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新晉編劇，何小凡要抱怨的事情還有很多。
這也就是在外行人面前，可以盡情吐槽，想罵誰罵誰。
要是換做製片方爸爸，該忍還得忍，學會如何安靜的做個“忍者”，是編劇最基本的自我修養。
也就在何小凡與顧晨一家聊的火熱時，一個電話忽然打了進來。
何小凡劃開接聽鍵：“喂，胖子，有事說。”
幾秒鐘後，何小凡臉色突變，趕緊道：“那行，我……我馬上過來。”
掛斷電話，何小凡撓了撓後腦，看着那剛換好的備胎，與之前轎車輪胎小了許多，怎麼看都不順眼。
何小凡一時間苦惱不已……
“怎麼了小何？”顧百川見狀，也是好奇問他。
“顧叔，能不能借你家車一用？”何小凡說。
顧百川一呆，趕緊瞅了瞅何小凡門口的轎車，也是莫名其妙道：“你這車不是換好了備胎嘛？可以開的呀。”
“我不是這意思。”何小凡擺擺手，嘆息一聲，終於與大家實話實說道：“我這車太低級，上午我的編劇團隊打電話給我，說是有個製片方約我們去談項目。”
“你說我車一般也就算了，輪胎還不匹配，這要開出去談項目，還真是有點面子上掛不住，所以……”
“我懂，做生意嘛，面子很重要的，尤其是談大生意。”生意場老手的顧百川，瞬間秒懂了何小凡的難處。
他當即扭頭看着顧晨，道：“兒子，你今天反正也休息，就開車帶着你何大哥過去談項目吧，也好過去長長見識。”
“行，沒問題。”顧晨爽快的答應，反正待在家裡也無聊，想想不如過去看看。
一瞧顧家如此大方，何小凡也是感激不盡道：“那多不好意思啊顧叔，還讓顧晨給我當司機。”
“這沒什麼。”顧百川擺擺手，叮囑着說道：“你只要多出一些好作品，讓我們都能在銀幕上看見，那我們也就知足了。”
“畢竟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嚮往，首先得從精神享受上開始吧？精神享受從哪來？電視劇啊，電影啊之類的，總之什麼都別說了，加油。”
“嗯！加油！”
被顧百川打雞血式的鼓勵，何小凡瞬間鬥志滿滿。
要知道，何小凡已經幾個月沒開工了。
這好在團隊夥伴約到一個大製作方，可不得把握住機會嗎？
這種時候，製作方就是爸爸，談項目，怎麼着也得好好招待。
而且對方是從魔都過來，作爲東道主，可不得開車送人家去酒店吃飯什麼的？
你要開輛廉價小車就算了，關鍵還有一個輪胎是備胎，與其它三個輪胎不相符，嚴重影響美觀。
何小凡當然也想過租車，可眼看時間也來不及，可剛好顧百川家有兩輛好車，便隨口一問。
可沒想到，顧百川答應的竟然如此爽快，還給何小凡配了司機。
想想這今天一大早各種倒黴的事情，現在總算有了轉機。
“走吧。”
顧晨在口袋裡掏了掏鑰匙，剛要出門，卻又被顧百川直接叫住。
“兒子，回來。”
“怎麼了？”顧晨回頭，也是一臉疑惑。
“談大項目嘛，開你那輛破車怎麼行呢？”顧百川走到顧晨的面前，直接將自己的車鑰匙砸在顧晨手裡：“開我這輛新車過去。”
顧晨捏着顧百川給的新車鑰匙，也是笑了笑，轉身對何小凡道：“走吧何大哥，我送你過去。”
“唉！”何小凡高興壞了，顧百川給顧晨的可是奔馳車鑰匙，想想這會面子是有了。
二人來到門口一處停車位上，顧晨直接按下解鎖。
停在二人面前的一輛白色奔馳大G，忽然間車燈閃爍。
“哇啊，是大G？你顧家真是有錢啊。”何小凡頓時眼睛一亮，心說顧百川這些年可還真是賺了不少錢呢。
