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
芙蓉分局，辦公大樓一樓大廳內，氣氛尷尬到了極點。
芙蓉外賣和東風外賣的人都已經到了，兩公司的區域經理也在場。
結果扯皮了半天，誰也沒有解決這個賠償的問題。
畢竟公司歸公司，個人鬥毆是不賠的。
芙蓉外賣小哥眉骨骨折，東風外賣小哥也是被撓了幾處小口子。
都有人受傷，因此兩方都僵持不下。
見兩方人都拉不下臉面來表態，芙蓉外賣小哥又疼得厲害，顧晨只好說道：“要不我給個折中方案，你們看行不行？”
一聽警方表態，兩方人頓時都豎起了耳朵。
“警察同志。”東風外賣的區域經理攤攤手，說道：“如果你的建議合理，那我們都聽你的好了。”
“是啊，只要合理，我們沒意見。”芙蓉外賣的區域經理頓時也緊跟着表態道。
“那好。”顧晨轉身看着兩名鬥毆的小哥，說道：“芙蓉外賣小哥的治療費用，由東風外賣小哥來支付，而東風外賣小哥的治療費用，由芙蓉外賣小哥來支付。”
話音剛落，東風外賣小哥頓時不幹了：“那不行，絕對不行，他說他眉骨骨折，那至少得好幾千吧，我這傷口治療纔多少錢啊，不行不行。”
東風外賣小哥趕緊擺擺手，表示自己不同意。
“那你打人的時候怎麼就沒想過後果呢？打贏坐牢，打輸住院你不知道啊？”盧薇薇叉着蠻腰，走在兩人的面前訓斥一番。
“那沒辦法，反正我不同意，最多給他幾百塊。”
“幾百塊？”芙蓉外賣小哥頓時也怒了：“你把我打成這樣，就給幾百塊？你摸摸良心不會痛嗎？”
“良心算幾毛錢啊，就給你幾百塊，你不要那就談不下去了。”東風外賣小哥明顯不想和解又比較剛，信誓旦旦的道：“大不了就拘留好了。”
顧晨笑了笑：“想拘留是吧，那好啊，就拘你5天如何？”
見東風外賣小哥表情一愣，顧晨又道：“過來簽字。”
“呵呵，別啊。”東風外賣小哥頓時就慫了，苦笑着看向自己的區域經理。
東風外賣的區域經理也是頭疼不已道：“自己弄出的爛攤子，別指望公司給你擦.屁.股，都是成年人了，要學會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
“經理，可這醫療費肯定不是個小數目啊。”看着芙蓉外賣小哥臉上殘留的血跡，和痛苦的表情，東風外賣小哥就知道，沒準這傢伙還會訛人呢。
現在想想剛纔掄起拳頭的瀟灑，頓時後悔的不要不要的。
“這樣。”顧晨也是走到芙蓉外賣小哥面前，說道：“你這傷也耽誤不得，先去醫院治療，具體費用出結果再說，是多少就讓他補償多少，至於誤工費這些，你們可以私下商量，你看行不行？”
“行是行。”芙蓉外賣小哥看了看東風外賣小哥，頓時不信任道：“可萬一他不履行耍賴皮怎麼辦？”
“誰耍賴皮了？”有些彪壯的東風外賣小哥，頓時上前兩步，結果被顧晨一把攔下。
“要不這樣吧。”顧晨看着東風外賣小哥，道：“把你的身份證押在我這，支付完醫療費用後，再到我們警局來拿，如何？”
“這個……”東風外賣小哥頓時有些猶豫。
但是芙蓉外賣的區域經理卻爽快道：“這個方法我看行，畢竟我們公司的員工被打成這樣，橫豎你這醫療費都得付，至於誤工費咱可以再說。”
見芙蓉外賣的區域經理表態，王警官瞪着東風外賣的區域經理問：“那你呢？你什麼意思？”
“這個……也不是不行。”
