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
宜：安葬、祭祀、入殮、移柩、破土、遷墳。
忌：餘事勿取。
今日皇家舉辦國宴，宴請北齊使團！
一大早宋煜從修行中醒來。
最近他並沒有天天去石塔那邊，主要是吸收之前劍靈從湖心帶回來的那顆晶核。
那裡蘊含着相當澎湃的能量，超越之前那枚。
但由於宋煜境界也有很大提升，所以短短數日，這枚晶核也快被吸光。
先前斬殺紅衣女鬼爆的那顆米粒大小的晶核也沒放過。
別看小，精純度卻很高，蘊藏的能量同樣不少。
如今他已經填滿了七個穴道湖泊。
百會、前頂、滷會、上星、曲差、神庭、眉衝。
心念一動，這些穴道當中的磅礴靈力剎那間便可出現到身體各處。
既可集中一處，也可分散開來。
如果將這些靈力均勻分佈到經脈當中，感覺未必比真元灌滿所有湖泊的大宗師差多少。
畢竟靈力質量碾壓真元，品質高出太多，只是稍遜持久。
家中的沈三完全不清楚自己早已暴露，心中還惦記着養鬼的事兒。
在被妖言惑衆牢牢掌控之下，即便他進入石塔，隔着很遠距離，心聲依然逃不過宋煜的“監聽”。
“直娘賊，鬼呢？咱的鬼呢？”
“這地方不是鬼魂最喜歡的陰地嗎？它們是不是傻？在這裡待着有吃有喝還能修行成強大陰神……爲什麼要跑？”
“怎麼辦？西成？你得拿個主意……你也沒主意？你他娘是從五品親衛大夫……好吧，說的也是，伱要是被重視，也不會被派來跟我養鬼了。”
“唉，如今也只能照實說了，這又不關我們的事兒，鬼自個跑的，對吧？”
那夜沈三無比沮喪的回來，此後接連數日都沒有再出去過。
他不去，宋煜就去。
主打一個相互不見面。
在發現那幾只厲鬼沒了以後，這幾天西成也只去過兩趟。
每次都是劍靈提前感知，宋煜悄悄躲起來。
然後看着西成過來轉一圈後，唉聲嘆氣走人。
想要弄到怨氣沖天的厲鬼並不容易。
首先這種鬼活着時候大多就都不是什麼好人，脾氣極度暴躁，蠻橫無理，滿身煞氣，多見於市井混混。
這種即便被悄悄抓走折磨死，當地百姓都得拍手稱快。
還有一種，就是類似竇娥那種，生生被冤死的。
死後同樣怨念沖天，這種用作培養陰神顯然是要更好。
但缺點是後勁兒太大，一不小心就會出現巨大輿情。
如今趙國富庶太平，想要製造這種冤案並不容易。
那些人再怎麼無法無天，也要吃人間飯，喝人間水，真敢肆無忌憚，監妖司又不是擺設。
所以最近這段時間各地的流氓混混倒了大黴，越是那種桀驁不馴的，死的就越快。
說消失就消失，如同人間蒸發，從此再也不見。
按照從沈三那裡得來的信息，宋煜大致能判斷出，想要製造這樣一個厲鬼，亦或是一批厲鬼，從抓人到折磨致死，然後再弄出點所謂的“神蹟”——
來個道骨仙風的老道，說可以讓它們這些厲鬼去修行，只要修有所成，不僅可以成爲陰神，再不入輪迴之苦，還可以報仇雪恨，爲所欲爲。
這個過程通常需要二十天到一個月左右。
而且新鬼有個最大的問題，神魂不夠穩固，無法動用太過高深的術法去束縛。
必須要等他們修煉至一定境界後，接近陰神的時候，才能動手。
這也是爲什麼先前還不是陰神的紅衣女鬼消失，會被他們認爲是逃了的緣故。
而這，恰恰方便了宋煜，對他來說，對方培養一批送過來，他就滅掉一批，等對方最終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這地方的陰靈之氣，應該也差不多填滿他所有穴道湖泊了。
到那時，便是先天又能怎樣？
宋煜甚至想過，真到那時候，趙官家的問題，未必就不能解決。
不過還是那句話，在沒有絕對把握之前，他說什麼都不會暴露跟修仙相關的任何事情。
即便將來可以幫官家，那也是……需要創造個機會，讓他自己發現。
…………
下午。
宋煜換上正五品的緋色官袍。
其實昨天見長公主的時候，趙環曾暗示過他，說可以爲他加急趕製兩套超品的服飾。
迎接外國使團的欽差嘛，穿兩天超品，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但被宋煜拒絕了。
沒那個必要，現在他就算穿一身白衣去參加這場宴會，又有誰敢因此小看？
