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情況啊丁亮？所有行動組，就差你那裡還沒反應，是不是出問題了？”
顧晨太瞭解這個室友了，只要有情況，處置完畢之後，他都會第一個打電話過來。
可今天竟然排到老末，按理來說不應該啊。
丁亮也沒有明說，直接賣關子道：“問題倒是有一些，要不你自己過來？”
“愛美麗整容醫院控制住了嗎？”顧晨問他。
“那還用說？我的人辦事一向可靠，只是發現一些問題，要不……你還是自己先過來看看吧。”
丁亮似乎有點頭大，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
於是顧晨便答應道：“那行，你們現在那裡等着，我帶人馬上過去。”
掛斷電話，盧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也正好帶着被抓人員來到樓下。
不少警員將這些人圍在大廳，讓所有人雙手抱頭蹲在地上。
見顧晨已經啓動車輛，盧薇薇也是上前問他：“什麼情況啊顧師弟？你這裡不管了？”
“丁亮那邊發現點情況，我現在得馬上過去看看。”
“那白小蘭她們採訪的事情？”盧薇薇問。
顧晨瞥了眼一樓大廳，示意袁莎莎道：“小袁，這裡交給你，待會採訪的時候，你去露個臉。”
“我？”被顧晨點名去電臺露臉，袁莎莎有點慌：“我……我又不怎麼會說話？”
“沒關係，你今天上午跟我們所有機構走過一遍，你對這些情況比較瞭解，你待會兒去回答白小蘭她們提的問題最合適不過。”顧晨說。
“那盧師姐和王師兄呢？”袁莎莎又問。
顧晨看向二人：“盧師姐跟王師兄跟我一起去一趟，如果待會兒白小蘭問我去哪裡，你可以讓她們直接來愛美麗整形醫院找我。”
“那我明白了。”聽聞顧晨的部署，袁莎莎清楚自己接下來要幹些什麼，點頭答應道：“那你們快去吧，不用管我，這裡有我呢。”
“那就辛苦了，小袁。”顧晨微微一笑。
袁莎莎頓時心滿意足。
盧薇薇和王警官坐上警車後，直接跟着顧晨一道，來到了愛美麗整容醫院。
這時候，對面的無壓力貸款網貸公司，也已經被黃尊龍控制。
兩名主要負責人被帶到樓下，黃尊龍將他們帶上警車，隨後獨自一人跑到顧晨身邊。
“顧晨，你們怎麼來了？怕我的人搞不定？”
顧晨將車停好，也是淡然一笑：“我對你當然放心了，你那邊如何？”
黃尊龍看了眼身後，咧嘴一笑：“主要負責人已經抓了，剩下的證據蒐集工作，我們的人還在繼續呢。”
“那就跟我一起去愛美麗醫院，丁亮那邊好像有點情況。”顧晨說着，便要往對面的愛美麗醫院走去。
黃尊龍也不太清楚裡邊情況，於是也緊跟在顧晨後頭。
大家來到大廳時，幾名輔警正在將整容醫院主要工作人員，控制在樓下。
其中包括那名導醫和殺豬的高主任。
兩人都低着頭，不敢說話。
而顧晨也沒看見丁亮的身影，於是問其中一名輔警：“丁亮哪去了？”
“在那邊住院病房內。”輔警說。
顧晨沒多想，直接小跑了過去。
此時此刻，一間寬敞的住院病房內，顧晨聽見丁亮的動靜，他正帶着一名見習警，跟幾名纏滿紗布的女子講解情況。
顧晨推門而入，發現病牀上，躺着剛剛整形完的被害人。
丁亮見狀，趕緊將顧晨拉到外頭，並隨手輕輕將門一關。
“你這是什麼情況啊？”顧晨有點摸不着頭腦，指着病房內問道：“這些都是剛做過手術的？”