糾結了一番後，東風外賣的區域經理，頓時拍了拍肇事東風外賣小哥的肩膀，語重心長道：“還不把身份證拿出來，大晚上的，你還嫌事情鬧得不夠大嗎？我們這些人都得陪着你在警察局待着啊？”
“經理，我……”
“你什麼你啊？打架一時爽，一直打架一直爽，現在知道後果了？”東風外賣的區域經理也是來氣道：“你這是個人鬥毆，公司是不可能幫你承擔後果的，不開除你就算好了。”
見雙方經理都已表態，東風外賣小哥明顯處在弱勢，無奈道：“那好吧，身份證我就先押在這，但是你要是敢訛人，虛報醫療費，我可百分之二百不答應啊，這事得說清楚。”
一番警告之後，東風外賣小哥頓時掏出身份證，交給了顧晨：“警察同志，你可別弄丟了啊。”
顧晨點點頭：“放心吧，處理完醫療費用的事情，我們會跟蹤進展的，如果他那邊沒有其他意見，這身份證你就拿回去。”
“唉！”東風外賣小哥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一番登記之後，兩撥人才漸漸散去。
“趙小冬。”顧晨看着筆錄本上，芙蓉快遞小哥的名字，不由笑笑：“攤上這麼個事情，也是夠倒黴的。”
“同行競爭本來就是這樣，再說他們很多業務都是重疊，有矛盾衝突也很正常。”盧薇薇喝着熱水，不由分說道。
袁莎莎弱弱的問道：“顧師兄，值夜勤到這個點，是不是可以去休息一下的？”
顧晨低頭看錶：“可以啊，我們三組辦公室有好幾個摺疊牀，打開就能睡，你可以拿同事留在辦公室的大衣當被子，沒有警情可以一覺睡到大天亮。”
“而且明天有調休。”盧薇薇趕緊補充道。
“第一次值夜班，睡在辦公室，感覺有點怪怪的。”袁莎莎也是聳聳肩，表示可以接受的。
結果大家在調侃一番後，卻發現王警官不見了。
袁莎莎頓時咦道：“王師兄哪去了？”
“估計早已經跑去辦公室睡覺了。”盧薇薇笑了笑，說道：“論鹹魚和偷懶，他老王可以排第一。”
“那第二是誰？”袁莎莎又問。
“我？”盧薇薇自我懷疑道。
……
……
幾天時間過去了。
袁莎莎在值過夜班之後，跟盧薇薇、顧晨還有王警官的關係更近了一步。
以前大家在辦公室閒聊，袁莎莎就會靠在牆角聽大家說，但是自己又插不進話，只能默默的聽着。
聽到一些好笑的事情，袁莎莎也會躲在角落裡傻笑。
但是現在好些了，她顯然抱上了盧薇薇的大腿。
作爲三組自稱爲一姐的人物，盧薇薇跟三組所有新老同事都能聊得開，性格也開朗的不得了。
袁莎莎也想改變下自己，所以經常會找機會到盧薇薇身邊，向盧薇薇請教些問題。
兩人一來二去的就熟了……
於是由盧薇薇拍板，讓顧晨身後的一名見習警，跟袁莎莎調換了座位。
這樣便形成了以王警官、盧薇薇、顧晨和袁莎莎爲縱向的辦公桌隊形排列。
一個小組一個縱列，這在三組是個不成文的規矩。
因此大家也開始將袁莎莎看做是顧晨、盧薇薇和王警官這組的人。
下午四點。
袁莎莎用筆帽戳了戳顧晨的後背。
顧晨扭頭問道：“小袁，有什麼事情嗎？”
“就是那個，咱們上次值夜勤，處理的拿起外賣小哥鬥毆的案子，顧師兄還記得嗎？”
“記得啊，怎麼了？”顧晨又問。
“就那個芙蓉外賣小哥趙小冬，他的醫療費用總共5200元，東風外賣小哥已經全部支付過了，另外，我也根據盧師姐的要求，確認過情況屬實，現在東風外賣的小哥，想來拿回自己的身份證，所以……”
“哦哦，我明白了。”顧晨趕緊回過身，從抽屜的一層邊角，取出了東風外賣小哥的身份證，交給袁莎莎：“你到時候還給他吧。”
