要說4年前他還相信自己能再串一串，現在都22歲了，金昊覺得自己這輩子可能就這樣了。
他永遠忘不了18歲時和初戀女神表白的事：
“菲菲，做我女朋友吧。”
“不行。”
“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但是你矮啊。”
“我家有很多錢，你喜歡什麼我都給你買。”
“但是你矮啊。”
“我是南門金剛鼎第86代單傳。”
“但是你矮啊。”
……
那是金昊第一次對師門產生了深深的怨念，自己4歲就天天扛個破鼎滿地跑，能特麼長起來嗎？
“你說誰矮呢？”金昊不復剛剛的從容，語調也拔高了不少。
“誰矮誰心裡沒點B數嗎？”高健依舊淡定。
【來自金昊的負面情緒+777。】
“你是找死吧？”金昊也不管這是什麼地方了，往前一墊步就對高健一拳打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