“對呀，都是一些年輕大學生，有的剛畢業，有的還在讀。”丁亮瞥了眼門口，又放低了語調道：“和你介紹的那個韓麗麗情況差不多，大部分都是家裡沒錢給，自己網貸來整容。”
“而且我看了一下，有幾個人的整容效果那是真粗糙啊，雙眼皮割的跟玩似的，就這種爛技術，這特麼不是坑人嗎？”
“那你還指望他們多善良？”顧晨早就對這種不正規的整容醫院報以詬病。
要知道，這家整容醫院技術根本不太好，也算不上正規。
按理來說，這種小型整容醫院，根本就不會有什麼生意。
可恰恰相反，來這裡進行整容的，大部分都由向陽網紅孵化傳媒公司介紹過來的。
而且是指定整容機構。
因爲只有這些受害者，來這裡參與整容項目，她們纔可以跟向陽網紅孵化傳媒公司正式簽訂用工合同，可以拿着高額的底薪。
也正是因爲如此，讓這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小整容醫院，瞬間生意不斷。
看着病牀上躺着的那幾名剛剛做完手術的女子，顧晨感覺自己草率了。
原本上午過來了解情況，發現醫院冷冷清清，想必也不會進行相應的手術。
可誰知道，手術是在顧晨調查之後進行的，等到丁亮帶人來到現場時，手術已經基本結束。
見顧晨站在原地幹發愁，丁亮頓時拍拍他肩膀，小聲道：“對了顧晨，給你看點好東西，你看我發現了什麼？”
丁亮從文件袋中，拿出了幾分簡歷表。
顧晨接過一瞧，問丁亮：“這些東西哪來的？”
“就是這家醫院的老闆，那個叫廖總的辦公室裡找到的。”丁亮說。
“廖凱？”顧晨問。
丁亮點頭：“是吧。”
顧晨再次翻閱，發現丁亮給自己的，是30多名年輕女性的上門面試表格，裡面都是填寫好的簡歷內容。
顧晨發現，在簡歷的最後，都附有面試人對應聘者的評價。
例如：有待開發、可追蹤、在考慮、交朋友等。
“這完全就是在開發客戶，而不是在面試招聘啊。”盧薇薇靠在顧晨身邊看完後，整個人都懵了。
可還不等盧薇薇反應過來，丁亮又從文件袋中，將幾本筆記本掏出，遞給顧晨、盧薇薇和王警官：“你們再看看這個。”
顧晨二話沒說，接過其中一本翻閱查看。
這是愛美麗整容醫院幾個核心成員的筆記本，上面寫滿了每完成一場整形手術，給向陽網紅孵化傳媒公司，以及醫院各級相關人員的分成比例。
最高的返點比例高達70%。
而更令人心驚的是，這裡大多數醫生資質不全，甚至根本就沒有相關資質。
就那顧晨知道的面診師高主任來說，他以前就是農村殺豬的，根本就沒幹過面診師。
所謂的整容建議，也只不過是無中生有，根據自己之前所培訓的一些簡單知識，按照網紅臉的標準給意見。
因此整容之後的女子樣貌，基本都是大同小異，也就是所謂的網紅臉。
盧薇薇搖了搖頭：“這幫人可真是夠該死的，就這樣把一批又一批涉世未深的年輕女子，誘導進入這家不正規的整容機構進行流水線式的整容開刀，這幫人摸摸良心不會痛嗎？”
“他們有良心也就不會幹這個了。”站在一旁的黃尊龍說。
此時此刻，江南電視臺的商務車停在門口，白小蘭，袁莎莎和攝影師吳俊三人，也都趕緊下車，來到顧晨身邊。
“顧晨。”白小蘭小跑幾步來到他跟前，問顧晨：“你們這邊什麼情況？”
“你自己看看。”顧晨將手中資料交給白小蘭。
白小蘭查閱一番，整個人也是腦袋一懵：“這……這也太可怕了吧？這些機構到底有多大規模啊？”
“反正是一條產業鏈，內部大循環，所有的錢都被這些人給賺到了。”王警官說。