“好嘞！”被主動分配任務，袁莎莎頓時興奮的不要不要的。
雖然是這種小而雜的事情，可一般的警員都看不上，不過袁莎莎卻感覺非常有意義。
起碼能讓自己感覺到，已經融入了顧晨、盧薇薇和王警官的團隊中。
作爲一名見習警察，能有幾個不錯的前輩帶着，不得不說，這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啊。
袁莎莎也很享受這樣的工作過程，拿着東風外賣小哥的身份證，便直接往樓下走。
盧薇薇將座椅向後一靠，腦袋歪到顧晨的面前，說道：“顧師弟，你覺不覺得，這個袁莎莎很神秘啊？”
“神秘嗎？”顧晨被一提醒，忽然思考了幾秒鐘，道：“好像是有點，感覺她跟所有人都有些不太一樣，可究竟哪點不一樣，我也說不清。”
“嗯嗯。”盧薇薇也點點頭，說道：“你跟我想一塊去了，我也說不清哪點不一樣，但是女人的直覺是不會錯的，感覺她跟你一樣，也特別熱愛警察這份職業呢。”
“當警察不喜歡警察這個職業，那還來警隊幹什麼？”王警官端着自己的枸杞茶，路過盧薇薇身邊，剛好就聽見了二人的談話：“要我說，最讓我感覺奇怪的是，爲什麼趙局對她，跟對你盧薇薇一樣，都是滿滿的父愛啊。”
“噗！”盧薇薇直接就笑了：“老王，你是不是對‘父愛’這個詞有什麼誤解啊？趙局要有我這種女兒，他不瘋了嗎？”
“也是啊。”王警官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回過頭說道：“你能爲了顧晨調走的事情，去他辦公室大吵一架，他居然都不說什麼，這要換做是我，早讓我兩百個俯臥撐起步了。”
“趙局可是一個嚴厲的人，對誰都一樣，可唯獨對你盧薇薇，他總是網開一面。”
想到這，王警官立馬蹙眉道：“盧薇薇，老實說，你是不是有什麼特殊背景啊？”
盧薇薇一呆，直接就噗笑出聲道：“老王，你想什麼呢？什麼特殊背景，這年頭警隊還流行這一套嗎？”
“雖然不流行吧，但也顧忌。”王警官摸了摸自己的胡茬，咦道：“我就納悶了，在咱們芙蓉分局的情報中心，芙蓉分局食堂裡，可以打聽到各種同事的家庭背景，可唯獨你跟袁莎莎的背景打聽不到，聶師傅也從來沒有透露過。”
王警官看着盧薇薇，用審視犯人的目光打量着，看着盧薇薇心裡直發毛。
“老王，不要用這種眼神看着我。”
“說，你爸媽到底是幹什麼的？”王警官指着盧薇薇的鼻子，一副質問的語氣。
“我爸媽？就……就普通公務員啊，怎麼了？”盧薇薇也是小心翼翼的問。
“真沒騙我？”
“騙你幹嘛啊，你值得被我騙嗎？”盧薇薇也是好笑道。
被盧薇薇否定的如此堅決，王警官也動搖了自己之前的猜測，擺擺手道：
“算了，你盧薇薇這性格，倒也像是機關大院的子弟，跟何俊超他們差不多，可能是我多慮了吧，也可能是因爲你形象好，趙局對你特別照顧吧，畢竟這是一個看顏的時代。”
想了想，王警官又道：“可是這個袁莎莎，文文靜靜的一個女孩子，倒是沒有一點機關大院子弟的性格，但是趙局對她，跟對其他女見習警的態度，那也是完全不一樣啊。”
“老王。”盧薇薇瞥着他，弱弱的問：“你每天在分局，就研究這個？”
“你不懂。”王警官擺擺手，說道：“在咱們這種單位，大多都是警察世家，哪天要是一言不合，你根本不知道打的是局長的兒子，還是廳長的侄子，多少知道點對方的背景也是好的。”
