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箭體育館內。
顧晨和盧薇薇呆呆的看着馬尾辮男子的各種感慨。
只是沒想到，當初和王志剛還有張哲西如此交好的朋友，如今會混到跟黃牛買半價票的地步。
可以想象，就算張哲西這兩年混的很慘，那馬尾辮男子就不叫慘了，那叫衰！
如今這三人當中，也只有王志剛混的風生水起。
這個籃球江湖，終究還是年輕人的天下。
“大哥，你還真認識這兩人啊？”盧薇薇面帶懷疑，弱弱的問道
“那可不，今天就是來看他哥倆比賽的，不是跟你吹，當初我在體育運營公司工作的時候，看球從來不要門票，就掛一牌，挑最好的位置坐。”
看了眼盧薇薇那奇異的眼神，馬尾辮男子頓時又改口道：“當然了，此一時彼一時，所謂牆倒衆人推，離開了公司這座靠山，你什麼都不是。”
“我要是天生起點跟他們一樣，那就不會混成現在這副慫樣了。”
“大哥，好漢不提當年勇，接受現實吧，人的起點怎麼可能是一樣的？”顧晨看着場下的熱身，也是喝上一口飲料道。
“對啊。”馬尾辮男子乾笑兩聲，也是不由吐槽道：“你說的很對小兄弟，請問是誰說人生的起點都是一樣的？”
“我是在土房子裡，花幾十塊錢請的接生婆生下來的。”
“而你是在最好的婦產科醫院，花幾十萬找的專業護理小組生下來的。”
“誰說時間對每個人都是平等的？我坐最便宜的火車去京城，要一天一夜，你坐飛機去京城卻只要三個半小時。”
“又是誰說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當初我拿着各種畢業證，各種資格證去應聘，結果對方錄用了老闆的侄子。”
“誰說不努力就一定不成功？要不要我帶他們去看看那個老闆的兒子？”
馬尾辮男子現在似乎像個怨婦，顧晨從他口中聽到的都是埋怨的話。
當然，他說的也沒錯，只是把真實想法說出來。
“所以，當初大哥在公司工作，是被老闆的兒子給擠出去的？”顧晨問。
馬尾辮男子忽然一呆，弱弱的問：“小兄弟，你怎麼知道？”
“你自己說的。”顧晨從馬尾辮男子的話語中，解讀出一些信息。
馬尾辮男子“嗨”了一聲，也是沒好氣道：“實不相瞞吧，我當初應聘這家公司，就碰上老闆的侄子，結果他侄子被聘用，我被刷下來了，當時我就很不爽。”
“可後來有意思的是，老闆的侄子酒後駕車出車禍，在醫院裡修養，老闆是又氣又狠，於是又從垃圾堆裡，把我的簡歷找出來，打電話讓我來上班。”
“所以……大哥就是這麼幸運進公司的？”盧薇薇一時好奇，感覺這個馬尾辮男子眼中滿是故事。
馬尾辮男子笑笑說道：“只能說運氣，之後憑藉我自己的努力和良好的社交，可以說，在這個行業內，認識了許多大人物。”
“也正是因爲我手頭擁有很多資源，老闆開始擔心我利用這點謀取私利，因此去年找了個藉口，安排自己的兒子當我徒弟。”
“當時我沒戒心，還以爲自己牛的不行，可後來才知道，老闆這麼安排，其實就是想讓自己的兒子，從我手中把各種資源收回。”
“等時機成熟了，就一腳把我踢開，你們知道嗎？在紅箭俱樂部告訴張哲西他被交易的那天晚上，我也收到了老闆的解聘書，讓我滾蛋。”
“可以說，我們當時的三個人，我跟張哲西都是同命相連，都是失敗者。”
顧晨聞言，雙手抱胸默默點頭：“所以有些雞湯雖好喝，但也不要貪杯。”
“對。”馬尾辮男子坐直了身體，拍拍顧晨肩膀道：“像有些雞湯真不能多喝，就拿爸爸去哪兒來說吧。”
“我認爲，真正的爸爸去哪兒，是那些大山深處裡窮苦孩子稚嫩的肩膀，早已負擔起家的重任，他們更想知道爸爸去哪裡了。”