攝影師吳俊也是打開攝像機，有些不明所以道：“就我們剛纔在向陽網紅孵化傳媒公司樓下做行動採訪時，都還不斷有年輕女性來到這家傳媒公司，說是來參加什麼所謂的網拍和選秀。”
“瘋了，這些人想當網紅想瘋了。”盧薇薇不由搖了搖頭，感覺現在這些人對網紅的嚮往程度，簡直可以用着魔來形容。
畢竟做明星門檻很高，許多大明星都是從小定向培養。
有專門鑽研演技的，有專門學音樂唱歌的，也有專門學跳舞的。
這些家庭的孩子，從學習藝術到成爲大明星，再到參加各種選秀節目，所消耗的金錢也是普通家庭難以企及的。
然而做網紅不同，可以憑藉出衆的外貌或身材，聚集一定的粉絲人氣。
雖然跟明星相比，顯得比上不足，但比下有餘啊。
誰還沒有個明星夢？
因此，通過整容，許多網紅的確在前期粉絲經濟的浪潮中，佔得所謂的先機。
可並不是所有人都有成爲網紅的潛力。
如果說是專業網紅培訓公司那還好說，可這家向陽網紅孵化傳媒公司，從頭到尾都只是詐騙閉環中的一部分。
最終目的只是爲了給整容機構推送顧客，然後將這些流水線上的整容女子，要麼套路進入網紅公司，最後以各種藉口炒魷魚。
要麼進行簡單培訓，推薦給一些酒吧夜總會，介紹給一些所謂的大款。
懂的都懂。
也就在攝影師吳俊和記者白小蘭對顧晨採訪之際，病房內的一名輔警，忽然探出一個腦袋。
顧晨被他打擾，有些分心，不過還是很專業的完成了白小蘭對自己的採訪任務。
“好的。”最後一個問題結束後，白小蘭將話筒對向自己，淡笑着說道：“再次感謝顧警官爲我們《正能量在行動》欄目做的詳細介紹……”
這邊白小蘭的收尾工作還在繼續，另一邊，顧晨趕緊將輔警拽出，問他：“什麼事？”
“有一名女子說認識那個張雅琴。”輔警說。
“認識張雅琴？”顧晨眉頭微微一皺，趕緊走進了病房內。
此時此刻，幾名頭上纏滿繃帶的女子，也是一臉緊張的看向顧晨。
而輔警則是上前一步，指着一名穿着白色襯衣的女子介紹說：“就是她，我剛纔給她看了張雅琴照片，她說她認識。”
“沒錯，我認識張雅琴。”年輕女子也是點頭道。
顧晨趕緊將執法記錄儀打開，掏出筆錄本問她：“她現在在哪？你跟她是怎麼認識的？”
“呃……她現在在哪我不清楚，不過我是她介紹過來整容的，她說以我這種條件，只要微整形一下，就可以加入向陽網紅孵化傳媒公司。”女子說。
顧晨將這些記錄在案，又問：“那你最後一次聯繫她是什麼時候？”
“最後一次？幾天前吧，因爲當時我們在網上聊了很久，而且我也是去過那家向陽網紅孵化傳媒公司好幾次。”
“只不過前幾次，我都沒下定決心，後來也跟張雅琴接觸過幾次，感覺這個學姐還不錯，於是我三天前跟她聯繫。”
“然後她給我預約到今天的手術，並且跟我說，只要報她的名字，手術費打折，還能無壓力貸款，所以我今天就過來了。”
“又是這個張學姐。”盧薇薇聽到這名字，感覺就有些抓狂。
她瞥了眼年輕女子，也是提醒着說道：“小姑娘，看你也比我小不了幾歲，實話告訴你吧，這個張雅琴，跟誰都說是學姐，他們這些網紅公司，整容醫院，還有無壓力貸款機構，這些都是一夥的。”
“不會吧？不可能啊？這怎麼可能呢？”
聽着盧薇薇說出真相，其中另一名女子有些難以相信，直接反駁了回去。
盧薇薇爲她的執迷不悟感到悲哀，剛想再說上幾句，結果被顧晨打斷。
顧晨搖了搖頭，表示不要刺激這些剛做完手術的女子，隨後又問那名提供信息的女子道：“那你對這個張雅琴瞭解多少？你知道她平時都會去哪嗎？”
“這個……”年輕女子猶豫了幾秒，仔細回想起之前的事情。