趙環笑着告訴宋煜：“到時候我會帶着晴兒妹妹和清怡一起去參加，我聽說爹爹要將那位北齊第一才女賜給你？你可小心點，別讓某人打翻醋罈子。”
宋煜心說還敢給我製造修羅場？你爹還說危難時刻叫我帶着你一起跑路呢！
出門時，門口已有來自宮廷的馬車在此等候，十幾個禁軍盔明甲亮，腰間掛着寶刀，臂上綁着手弩，看見宋煜，整齊見禮。
宋煜衝着衆人點點頭，隨後上了馬車。
宋煜先是去了晨曦館，將使團那些核心成員接上，然後在禁軍“護送”之下，來到這次宴會的主場地——集英殿！
至於北齊那邊的護衛，一共只來了十幾個人，守護在齊珏車駕四周。
齊珏依然騎着他那匹烏騅馬，整個人看上去依然懨懨的，像是個縱慾過度的紈絝子弟。
媽的時間短就算了，好歹是個宗師，體質怎麼會這麼爛？
宋煜滿心疑惑。
劍靈卻突然開口說道：“這人有問題！”
“嗯？”宋煜頓時有些疑惑。
劍靈敢開口，就說明目前沒什麼危險，於是他放心大膽地問道：“什麼意思？”
“這人已被妖物奪舍了！融入太深，先前並未發現……”劍靈道。
“奪舍？你是說已經有大妖出世？”宋煜心中一驚。
畢竟劍靈之前說過，但凡能夠奪舍的，肯定是那種完全可以碾壓對方的超級強者才行，即便是這樣，也並不容易。
一旦被奪舍目標神魂穩固，境界高深，要麼被反過來吞噬，要麼也是兩敗俱傷局面。
所以一般情況下，除非萬不得已，否則即便是大能者，也不會輕易施展此法。
劍靈道：“和你想的那種奪舍有些不太一樣，這人應該是被坑了，就如同你們那位趙官家一樣，修行某種功法之後，被牢牢掌控，無法掙脫！趙官家是寧可死也不就範，算是及時止損。這位本就是邪惡之輩，根本禁不住那種實力突飛猛進的誘惑，最終上套。”
“如果他已經換成另一個人，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宋煜問道。
“這就是我說的，和你想的不一樣的地方，在他看來，他依然還是自己，只不過是借用了別人的力量。事實卻是佔據他身體的東西，來到這邊後悄然離開，應該是去做什麼事情了，亦或是害怕被發現，反正這會兒不在他的身上。那麼神魂已經有缺，甚至重度受損的人，就會表現出這幅樣子。”劍靈道。
宋煜心說難怪這兩次見到，都是一幅沒精打采的樣子，真是可悲，又活該！
姜肅依然騎着他那匹神俊的大白馬，面無表情，一臉高冷地跟齊珏並駕齊驅，姜邕、姜彤和其他使團成員，則都在後面的車隊當中。
來到集英殿。
從始至終一直沒有出現過的禮部一衆官員，終於露面了！
陳羣帶着一大羣滿面笑容的官員，將齊珏、姜邕這羣人給迎了進去。
北齊使團這邊的人見到趙國禮部一衆官員，像是見到親人，終於感受到了春天的溫暖。
一個個差點激動得淚流滿面。
誰能懂啊？被一個明明才華橫溢，卻蠻不講理，滿身江湖習氣的人給折騰得欲仙欲死的感覺？
宋煜笑呵呵跟陳羣等人打着招呼。
陳羣小聲對他說道：“回頭，我在家中設宴，單獨請你喝酒！”
宋煜給北齊使團準備的那場終生難忘的盛大歡迎儀式如今早已在朝中傳開，甚至一些消息靈通的百姓也已知道。
幾乎所有人的第一反應都是——我的天吶！
原來城門外那場慘無人道的圍觀……只是冰山一角，原來北齊使團的遭遇，竟如此的……令人大快人心！
衆人全部被迎進集英殿後，這場宴會的前期繁雜禮儀，也算正式開始了。
官家肯定不會在這時候來的。
這會兒有一些小儀式，比如陳羣和齊珏相互交換象徵着兩國永世交好的國書之類。
對這種莊嚴肅穆高大上的枯燥活動，宋煜一點興趣都沒有，完全沒有欽差特使的自覺，直接溜去找蕭晴了。
讓他沒想到的是，蕭晴居然把宋雪琪也給帶了進來！
還不是打扮成侍女那種！
而是一身監妖司銀牌的制服，因爲一直修行的緣故，整個人看上去英姿颯爽。
“哥！”
看見穿着一身緋色官袍的哥哥，宋雪琪眼裡露出外人難以理解的開心和激動。
誰能想到，半年多之前還在寒江城籍籍無名的一個貧苦少年，如今已經可以堂而皇之出現在國家最高級別宴會的現場。
還不是陪襯，而是任何朝中重臣見了，都要笑呵呵的過來，主動打招呼的……重要人物！
如果宋雪琪也來自地球，這會兒腦海中一定會浮現出一首詩——
昔日齷齪不足誇，今朝放浪思無涯。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