顧晨沒管這些，直接打開車門，坐上駕駛位。
何小凡趕緊上車，坐在顧晨的副駕駛位上。
爲了聽一聽網上流傳的機械關門聲，何小凡還特地關門兩下，以確定這機械脆響是不是真的。
“不錯，都說一輛車好不好，高不高檔，光聽着關門聲就能感受道，今天我算是感受到了，以後一定要努力賺錢，也買一輛白色大G，這可是男人的夢想啊。”
顧晨瞥他一眼：“何大哥的夢想就是開大G？”
“難道……不是嗎？”何小凡扭頭瞥了眼顧晨，忽然噗笑着說道：“當然了，你都已經擁有了，你當然不在乎，可沒有的人會在乎啊。”
看着道路兩側的車水馬龍，何小凡也是感慨不已道：“有時候我真羨慕你顧晨，現在都不用爲賺錢而煩惱，可以專心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
“難道何大哥不是嗎？”顧晨開車的同時，瞥了眼身邊的何小凡。
何小凡搖頭：“我跟你不一樣，我做編劇，完全是因爲我窮，所以擠破頭皮，拜師學藝，好不容易纔擠進了這行的。”
“你要知道，我只有高中學歷，要進入這行的門檻實在太高，我必須要比別人多百分之兩百，甚至三百的努力，才能達到別人正常水平。”
“所以，在編劇界，人送外號……何三郎。”
“何色狼？”顧晨一呆，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何小凡趕緊糾正道：“不是何色狼，是何三郎，拼命三郎的意思。”
“哦哦，瞭解。”顧晨繼續開車，拐向了右側通道。
這時候，何小凡趕緊提醒顧晨：“我們是去半島咖啡屋，就是半島豪園那邊。”
“那地方我知道。”顧晨微微點頭，開始加速前進。
經過30分鐘的走走停停，顧晨終於將車開進半島咖啡屋的臨時停車場。
“倒！倒！倒！”
一位保安大叔過來指揮，沒過多久，收了顧晨15元停車費，這才又去指揮另一輛車子。
“歡迎光臨，請問有預約嗎？”
走進半島咖啡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位穿着卡哇伊制服的女服務生走過來，用酥酥軟軟的聲音向二人打招呼。
“有預約，就……”
“這呢，在這裡。”
還不等何小凡多跟萌妹子聊上幾句，一名坐在不遠處的胖胖男子，便站起身，對着何小凡招手。
何小凡笑笑：“我有預約，在那。”
“好的，兩位小哥哥請跟我來吧。”懵妹子依然用酥酥軟軟的聲音回覆，擺着企鵝手，將二人領到了胖子身邊。
顧晨這才發現，除了胖子，還有一名長相有些嚴肅的眼鏡女，以及一位高高瘦瘦，穿着有些洋氣的中年男子。
顧晨大概也猜到，這幾人跟何小凡應該是一個編劇團隊。
“請問需要喝點什麼？”萌妹子服務員見顧晨跟何小凡坐下，這才問道。
“就……跟他們一樣吧。”何小凡說。
“好的呢，請稍後。”萌妹子得到回覆，又擺着企鵝手離開了。
何小凡坐到胖子身邊，碰了碰胖子肩膀：“嘿，胖子，可以啊，我說怎麼非要選擇來這裡，合着這裡的女服務員不錯啊？”
“嘿嘿，你才知道啊？”胖子似乎是這裡的常客，笑得全身的肥肉都在顫抖。
他看了眼顧晨，這才一臉好奇的問何小凡：“小凡，他是你朋友啊？”
“哦哦，都忘記跟你們介紹了。”何小凡一高興，竟然忘記將顧晨介紹給大家，於是趕緊拍拍顧晨肩膀介紹說：
“他叫顧晨，是我家社區那邊的，家裡開副食品超市，今天我車爆胎，只能借他家的大G過來救個場子。”
