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眼中帶着疑惑,一時沒明白溫言說的是什麼意思。
“只是看種花,盆栽的時候,再怎麼精心照料,種的花也動輒死給你看。
可是地栽的花,風吹雨打,寒暑交替,蟲啃鳥啄,卻都依然能活得很好。
選對一個合適的環境和基礎,比你拼盡全力還要重要。
我想,你肯定比我清楚這點。
這麼多年過去,你不是已經走在這條路上了麼。”
蘇木默然,一些已經記不清楚的記憶碎片開始在腦海中浮現。
一次次轉生,她從大魔,轉生到妖,很多次妖之後,纔開始轉生成人,癡傻三世,靈臺矇昧,而後苦難三世,橫死三世,直到這一次靈氣復甦,她開始記憶復甦,想起自己是誰,纔算是真正轉生成了人。
而曾經,她是非人,就是最大的難題。
她這一世會抱着很大的期望,能沉得住氣,就是因爲時代變了。
她看着溫言,眼中帶着水霧,剛想說什麼呢,就聽溫言道。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道理也不重要,主要是,我樂意。
我就是看着兩株要死的花被種活了,我心裡高興,就這麼簡單。
至於你,你謝我不如謝時代變了。
以前你這情況,估計得要個賜婚才能頂得住。
要想徹底解決,恐怕還得是老朱這種大佬賜婚才行。
現在嘛,你都已經是人了。
你要是能拿下那個疼得要死還能笑出來的傢伙,等你年紀夠了。
你倆自己滾去民政局領證不得了。”
要是以前,溫言還真沒轍,但蘇木不知道怎麼做的,現在的確轉生成了人。
只要年齡夠了,倆人拿着戶口本去民政局領證就行,誰都不用管。
完全合情合理合法,壓根不用理烈陽部。
哦,對了,現在各地都有綜合辦公大樓,一棟樓裡就能辦完所有需要的手續。
實在不行了,那句戲稱的民政局給你搬過來,現在也不是不行。
眼看蘇木又要哭嚶嚶,溫言擺了擺手,轉身離開。
“哭什麼哭,多大的人了,還天天哭鼻子,走了走了。”
走出去幾步之後,溫言琢磨了一下,不能讓蘇木閒着,讓戀愛腦閒着容易閒出問題。
他轉身又走了回來。
“之前有人想要擄走劉銘,被我攔住了,我猜是有人想利用劉銘來對付我。
本來我是真不太擔心,可現實就是不怕死的人是真多。
你自己注意點,遇到問題了,大街上喊一聲都行。
就算我不在德城,也能馬上搖來人。
剩下的,你自己看着辦。”
溫言拍拍屁股走人。
蘇木倒是面色一肅,把這事放在了心上,甭管是針對劉銘,還是針對溫言,她都不能坐視不管。
“放心吧,溫老師。”
溫言當然放心,劉銘就住在衛醫師醫館的後面,距離他家的小區也不是太遠,再往前不遠就是炸雞店。
而往城南走,各種職業者和異類最近也有不少,麻衣派的陳滔也在城南開了個洗浴中心,甚至還有接待阿飄客戶的地方。
再加上德城全城更新換代的攝像頭,一般貨色,想在德城搞事情的難度是挺高的。
混進來難度不大,搞事情難度大,搞事情之後還能活着離開的難度更大。
該防備還是得防備着點,就像之前每次要出門時間長的時候,溫言都會提醒裴屠狗守家。
去年的時候,靈氣復甦的進度驟然加快,到了今年,這個速度非但沒有減慢,反而還在緩緩加速。
這個進度的評估,是烈陽部做的,參考的範疇是多方面。
比如參考老天師的意見,一直坐在天花板,跟着天花板一起升的老天師,最有發言權。
然後再統計各地妖鬼精怪的數量,統計各種涉及異類的案件數量,統計他們的實力。
還有奇物數量,故夢出現頻率和難度,領域出現頻率和難度,還有大荒的情況。
最後再結合一點神州之外的各種情報,經過很複雜的計算,來給靈氣復甦的進度定義一個直觀的參考數據。
去年的時候,說開始阿飄版本了,溫言是還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烈陽部倒是記錄了不少阿飄的案子,還有南洋聯盟的事,前些日子大路口和島國的事情,都是阿飄版本大事件。
