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今天說出來呢？”
戴金權暗罵一聲之後，選擇無視曹金華的毒舌，又問出一個疑惑。
曹金華似乎失去了談興，起身走出會議室。跟戴金權說這些純粹是一時衝動，表現欲消退之後，曹金華一個字也不想跟戴金權多說。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曹金華面露深思，不自覺想到馬總跟自己說的那些話。
“你跟鵬飛不同，但你倆也有相同之處。”
“鵬飛是業務出身，積年累月的實戰經驗讓他更喜歡，也更擅長整合運用各類資源壓制對手。用他的話來講，能一下擊倒敵人絕對不能省力氣。就因爲他不在乎名聲，才落了一個陰險惡人的名聲。但不能否認，這個‘惡名’給集團公司創造了不菲的利潤。”
“而你不同，你一直在生產方面。”
“我不是懷疑你的能力，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宋鵬飛的行事風格影響了公司很多人，這裡面不單單是市場部的員工。如果你不能儘快消除宋鵬飛留下的理念，你的工作將會很難開展下去。”
“……”
“你能這樣想，我很欣慰。”
“我同意你的觀點，就現階段而言，九鼎商貿確實沒有唐人集團的威脅大。”
“上次的事情已經被約談一次了，我不希望一年之內被約談兩次，所以，如果沒有足夠好的機會，不要輕舉妄動，必要要出師有名。”
“怎麼操作是你的事情，我不管過程，只要結果。”
第一段話是曹金華剛剛上任時馬總給曹金華的建議，第二段是戴金權提議針對九鼎商貿，曹金華找馬總彙報自己想法時馬總說的話。
第一段話中，馬總雖然嘴上說不懷疑自己的能力，但他的語氣中明顯帶着偏頗，曹金華能感覺到，在自己和宋鵬飛中間，馬總其實更相信宋鵬飛。
第二段話驗證了曹金華的直覺，特別是那句‘我不希望一年之內被約談兩次’！
宋鵬飛在的時候，馬總基本上不管市場運營方面的事情，全權交給宋鵬飛去做，給了宋鵬飛無限大的支持和寬容。輪到自己上位，馬總非但沒有給予同樣的支持，甚至提前堵死了某些通道。
被區別對待，曹金華不可能沒有意見，但他更清楚，現在的自己沒資格要求更多。
馬總能力排衆議把自己提到市場部長的位置上來，已經是對自己最大的照顧了，如果自己不能在這個位置上做出一些成績，不但馬總會失望，那些本就不滿自己上位的人肯定會藉機生事。
也正是因爲這樣，才更加堅定他不去針對九鼎商貿的決心。
不單不針對，甚至還要在關鍵時刻拉九鼎商貿一把，只有讓九鼎商貿做大做強，親手毀滅時才能彰顯出自己的實力，真真正正的踩着宋鵬飛上位！
回過神兒，曹金華又想到戴金權最後那個問題，嘴角輕輕一勾，喃喃自語道：“因爲機會來了啊。”
……
“胡總，有回信兒了。”
趙林敲開老胡的臥室門，對着正在刷視頻的老胡說道。
臥室裡瞬間靜音，而後才傳來老胡的問詢，“怎麼說？”
“讓咱們提高警惕，時刻留意市場動態，必要的時候可以自行做出應對措施。”
趙林眼裡帶着躍躍欲試，在他看來，只要老胡同意，所謂的‘必要時候’隨時都能出現。
老胡看着趙林，沉吟一聲之後說道：“那就按照總部的意見去做吧，這件事交給你負責。”
趙林提議跟總部彙報市場情況的時候，老胡並沒有提出不同意見，因爲他知道趙林急需成績站穩腳步。趙林能不能心想事成老胡不知道，但他不想得罪曹金華。
得到老胡的授權，趙林臉上笑意更濃，對着老胡狠狠點頭說道：“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輕輕關上房門，趙林嘴角弧度更大，快步返回自己的臥室，逐個撥打辦事處經理電話。
……
傅海生犯事兒進去了，姓邱的重新倒向了九鼎商貿，只剩下姓楚的和姓關的兩個人支持着金鵬商貿。可惜的是，這兩人的人脈資源早已用過，金鵬商貿在北湖搶奪承包權的計劃再次擱淺。
好在，北湖加上中原金鵬商貿總共拿下了三十家屠宰場的承包權，雖然跟九鼎商貿掌握的資源比起來還有不小的差距，但如果加上唐人集團的產能，倒也能勉強維持住金鵬商貿的正常運營。
停步不前讓賀鵬舉再次變得煩躁，因爲他已經開始嘗試金順的提議。