“哦！顧晨。”感覺這名字好像在哪聽說過，可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胖子還是伸出右手打起招呼：“你好顧晨，我叫王海，大家都叫我王胖子。”
“你好。”顧晨與他握手，心裡卻在默默想着，好像每一部電視劇裡，都會有一個胖子的配角。
而每一個團隊中，也至少會有一名胖子的出現，想想這都快成爲一個永恆的規律了。
“我叫張凱。”已到中年卻依舊很潮的高瘦男子，伸出那排骨般的右手與顧晨握手。
“你好。”剛剛與肉嘟嘟的王胖子握手，現在又與瘦如排骨的張凱握手，忽然間感覺兩人的手臂就如豬蹄和鳳爪。
“嘿，九妹，打個招呼啊。”見大家都與顧晨做了自我介紹，而身邊長相有些嚴肅的眼鏡女，卻依舊在看自己手中的材料，張凱不由碰了碰她肩膀。
“啊？”叫九妹的女子擡頭一瞧，這才通過張凱的目光，看見了面前的顧晨。
頓時卻被顧晨的精緻樣貌驚了一下，趕緊道歉說：“你……你好，你叫什麼來着？剛纔忙着看資料，沒聽清。”
“我叫顧晨。”顧晨與她握手。
九妹咧嘴一笑，與顧晨觸手的同時，卻又有些害羞的收回。
上下打量着顧晨，九妹也是好奇不已的問顧晨：“你是……平面模特？”
顧晨笑着搖了搖頭：“我不是平面模特，我是芙蓉分局刑偵三組的警察。”
“警察？原來你是警察呀？”九妹得知顧晨的職業後，也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們江南市什麼時候竟然有這麼帥的警察了？我之前怎麼不知道？感覺我是不是孤陋寡聞了？”
“瞧您說的。”顧晨只是微微一笑，隨後又問九妹：“可是……九妹是你的筆名嗎？”
“對呀，我筆名就叫九妹，編劇行業內大家也都叫我九妹，你也可以叫我九妹。”
“咦？”一聽九妹誇誇而談，何小凡便吐槽說：“你可比我們家顧晨大很多啊，你叫人家顧晨叫你九妹，那豈不是佔他便宜？”
“什麼便宜不便宜的，不就是個筆名嗎？顧晨弟弟要是叫不習慣，也可以叫我九姑娘，這總行吧？”
九妹一改剛纔的嚴肅面孔，和顧晨聊天，竟然變得隨和起來。
這時候，萌妹子服務員端着兩杯咖啡，輕輕放在二人面前：“兩位小哥哥，你們要的咖啡來咯。”
“謝謝。”顧晨接過咖啡，也是點頭致謝。
見顧晨如此客氣，萌妹子服務員將托盤放在身後，也是猶豫了幾秒，這才湊到顧晨耳邊問：“小哥哥，我覺得你長得很帥，能不能跟你合張影？”
“這個……”顧晨扭頭一瞧，萌妹子服務員就已經擺出一副萌萌的樣子。
撇着嘴，樣貌十分可人，讓人難以拒絕。
顧晨只能笑着點頭：“可以。”
“謝謝。”萌妹子聞言，趕緊掏出自己的貓耳朵手機，靠在顧晨的身邊，嘟着嘴，做出一個可愛的剪刀手錶情。
“咔嚓！”
隨着拍照完成，萌妹子禮貌的微笑，隨後趕緊跑到幾名女同事身邊，激動的手舞足蹈，彷彿跟中彩票似的。
這一切被何小凡看在眼裡，也是噗笑不已道：“看來顧晨很受女孩歡迎啊。”
有些吃醋的九妹不爽，趕緊打斷話題道：“別廢話了，既然何小凡已經來了，我們編劇團隊的人也就已經到齊了，現在來說一說待會接待的製作方團隊吧。”
九妹像這個團隊的管家，管理着一切的協調事務。
她扶了扶眼鏡，打開資料本，這才與大家介紹說：“待會要來的製作方，是魔都一家比較有實力的製作團隊。”
“待會兒來的是文學策劃和文學總監，主要是想跟我們商討一下選題和版權的問題。”
“他們最近購買了一些文學版權，想找編劇團隊合作，進行改編。”
“由於是玄幻類作品，所以我在魔都的朋友，向他們推薦了我們。”