“真正的爸爸去哪兒，不是一羣拿着鏡頭的專業攝影師，加上一羣有錢有勢，生活條件相當優越的人到處去炫耀。”
左右環顧一週後，馬尾辮男子湊到顧晨耳邊輕聲道：“我告訴你，其實張哲西是個孤兒，從小在福利院長大，所以他更能體會什麼是爸爸去哪兒了。”
“不僅如此，他還想知道媽媽去哪兒了？爺爺奶奶去哪兒了？外公外婆去哪兒了，現在你知道他爲什麼要在中秋節去福利院給孩子們送月餅了吧？不過是一個同病相憐的人罷了。”
“張哲西是孤兒？”顧晨目光一怔，弱弱的道：“可之前聽說，他家是籃球世家啊？”
“噗！你還真信啊？”馬尾辮男子見顧晨一臉認真，也是拍拍胸膛憨笑道：“那只是俱樂部的包裝罷了，實話告訴你吧，張哲西的父親，其實是個殺人犯，一直在監獄裡服刑。”
“母親早就去世了，因爲他父親的緣故，因此張哲西被送到了福利院，親戚們沒有一個願意收留他。”
“但是因爲當時的張哲西，是紅箭隊老大，紅箭隊需要一個正面形象來包裝，需要他接廣告代言。”
“你們想想，殺人犯的兒子，這種帽子雖然說沒什麼，但有些好事者也會拿出來找事的，所以紅箭隊在青訓營挑選上他時，就給了他一個固定的人設。”
“原來是這樣啊。”顧晨聽完恍然大悟，也是默默點頭。
盧薇薇則是一臉好奇的問道：“大哥，你告訴我們，就不怕我們傳出去？”
“你們？”馬尾辮男子身體向後一縮，仔細打量着顧晨和盧薇薇，不由笑着擺手道：“你倆一看就是電視劇裡那種男一和女一的正面形象，我看人一向很準，知心人值得交。”
“當然了，如果你們要說，那我也管不着，不過還是希望你們保守秘密，讓張哲西安靜的打完這兩年吧。”
“他老了，也該退役了。”
顧晨笑笑說道：“可我看他還是不服老啊，你看，這熱身連續投了6個三分呢。”
“張哲西來到現場了？”馬尾辮男子聞言，趕緊起身觀望。
顧晨也同時笑孜孜道：“不僅張哲西來到現場，王志剛也來了，兩隊人都在不同籃筐下練習投籃呢。”
“太棒了，終於又見到兩位老友了。”馬尾辮男子雙手抱胸，似乎這纔是自己的主場。
球場上，江南紅箭隊和江北魔幻隊，在各自半場熱身練球。
而此時此刻，觀衆也基本進場。
紅箭體育館算不上大，只是江南市一座普通的老球館，但入座率一向很高。
據說下個賽季，紅箭隊將搬遷到江南市體育中心的新球館。
那裡的場地更大，環境也更好，由於紅箭隊王志剛的快速成長，已經成爲聯盟內首屈一指的實力中鋒，因此門票和商家的號召力不言而喻。
這也讓紅箭隊高層，更有信心將場地搬遷。
現場已經響起了歡快的音樂……
球員們在進行了低烈度的熱身訓練後，回到了各自的座位席上。
場地中間吊頂上的大屏幕上，也開始出現了一些贊助商廣告。
坐在顧晨面前的，是解說席嘉賓。
由於前排位置多留給俱樂部家屬和有錢人。
因此解說席的位置也就無法靠前。
但是由於王志剛的影響力，也讓紅箭隊這支之前的魚腩球隊，獲得了更多的現場直播。
隨着哨聲響起，王志剛和江北魔幻隊中鋒挑球成功，紅箭隊獲得進攻權。
“張老師，可以說今天的比賽比較特殊，因爲這是張哲西被交易到江北魔幻隊之後，第一次回到曾經效力過多年的江南紅箭隊主場的第一場比賽，你怎麼看？”
一名戴着耳麥的年輕解說員，轉身問身邊一名年長的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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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長的解說員張可平笑笑說道：“或許，這就是人生吧，要麼說籃球有這麼大魅力呢，今天來到現場的大多數觀衆，我相信，很大一部分人是衝着張哲西來的。”
