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煩意燥，就想把手機丟到一邊，手一滑點到了返回，手機屏幕上一閃而過的廣告信息讓王泉眼睛一亮。
幾乎是瞬間，坐起身體，重新拿過手機，剛纔還密佈在臉上的愁容已然消失，暗罵自己太笨，竟然鑽了牛角尖。
自己不會，並不代表別人不會啊，自己不懂，可以找懂的人來做啊。
就像養豬一樣，自己不懂，不就找到董鑫了麼？
只要肯花錢，還能找不到人？
……
趕到商山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一點多鐘了，李宏也沒好意思打擾王泉，在手機導航上搜了一下康源屠宰場的位置，然後就近找了一個酒店入住。
入住之後，他還是有些心緒不寧，好奇心就像是不死的野草，在心窩裡瘋狂生長。
老張說王泉這是在鋪路？
李宏想不明白的是，承包屠宰場跟產業鏈有什麼關係？
之前倆人分析產業鏈的時候，已經確定了，王泉現在最缺的就屠宰加工環節，而且斷定王泉不可能把這麼重要的環節交給別人去做，怎麼看現在承包屠宰場都跟產業鏈扯不上關係啊。
苦思冥想，時間不知不覺中流逝，房間內煙霧繚繞，李宏一點睡意都沒有。
……
王泉是被鬧鐘叫醒的，前些日子懶散習慣了，害怕自己睡過頭，就把鬧鐘調整到七點整，洗漱過後，給林秋打電話，等他們吃過早餐，準備去屠宰場的時候，接到李宏的電話。
“我正準備去康源，啥？你已經到了？好，等會見。”
早上起來的時候，就收到了林家豪發來的消息，昨天晚上的屠宰一直持續到凌晨四點多鐘，等所有產品推進預冷庫，員工們在六點鐘才下班休息。
來到康源，屠宰場的工人已經開始上班了，冷藏車停靠在月臺，正在裝白條，王泉沒去喊醒林家豪，帶着林秋和秦飛直奔預冷庫，大概檢查一遍，這才點頭說道：“秦飛現在去鑫隆那邊，統計一下出貨量，把數據發給我，等會安排發貨。”
秦飛點頭轉身離開，王泉又衝着林秋說道：“你跟小軍哥打個電話，問他啥時候能到，還有，問問東哥工人啥時候能到。”
李宏來的很快，王泉差點被他的模樣嚇到，驚悚的問道：“老李，你昨天晚上幹啥了？咋一副被掏空身體的樣子？”
早上洗臉的時候，李宏也看到了那雙濃重的黑眼圈，沒好氣的說道：“還不是因爲你昨天晚上的電話，我連夜趕過來的。”
“說說吧，你到底咋想的？怎麼突然就決定這麼幹了？”
知道他連夜趕過來，王泉就想到了，絕對少不了詳細詢問，仔細想想也是，想讓別人投錢進來，最起碼得讓別人知道做什麼事，有什麼好處。
“這事兒吧，說來話長。”
“沒事，我有足夠的耐心聽你說。”
昨天苦熬一夜，今天好不容易逮着機會了，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王泉沉吟一聲，“好，那就好好說說。”
“這事兒還得從桂省之行說起，在桂省的時候，給了我很大的觸動，當時就有了現在的想法，你想想看，桂省的大量屠宰，得益最大的誰？”
這個問題想都不用想，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李宏直接回答道：“肯定是商貿公司啊，準確來講，是川省那幫商貿公司，桂省將近三分之一的貨都被他們收走了。真正流入到市場上的鮮品少之又少，甚至連三分之一都沒有。”
林秋沒有去過桂省，他不清楚桂省當時的情況是什麼樣，此時只能安靜的聽着，腦子轉的飛快，試着跟着王泉的思維往下走。
王泉點頭，隨後笑着說道：“你看，你也說了，流入到市面上的貨還不到三分之一，加上川省商貿公司收走的貨，還有很大一部分貨去哪了？”