賺錢是會上癮的，特別是超乎預期的利潤，會讓人更加興奮。
剛嘗過甜頭的賀鵬舉不止一次幻想，如果拿下更多的承包權，沿用這種左手進右手出的方式，每天能多賺多少錢？
每一次暗中盤算都能讓賀鵬舉臉色紅潤心情亢奮，可現在居然止步不前了，就像是鴨子煮了一半，香味已經鑽入鼻腔，突然間沒有竈火那樣難受。
“你上次不是說有屠宰場主動聯繫你過去談事嗎？這都好幾天過去了，怎麼一直沒見動靜？”
北湖已然乏力，主要精力要重新轉回中原，賀鵬舉想到陶冰之前說的那些話，立刻撥通了陶冰的電話。
“屠宰場跟九鼎商貿有些財務上的問題還沒有解決乾淨，等他們處理完畢才能跟咱們籤合同。”
陶冰的回答讓賀鵬舉心情好轉不少，同時也是好奇問道：“什麼財務問題？誰欠誰的錢？”
“沒啥大問題，九鼎商貿跟屠宰場的貨款結算方式是周結，現在就等九鼎商貿結清貨款呢。屠宰場那邊擔心現在籤合同會惹怒九鼎商貿，萬一他們故意壓着貨款不結，或者是拖延時間就得不償失了。”
周結？
賀鵬舉一下就抓住了重點，眼睛裡閃爍着莫名的光芒，脫口問道：“周結的方式是個例，還是普遍存在？”
陶冰先是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回憶，十幾秒鐘之後纔回道：“商山那邊好多都是周結，其他地方也遇到過這種情況，但我不敢保證全部都是。”
聽到這樣的回答，賀鵬舉咧嘴笑道：“行，我知道了，你多操心，千萬不能出現意外。”
掛斷電話，賀鵬舉摸着下巴，腦子裡出現一個計劃。
……
自打宋鵬飛接了一通電話就開始出神，這都過去幾分鐘了，依舊不見他回覆常態。
“電話裡說啥了？讓你這麼出神。”
一直以來宋鵬飛都是一副運籌帷幄的自信姿態，很少看見他想事情想得出神，王泉很好奇剛纔那通電話說了什麼。
宋鵬飛被王泉打斷思路，臉上表情極爲複雜，“曹金華要對鵬舉商貿動手了。”
嗯？
聽到這句話，王泉當場愣住。
“爲什麼？”
“不知道。”
宋鵬飛直接搖頭，臉上同樣帶着疑惑，皺着眉頭嘀咕着：“我一直以爲他會對咱們下手……”
王泉何嘗不是這樣認爲？
之前他跟宋鵬飛討論過這種可能性，兩人都認爲三匯有很大可能針對九鼎商貿搞出一些事情，怎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呢？
這反轉也太特麼給力了吧？！
不管怎麼說，這對九鼎商貿來講是好消息。
王泉毫不掩飾自己的開心，笑着說道：“你跟那個姓曹的關係咋樣？咱是不是得請他吃頓飯表示感謝？”
宋鵬飛能聽出王泉是在開玩笑，跟着笑道：“之前只是認識，開會的時候偶爾會說上一兩句話。現在嘛，我估摸着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了。”
王泉狐疑的看着宋鵬飛，總覺得他話裡有話，只不過沒等他繼續開口，電話鈴聲再次出現，這一次，是林東打來的。
“三匯北湖大區的所有業務員都下市場了，萬經理跟那邊的人聯繫過，好像是要針對鵬舉商貿搞事情了。”
王泉嘴角一勾，“三匯確實要針對鵬舉商貿搞事了，老宋剛纔已經接到線人的電話了。”
心情大好，王泉說話也隨意很多。
林東也很開心，壓抑了這麼長時間，總算是有好消息出現了，揶揄笑道：“宋總有沒有說原因？”
聽林東的語氣，他似乎知道點什麼？
王泉微微一怔，從耳邊拿下手機，點開免提之後問道：“你知道？”
“萬經理說的，北湖大區給三彙總部打了一份報告，報告中列舉了鵬舉商貿拿下屠宰場承包權後對北湖市場造成的影響。”
“三匯的銷售渠道被滲透了？”
宋鵬飛冷不丁的插了一句話。
“那就不清楚了，不過他們的業務員這兩天表現的很積極，一直駐留在市場，我也感覺他們的銷售渠道應該是出問題了。”林東說出自己的猜測，而後繼續說道，“咱們是不是也得提前準備一下，萬一三匯真的要搞鵬舉商貿，咱們也好趁機反擊不是？”
王泉看向宋鵬飛，宋鵬飛輕輕點頭，快速說道：“你讓萬豪多聯繫那邊的人，有什麼情況及時給我打電話。”
……
楚老頭兒眼裡泛着陰沉，這兩天三匯的業務員頻繁出現在市場，跟不少商戶都密切接觸過。講道理的說，三匯如果有什麼大動作，他們的業務員應該登門拜訪自己的，可實際並非如此。