“因爲張哲西給這座球場帶來了太多的回憶，十多年的效力啊，可以說他把整個青春都留在了這裡。”
年輕解說員默默點頭，也是說笑着道：“紅箭隊把張哲西交易到江北魔幻隊之後，加上一些條款合約，打包從魔幻隊換來了上賽季得分王李文豪。”
“其實從整體來說，紅箭隊還是賺的，因爲李文豪和王志剛這對搭檔，算的上是聯盟內首屈一指的得分二人組。”
張可平點頭笑道：“要說這李文豪，他可有這一特點啊，他不像張哲西啊，非常的aggressive，他是play smart，怎麼說？是用腦子打球。”
面對鏡頭，張可平用手指比劃道：“像這個什麼投籃，傳球，助攻，那是樣樣不落，非常合理。”
“要麼說人家的數據漂亮呢，那是真漂亮，上賽季得分王，可就一點來說，李文豪是帶着傷病被交易到江南紅箭隊的。”
“他的傷勢，也多少會影響到紅箭隊之後的比賽進程，其實紅箭隊高層也懂，這就是一場豪賭。”
“不過就目前這幾場比賽來看，李文豪的傷勢似乎有加重的跡象。”
“對，就比如說突破拉桿上籃的動作就很少做了。”年輕解說員接話說。
張可平點頭：“對，因爲這傷腰啊，所以從這幾場比賽來看，李文豪更多的是在外線和王志剛相互策應，不過可惜的是，李文豪最近幾場比賽的投籃命中率那是相當的低啊，這讓紅箭隊錯失了許多得分機會……”
這邊兩名解說員口吐芬芳，那邊，顧晨，盧薇薇和馬尾辮男子，三人嘴裡不停的塞着爆米花。
“顧師弟。”盧薇薇吃着零食，也是好奇問他：“這兩個解說員聽口音好像是京城的，怎麼跑江南市來解說了？”
“好像籃球解說許多都是京城的，京城腔調解說有味道吧。”顧晨說。
“原來是這樣。”盧薇薇默默點頭，反正自己也不太懂籃球，就想着找機會跟顧晨說說話。
然而顧晨卻像塊石頭，堅如磐石的存在着，眼裡只有場上的籃球，都不帶多看盧薇薇一眼的。
這讓盧薇薇很失落，心說你顧師弟就是個鋼筋混泥土直男。
好歹爲了看這場球賽，盧薇薇把袁莎莎支走，又逛街一下午，好不容易買了一套漂亮的新衣服。
又花費了一個小時，畫了一個美美的淡妝。
可就這樣，多少男觀衆看着都在流口水，可顧晨卻一點不上心。
盧薇薇很桑心，嘟着嘴在一邊生悶氣。
這時候，馬尾辮男子對着顧晨和盧薇薇道：“你們先看着，我肚子有點不舒服，我先去趟廁所。”
“好的。”顧晨默默點頭，也沒在意。
馬尾辮男子起身離開了……
另一邊，場上的比賽開始越加激烈，兩隊球員歷史上交手多次，向來都是平分秋色。
而這一次，相互交換的球員李文豪和張哲西，兩人更是在球場上拼搶兇猛，都想用自己的實力，來打臉曾經交易自己的老東家。
“嘿，這李文豪拿球兒了誒，嚯，來一突破。”
解說臺上，張可平也是臉帶微笑，用飽滿的熱情解說球賽。
一邊的年輕解說員也不甘落後，直接配合着張可平說辭。
一老一新的解說搭配，的確讓坐在後排的顧晨一飽耳福。
“嚯！怎麼說？這個突破……嘿呦！這天選之子啊，你看看這肌肉。”見李文豪帶球突破，張可平直接激動了起來：“哎呦！來一扣籃，漂~~亮！”
伴隨着張可平的解說，場上觀衆忽然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
“再來看，張哲西帶球，雙人包夾，大空位了。”