李宏猶豫了一下，“肯定是被其他人收走了唄，咱們不就是這麼幹的嘛。”
“呵，咱們才收多少東西，跟整個桂省的屠宰量比起來，當時的咱們最多算是蝦米。整個桂省，當時最少也有兩千萬頭的屠宰量，咱們那點貨量，根本不夠看。”
王泉嗤笑一聲，又是接着說道：“川省的商貿公司，如果不是行事太過高調，給人緊迫的危機感，咱們也不能那麼着急收貨。仔細想想，跟咱們抱着同樣目的的就沒有其他商貿公司嗎？”
“或許是咱們沒有遇到，也或者是他們隱藏的太深，動作足夠隱蔽，咱們只是在桂省待了一個月，咱們離開之後，還有多少人在收貨？誰又能說得清呢？”
李宏眉頭微皺，不解的看着王泉，“商貿公司收貨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王泉搖着頭，輕聲笑了笑，問道：“要說商貿公司，你們魯省的商貿公司數量最多吧？全國任何一個省份也不敢保證一定比你們更多吧？”
這句話是事實，李宏無從反駁。
“那麼多商貿公司，要說沒人在桂省收貨，我不信。”
“桂省之後，就是你們魯省吧？清欄行動的時候，魯省的商貿公司可算是佔盡天時地利人和，可結果呢？你們魯省有幾個商貿公司做到大量囤貨了？就現在的市場情況來看，你們魯省的庫存量，還不一定有其他省份的商貿公司多，這是爲什麼？”
李宏眉頭皺的更緊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王泉的意思他明白，魯省的商貿公司數量衆多，單論數量的話，確實可以傲視其他地區。可正是因爲數量太多，大家夥兒都在囤貨，蛋糕就那麼一點，等着吃飯的人多了，每個人能分到的就少了。
更何況，還有外來的商貿公司在大量收貨。
說白了，就是一盤散沙，沒有真正帶頭的領軍人物，讓整個魯省的商貿公司都不上不下。
“看看其他地方，川省有遠洋商貿，它身邊還有一幫可靠的盟友，整個川省牢牢掌控在他們手中，強勢起來，說是水潑不進都不爲過。”
“東南省份，也是這樣，都有真正的大公司，能強勢發言的那種。三匯前幾天出貨，瞬間被吃空，而且還能保證沒有一點貨流通到市場，就已經說明了問題。”
說到這裡，王泉沒來由的嘆息一聲，扭頭看向林秋問道：“你還記得年關時候，咱們給連福生出的那批凍品豬腰嗎？”
當時出貨的時候，還是林秋帶着工人過去幫忙的，他自然記得，趕緊點頭。
提到凍品豬腰，李宏的目光帶着疑惑，貨是他賣給王泉的，怎麼現在又扯到豬腰了？
“去年那樣的行情，凍品的囤貨量有多大，不用我多說吧？就是那種不缺貨的行情，因爲屠宰場過年放假，僅僅幾天的時間差，價格就出現了大波動，我手裡那幾十噸豬腰，對於商貿公司來講，算多嗎？”
“可就是這幾十噸豬腰，讓連福生成功搶佔了先機，拉攏到好多客戶，進一步提高了市場佔有率。”
“爲什麼呢？”
不給倆人插話的機會，王泉自問自答道：“商貿公司，貪心太大了，過年缺貨的時候，他們手裡明明有貨，卻想等着更高的價位再出售，謀取更大的利潤。”
“我不是自誇，如果連福生沒有跟我合作，他有機會一次性進購幾十噸豬腰？如果沒有我給他提供幾十噸豬腰，他是不是也要從商貿公司進貨？那個時候，價格是多少就不確定了，而且，大家都能從商貿公司拿貨，不管是利潤，還是市場佔有率，都不可能達到這種效果。”
李宏點頭，他不否認王泉這種說法，機會，往往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卻也不可能一直等着你，抓住了就是成功。
同樣是做凍品生意，差一天，甚至是半天，都有不一樣的境遇。