有兩次，楚老頭兒親眼看到三匯的業務員從自己店鋪門口經過，但卻沒有絲毫的猶豫停留，這說明什麼？
察覺到不對勁兒的第一時間楚老頭兒就聯繫了關總，關總之前跟三匯有過合作，而且時不時的還會給三匯下單，可這一次，三匯業務員同樣沒有找他，哪怕是電話都沒有一通。
兩人廢了好大力氣，旁敲側擊打聽出三匯業務員出現在市場的目的，還有他們跟商戶們的大致談話內容。
結果讓兩人大吃一驚！
之前還想有朝一日跟三匯平分秋色，知道真實情況後，楚老頭兒第一反應是驚訝，而後變得忐忑不安起來。
利用副產品開路，把肉類產品偷偷賣給三匯連鎖店，這裡面就有楚老頭兒的功勞，而且功不可沒。
其實，他也不是故意的。
最初的時候，他只是想把副產品賣給那些貪得無厭的連鎖店老闆，畢竟他提供的產品價位比三匯的價位便宜了好多，能讓那些連鎖店老闆能賺到更多的錢。
可隨着合作的加深，那些連鎖店老闆主動問他能不能幫忙搞點便宜豬肉，楚老頭兒本身又是個好面子的人，想都沒想就答應幫忙問問。
然後就有了肉類產品賣進三匯渠道的事情，相對廉價的豬肉全部來自於鵬舉商貿承包的那些屠宰場。
類似這樣的事情一直都有，只要不是做的太過分，三匯的業務經理一般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開店不易，如果真的上綱上線撤掉連鎖店的合作關係，店鋪老闆轉身就能更換門頭繼續經營，而三匯卻要費盡心機的開闢新的連鎖店。
爲什麼突然就認真了呢？而且把矛頭對準了金鵬商貿！
楚老頭兒隱約中有種感覺，這一次，金鵬商貿很有可能是替自己背鍋，當然，也不排除三匯故意忽略了自己，他們就是想要針對金鵬商貿。
可無論是哪一種情況，對楚老頭兒來講都不是好事兒。
他有心跟賀鵬舉打電話通知一聲，又擔心賀鵬舉埋怨自己，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裝聾作啞，只要賀鵬舉不主動問，自己就當不知道這回事兒。
再說了，三匯如果真要整治金鵬商貿，無非是在產品價格上做文章，他們總不能讓屠宰場斷絕跟金鵬商貿的合作吧？更不能把金鵬商貿趕出北湖吧？
……
時間悄然不覺來到八月底。
大部分人都在埋頭賺錢，已然把九鼎商貿和金鵬商貿的競爭拋之腦後，畢竟熱鬧隨時可以湊，賺錢的機會錯過就真的沒有了。
慢漲的行情終於停下了，而且連續兩天都沒有一分一毫的漲動。
有經驗有心眼的人察覺到了不對，以最近兩年的行情變化來看，不管是上漲還是下跌，只要連續出現紋絲不動，就大概率意味着行情要反彈。
再回過頭去看慢漲的時間線和幅度，不少人都做好了迎接降價的準備。
可就在這個敏感時刻，許久沒有風波出現的行情羣再次出現吸引眼球的消息。
“疑：九鼎商貿的資金鍊出現危機。”
“北湖三匯加工廠自發自查，北湖屠宰加工企業人人自危！”
兩條消息的標題噱頭十足，而且都只是鏈接。
好奇的人點開先後點開兩條鏈接，關於九鼎商貿的消息是常見的八卦小編報道，而且還是不知名的小編。
全篇列舉了不少九鼎商貿的近況數據，着重闡述了九鼎商貿大額資金流動去向，文中還提到九鼎商貿打破了行內日貨日結的規則，暗示九鼎商貿是因爲資金鍊出現問題才這樣做的。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故意帶九鼎商貿的節奏，稍微想想不難猜到幕後操作者是誰。
對此，有人吃瓜本性難移展開激烈討論，也有人嗤之以鼻，都這個時候了，還想通過網絡帶節奏搞事，金鵬商貿真是黔驢技窮了。
反觀第二條鏈接，讓不少人爲之震動。
“北湖三匯加工廠響應政府號召，自發清查違規操作和不良生產習慣。爲保障良心肉放心肉的生產環境，同時也爲了杜絕違禁產品流入市場……”
“北湖多部門單位聯合監督此次三匯加工廠清查過程，隨後將在全省範圍內展開爲時一週的自查、審查、驗收專項整治行動。相關屠宰企業在驗收合格之前，不允許私自開工……”
其他區域的同行看到這條內容並沒有太大的反應，但是北湖區域的同行看到這條內容後，一個個面露苦澀。
特別是屠宰企業的人，用面如死灰形容都不爲過，一個個暗自叫苦的同時，不忘把三匯罵上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