“而他們這次過來，主要也是想和我們在劇本寫作過程中的意見溝通一下，畢竟他們都是管文學策劃這個領域的。”
“文學策劃啊？那一般是公司職務。”何小凡端起咖啡抿上一口。
九妹微微點頭，繼續說道：“他們這個製作方的文學策劃，在行業內享有盛譽，而這個叫廖帆的人，之前做過策劃和責編，這兩類崗位是對編劇的助力。”
“除了要懂劇本，還要能與整個市場環境掛勾，他要對編劇不懂的部分來給編劇提供意見，同時也是總編劇和製片人之間重要的溝通渠道。”
將資料丟給遲到的何小凡，九妹躺靠在沙發上，也是端起咖啡繼續介紹：
“責編更多的是平臺一些工作人員的署名位置，公司也會有責編，跟文學策劃的工作有重疊的地方。”
“而一般來說，責編做的是基礎性的審讀和溝通工作，平臺署名的責編更多是偏於行政對接和技術審查領域。”
“而這個廖帆，不僅對這些都挺在行，而作爲文學策劃，他也兼任劇本指導。”
“他還做劇本指導？”何小凡聞言，眉頭也是微微一皺。
顧晨好奇問他：“劇本指導很厲害嗎？”
“嗯，怎麼說呢？”何小凡抿了抿嘴，也是不由分說道：“總體來說，劇本指導也是近幾年才興起的關鍵職位。”
“這個職能通常是指導編劇如何進行創作，一般情況下，是指編劇的經驗不足，請一位厲害的資深編劇來進行劇本指導。”
“他其實更多是在方向上把關，就相當於是……我讓你去哪你去哪，權力很大，類似於劇本醫生之類的。”
“哦，原來是這樣？那我知道了。”顧晨微微點頭，卻還是帶着疑問道：“可是我看你似乎並不高興，難道你們不希望碰見劇本醫生？”
“也不是。”何小凡放下咖啡，扭過身對顧晨道：“其實這種職位，很容易在作品署名的時候與我們發生矛盾，也就是我們常說的署名侵權。”
“署名侵權？”顧晨好像在副食品超市的時候，聽何小凡說起過。
何小凡默默點頭，也是毫不掩飾道：“像網上很多關於劇本創作的維權行動，像什麼爭署名權，爭署名位次，爭署名的名目，等等不一，其實也很複雜。”
“就拿一個複雜的項目來說，一個多輪重建的坎坷項目，往往會有署名之爭。”
“誰的貢獻率更高？誰應該享有分量更重的署名？總編劇和編劇之間，責編和編劇之間，往往有扯不清的‘侵權’之爭。”
“而以創作爲主導的項目，需要大家根據結果來商量一個排名，儘量把每個人的工作都體現到。”
“爲此，我們一般是堅持兩個原則，一是以最終的貢獻度衡量，二是尊重先後順序。”
“但如果說是幾稿劇本都是在往更好的方向上努力，那必定要以核心貢獻來論。”
“在整體結構、人物設定和關鍵情節上做了重大貢獻的，署名靠前。”
“可在這種基礎上，還要有個先來後到，項目開發的過程中，先到的人也許方向不太對，但還是必要的試錯過程。”
“只要是參與過，或者只要是寫了一稿，不管這稿用了多少都給署名的情況，我並不喜歡。”
見顧晨似乎有點聽懂的樣子，何小凡又道：“因爲這樣會造成兩種後果，第一是對於貢獻最大的人不公平，這種情況下，他未必排到第一位。”
“其次，同時署名編劇的人貢獻值並不均衡，這就會出現一個情況，貢獻值沒有那麼大的編劇再去接下一個項目，結果能力不行，導致項目擱淺，不規範的署名其實對整個行業影響很大。”
“而這個劇本指導，很大程度上要看人品，因爲他權力很大，隨時會修改你的劇本，或者將你的劇本魔改，到時候別說署名，能不能按照合約拿錢都是問題，不怕他怕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