王泉又是笑了笑，“說這些有些跑題了，我不是爲了擡高自己，只是強調一下商貿公司的本性，跟咱們這些做鮮品的比起來，他們就是一羣唯利是圖的商人，但凡有一丁點兒的不對勁兒，他們就能大批量拋售庫存，減少自己的損失，至於其他人，他們沒有心思去關注別人的死活。”
“現在缺貨了，他們更是把貨死死囤在庫裡，就爲了等待更高的價格，期待着盆滿鉢盈。可以說他們見風就倒，也可以說他們極端，更可以說他們喪心病狂，爲了利潤，他們甚至敢挑釁三匯。”
林秋心裡駭然，之前他一直在工廠負責生產，根本不知道這其中還有這麼多道道，現在聽王泉這麼一說，豁然開朗，難怪價格突然就莫名其妙的掉了下來。
李宏皺着眉頭看着王泉，他不明白，王泉說了這麼多關於商貿公司的事情，跟眼前準備乾的事情有什麼關係。
“現在的情況大家都瞭解，爲了更大的利潤，商貿公司這麼做，也無可厚非，畢竟商人的天職就是謀利。可你說這些，跟咱們準備乾的事情有關係嗎？”
王泉狠狠點頭，臉上的嬉笑也收了起來，一本正經道：“有關係。”
“就我剛纔說的這些，你們魯省的商貿公司能做到嗎？嗯？一盤散沙各自爲戰，就算是有人想要挑釁三匯，其他人敢跟着做嗎？能逼得三匯殺回馬槍，報復你們？”
李宏張嘴無話。
“小打小鬧的商貿公司不足一提，我大言不慚的說一聲，大部分商貿公司，還比不上我的出貨量。”
王泉沉聲補充道：“看看遠洋商貿，再看看其他大型商貿公司，老李，難道你就不想搞出來一家能夠登上臺面，有足夠發言權的商貿公司？”
李宏愕然的看着王泉，他的思維還在產業鏈裡沒有走出來，現在聽到王泉的話，心裡的震驚無以言表。
“我想！”
王泉定聲說着，這一刻，他不再掩飾自己的野心，又是快速補充道：“中原的屠宰量常年穩居國內前三，這麼好的基礎，足以培養出一家比遠洋商貿更加厲害的商貿公司，爲什麼要浪費掉？”
“以前，行情平穩，屠宰場資源緊俏，沒有機會。現在不一樣了，大量屠宰場要麼歇業，要麼掙扎求存，這麼好的機會，如果錯過了，我覺得這是對自己的犯罪。”
“商貿公司貪心大，我的貪心也不小，爲什麼我就不能加入進去，爲自己爭取到話語權？”
“我想拿着中原的資源去跟更高層次的人對話，更想讓全國豬肉行業都知道我的名字，甚至是……”
說到最後，王泉及時收聲，嘿嘿一笑。
李宏十分震驚，在他眼裡，王泉跟野心狂妄這樣的詞彙根本扯不上一丁點的關係，看他平時的行爲就知道了。
甩手掌櫃、懶散、能不自己動手儘量讓別人去做……
這些都是王泉身上的標籤，人家有野心有想法的人，哪一個不是埋頭苦幹，爭分奪秒？
震驚的同時，李宏也是爲之心動，如果按照王泉的思路去想，這個盤子還真的大，大到讓人不敢相信。
拿着中原省的資源去跟其他同行對話，這是何等的氣魄？
中原是什麼地方？
腹地，多少歷史故事都在講述一個道理，得中原者得天下。
現在的社會或許不適合說這種話，但也不可否認一點，中原地理位置好，重點市場就沒有中原發不過去貨的。
比之西南那幾個省份，太過於便利了，這是誰也不能否認的優勢。
很短的時間，李宏就想明白了，心裡隨之火熱起來，怪不得張浩明說要人給人要錢給錢，必須把自己捆綁到王泉身上。
這麼大的盤子，如果真的成功了，說它是掙錢機器都不爲過！
可隨之，腦子裡又蹦出那個讓他徹夜未眠的問題，跟產業鏈有什麼關係？
看着王泉臉上的自信，李宏更加看不透王泉了，他腦子裡到底裝了多少東西？要不，趁着他現在心情不錯，問問他產業鏈的事情？
嗯，自己不是好奇，只是不想再被矇在鼓裡。
“之前，老張我們倆探討過關於產業鏈的話題，你說說，你到底是咋想的不？說出來，讓我們心裡有底，該準備什麼儘早準備，別等用得上我們的時候，拖你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