看了眼正在跟丁警官聊天的何俊超，王警官湊到盧薇薇身邊，小聲的道：“就比如何俊超這小子，叔叔就在京城的部裡上班。”
“雖然職位不詳，但肯定也不小，這小子說話就喜歡有事沒事提他叔叔怎麼怎麼的，可又不肯透露職位，弄得大家雲裡霧裡的，跟他說話都有些不自在。”
再看了眼顧晨，王警官頓時又露出一絲輕鬆的微笑：“顧晨就不一樣了，家裡就是做點小生意，也沒這幫小子愛裝逼，跟顧晨交流就輕鬆多了。”
“合着你老王就是欺軟怕硬唄？”聽到這話，盧薇薇也是沒好氣道：“顧師弟家裡也是陸海空齊全了，他當警察，純屬是阿姨想湊吉祥物，家族這麼多人上交給國家，總得有個人當警察吧，對吧顧師弟？”
顧晨也是被兩人的調侃弄得哭笑不得……
湊吉祥物這種事情，自己只是隨便說說，沒想到盧薇薇還當真了。
其實顧晨當警察，有兩個原因。
第一是從小父母做生意，無暇顧及自己。
童年的顧晨，一直受到老爸顧百川的好同學張敬德照顧，基本上的蹭着派出所食堂的伙食長大的，自然而然對警察這個職業非常敬重的。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老爸顧百川當年落選，一直有陰影。
完成老爸顧百川當年的夙願，也是一種責任和義務。
原本老爸顧百川，只想着兒子警校畢業後，考試進入離家近些的派出所工作。
不求輝煌騰達，但求能一家人在一起。
而至於湊吉祥物，那只是老媽肖曉芳女士的自我調侃。
家族中不少堂兄表弟都上交給了國家，這在家族中會有一種血脈傳承，那就是報效國家。
當警察自然就成了一種不錯的選擇。
起碼當堂兄表弟們遠離家鄉，在護航的大海中乘風破浪，在祖國的防空識別區驅離外機，在大漠戈壁開着99A一路飛馳，坐着導彈車在深山中穿行時，自己還能陪在父母的身邊，這就足夠幸福了。
“盧師姐說的對。”顧晨也是笑笑，附和道：“反正有背景有如何？成績還得靠自己，咱們分局雖然不少警員同事都是警察世家，但大家都是靠自己努力在工作。”
“顧師弟說的太棒了。”盧薇薇就喜歡聽顧晨發表看法，說道：“今天高興，不如咱們今晚出去聚餐如何？AA怎樣？”
“又聚餐啊？”王警官臉忽然就黑了。
“老王，上次的案子，咱們小組的獎金也快下來了，不如提前透支如何？”
看着顧晨，盧薇薇又道：“再說了，顧師弟在非凡餐飲的自拍人氣中，已經是連續好幾天第一名了，沒準這週五就能拿冠軍呢，咱們不得提前慶祝下嗎？順便把袁莎莎也叫上。”
王警官思索一番後，說道：“那行啊，不如今晚去吃串串如何？而且上次就聽何俊超他們說過的，他們在值夜班的時候，發現有個地方的蔥油餅特別好吃，還很便宜，不如今晚咱們去看看？”
“好啊。”盧薇薇也正想一飽口福，尤其是新鮮玩意，她最樂意嘗試了：“顧師弟，你的意見呢？”
“我沒意見，你們去哪我去哪。”顧晨說。
“就喜歡顧師弟的沒意見。”盧薇薇也是笑嘻嘻道。
此時此刻，袁莎莎也走回辦公室，立馬就被盧薇薇拉過來道：“莎莎，今晚下班先別急着走，咱們聚餐，AA。”
“真的呀？”一直期待能跟大家有聚餐的機會，袁莎莎答應的很爽快：“那行啊，去哪？”
“到時候再說，反正跟着我江南盧薇薇就對了。”盧薇薇也是一副大姐大姿態，彷彿主宰着今晚的節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