很快，她似乎是想到些什麼，趕緊對顧晨道：“我跟她來來回回見過三次，哦不，是四次。”
“因爲我在江南市工作，而她告訴我，她是我同校學姐，而且對我在工作方面也有過指導，感覺人挺不錯的，所以對她也就沒什麼戒心。”
“而對於來這裡整容，其實我也是很猶豫的，可耐不住她給我洗腦，最終我還是答應她，整容之後來向陽網紅孵化傳媒公司上班。”
“這都是套路。”顧晨將這些全部書寫進去，擡頭又道：“她其實對每個人都是這樣，你去動手術前，她會對你無微不至，照顧有加，只不過是爲了讓你儘早做整容，她好拿到屬於她的提成罷了。”
“可能是你說的那樣吧。”女子微微點頭，心情顯得有些沮喪。
顧晨又問：“那你現在還能聯繫上她嗎？”
年輕女子搖頭：“我這幾天都聯繫不上她。”
“那她幾次跟你見面，或者說，你對她的瞭解，她一般會去哪些地方？”顧晨又問。
年輕女子擡頭思考：“好像……每週末她都會去打網球，感覺應該是她挺喜歡的運動。”
“因爲第二次見面，她就是約我一起打網球，而且她還告訴我，她大學選修的體育課是網球，所以她打的很好，她還告訴我，如果沒事，她每週日都會去，這點她還是挺自律的。”
“打網球？”顧晨稍顯猶豫，趕緊又問：“那地點呢？具體地點。”
“這個不一定啊。”年輕女子搖了搖頭，道：“反正有公共網球場地的地方，她一般都會去吧？”
聞言女子說辭，顧晨趕緊對着王警官道：“王師兄，通知何師兄，告訴他，把全市公共網球場地都給我搜索一遍，幫我列出一個分佈圖，我現在急需要。”
“沒問題。”感覺總算有所突破，王警官心裡也是美滋滋，趕緊掏出電話聯繫何俊超。
而爲了進一步縮小排查範圍，顧晨再次掏出手機，撥通了正在警員宿舍休息的韓麗麗電話。
沒過多久，韓麗麗的手機被接通。
“喂。”
“韓麗麗，我是顧晨。”
“哦哦，顧警官，聽說你們出警了？是去那幾家機構嗎？”韓麗麗也是去過刑偵三組辦公室，結果發現人都不在，最後何俊超告訴她的。
顧晨點頭嗯道：“沒錯，我們已經初步掌握了一些這些機構的犯罪鏈證據，正在收網，不過我這裡有個好消息。”
“是張雅琴找到了嗎？”韓麗麗似乎也感覺到了。
顧晨嗯道：“有個在愛美麗整容醫院整容的女子，她說她接觸過張雅琴幾次，她告訴我，張雅琴喜歡打網球對嗎？”
話音落下，卻不見韓麗麗那頭的動靜。
顧晨眉頭微微一皺：“韓麗麗，韓麗麗你有在聽嗎？”
“哦哦，有的，我在想你剛纔的問題。”韓麗麗語氣平緩，似乎也在思考。
“那你跟她一起住過，你知不知道，她平時會去江南市哪家網球場館打球嗎？”顧晨又問。
電話那頭再次停頓。
不過這次，顧晨並沒有再追問，而是靜靜的等待。
片刻之後，似乎思考之後的韓麗麗，終於還是嘆息道：“我不知道，我對這個張學姐，似乎根本看不透，她城府太深了，感覺要找到她很難。”
“好吧。”見詢問無果，顧晨也就不再要求，淡笑着說：“那我們得費點時間了，如果你還想起關於張雅琴的其他情況，請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
“誒對了……”
就在顧晨話音剛落之際，韓麗麗似乎又想起什麼。
“嗯？”顧晨疑惑，等待她回覆。
然而奇怪的是，韓麗麗在短暫停頓幾秒後，卻是淡淡回道：“沒……沒什麼。”
“嘟……嘟……嘟！”
電話……直接被掛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