“哎呦！這這這……零度角啊，翻身，後仰，三分，跳投啊。”
現場又是一陣歡呼……
“這球兒你說他合理嗎？他不合理啊。”張可平向後一靠，也是對着年輕解說員道：“但是呢，誒！他就得這麼打。”
聽着張可平的解說，顧晨不由憋笑出聲，掏出手機將解說員張可平的畫面拍攝下來。
場上的比賽依舊如火如荼。
而兩名解說員的精彩講解，也越加的澎湃。
“快看，嘿，這王志剛拿球了嘿，嘿呦！這玩兒上了嘿。”
“嚯！三個人包夾嘿，真敢投。”
“怎麼說？嘿呦！真有，王志剛神了嘿。”
“張老師，這王志剛今天是要拿三雙的節奏啊，一箇中鋒拿三雙，這張老師怎麼看？”
“怎麼看？實力。”張可平激動的敲桌子：“王志剛，王金剛，他就是主宰比賽的King啊，這場比賽太精彩了。”
“哎呦，這……這又二加一了嘿，可真漂亮。”
“你看王志剛這一身腱子肉，打進不夠，嘴上還唸叨呢嘿，越來越有王者風範了嘿。”
“可能是垃圾話。”年輕解說員補刀。
半場結束，原本不太懂球的盧薇薇，也被面前兩位解說員的精彩講解代入其中，王志剛進球之後，也會跟着顧晨一起歡呼起來。
看球，主要是氣氛，這點盧薇薇算是體會到了。
異地再戰，雙方球員互換場地，比賽也進入到下半場，目前比分是江南紅箭隊56比江北魔幻隊58分，兩隊比分咬的很緊。
上半場李文豪多次出手均未命中，因此也錯失掉許多得分機會。
顧晨看得津津有味，卻是沒有見到剛纔上廁所的馬尾辮男子，不由心中產生好奇：“這位大哥哪去了？上廁所這麼久？該不會掉廁所裡去了吧？”
“管他呢。”盧薇薇一把勾住顧晨的胳膊，從他爆米花桶裡抓出一把爆米花往嘴裡塞，享受着難得的二人時光。
而前排的解說依舊精彩……
“王志剛傳球給李文豪，李文豪……嘿！這大帽兒。”
“怎麼說？這撿起來直接扔？”
“嘿~~呦！”
“這都有？李文豪真神吶！神仙球兒這是！”
“可以說，對面的張哲西看到這一幕，估計會心酸了，當年王志剛就是這麼給他傳球的。”
“可現在，宿敵李文豪接到王志剛的傳球，在張哲西面前完成高難度投籃，這有意思了。”
“張老師，或許這就是人生吧。”年輕解說員說。
張可平還沒來得及接話，江北魔幻隊就再次組織快攻，張哲西一路帶球跨過半場，企圖帶球突破一條龍。
“嘿呦！這頂着王志剛就往裡上啊！”張可平激動的看着王志剛：“這身體，嚯！這王志剛，一巴掌給拍出去了嘿，排球大帽兒！”
“你別看王金剛體重在那，這彈跳太恐怖了，他竟然把曾經的老隊員張哲西的上籃給帽出去了。”
“現在是紅箭隊球權，李文豪拿着球再往裡衝，王志剛大長胳膊等着，接球，王志剛漂亮。”
隨着哨聲響起，籃球在籃筐彈跳了幾下，並未入網，
“進攻還剩1.6秒嘿，王志剛罰球。”張可平解說的同時，彷彿這記進攻是自己操刀。
“這不得了這不得了，這江北魔幻隊的兩名球員四個巴掌拍到臉上，這必須得犯規了，我們來看王志剛罰球。”
隨着王志剛在現場拍球兩下，第一罰標準命中，現場宣傳一陣熱烈的歡呼。
可在短暫的進球歡呼聲中，現場的氣氛卻又再次高漲了起來。
“等會，怎麼回事？”解說員張可平呆住了：“這……這身爲對手的張哲西，竟然給王志剛碰手？這有意思了哈哈，張哲西還當王志剛是自己的場上隊友呢？”
“這……這應該是反應遲鈍了這，只是說是條件反射，當年王志剛罰球，張哲西就是這麼跟他碰手的，這……這應該算是今天場上最有意思的一幕了。”
解說道這裡，張可平忽然哽咽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