到了現在,溫言已經能感覺到,阿飄版本真正開始發威了。
雖說絕大多數阿飄,對他的威脅不大,可對別人的威脅可不小。
有特殊能力的阿飄數量,也在飆升。
就像他抓到的那位式神,就根本不是一般烈陽部外勤能對付的,一般的攝像頭都拍不到,一般的檢測設備,也未必能檢測到。
風遙又是天天催寫東西的事情,自主入門,成爲修真者的人,穩步出現,現在還屬於消耗底蘊的爆發期,估計起碼有半年的時間。
但那些自主入門修真者的人,其實也都是隻能說出來感覺,沒有那種標準的路線,更像是表演時的眼神戲,從內而外的感悟,才能體現出來。
烈陽部是特想從溫言這裡找到個標準答案,可惜沒有標準答案。
溫言這邊剛回到家,黑盒就給發來消息,說是蔡黑子發的。
“你最近小心點,之前大路口、雲海裂隙、島國一起出現大情況,還有各地都有情況的時候,有人的小尾巴毛,一不小心被揪住了。
總部長不想大動干戈,引起更大的問題。
我也覺得得放長線,慢慢來,穩步解決問題。
但我剛得到消息,島國那邊的情況有點不太對,有些鬧騰,有人覺得這是烈陽部繞過上面去瞎折騰。
總部長都被叫去開會了,雖然這事的確跟烈陽部和烈陽部的人沒什麼關係。
可總跟烈陽部之外的人有關係。
這是有人急了,你小心點,小心有人在你這做文章。
我知道你未必擔心,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你不擔心,但你又不是孤家寡人,總有軟肋。
這就是總部長不想太激烈的原因。”
溫言讓黑盒給顯化出來,蔡黑子說的島國的事情,到底是什麼。
看了兩眼黑盒發來的詳細記錄,還有串聯起來的線,他就知道爲什麼會說牽扯烈陽部了。
這一眼蔡黑子的又黑又損偏偏還不能說不對的風格。
“蔡部長,你可讓人省點心吧,都不會演一下嗎?你這也太明顯了。”
“別胡說,我現在可不是什麼部長!”
“重點是這個嗎?重點是你這也太明顯了,瞎子都能看出來是你。”
“啊對對對,就是我,反正你自己注意點。”
“……”
溫言血壓升高,這傢伙不以爲恥,反以爲榮是吧?
溫言再回信息,蔡黑子就沒音了。
另一邊,蔡黑子拿着手機,睡的香甜,睡着了嘴都是咧着的。
別問,問就是我,沒錯,就是我乾的。
蔡黑子現在開始體會到溫言那“薛定諤的烈陽部成員”的快樂,一句話,讓溫言都無話可說。
至於其他人,不服來咬我。
溫言連回了幾條消息,都不見蔡黑子迴應,還是黑盒給解釋,說蔡黑子已經沉睡了,溫言才放棄了繼續噴蔡黑子。
能讓蔡黑子提醒,溫言還是給當了回事。
先跟四師叔祖說了一聲,提個醒,有點防備總沒錯,畢竟扶余山現在小弟子不少。
之前是青黃不接,能拿得出手的人沒幾個,等老一輩全部仙去,後輩裡可沒有能像這幾個長輩一樣能扛鼎的人,底蘊差距有點大。
現在這些小弟子,基本上是趕上了最好的時候,以後都是砥柱中流,自然要多照顧點。
打完電話,想了想,還是給風遙也提了個醒,風遙又不像蔡黑子,別看蔡黑子以前尋常時候一副壓榨員工的狗領導的樣子,人家本身也是個高手。
風遙本身本身可沒那麼強的實力,還是得悠着點。
打完電話,又給裴土苟打了個電話,問問他在哪,還有家裡的人現在在哪。
上次大路口的時候,被帶走,避開風頭,最近也還被吳庭升帶着去另外一個地方居住,小孩子跟着小吳一起玩,就當是散心了。
溫言就說得罪人了,最近有外面的東西進來,這羣傢伙膽大之極,沒有那麼多顧慮,給提個醒。
打完電話,溫言就來到了地下蜂巢,在其中一座全封閉式的監牢裡,將之前抓的式神放了出來。
這東西溫言沒直接將其打死,是因爲當場打死了也沒用,其真名和命魂被掌控着,受人驅使的同時,也會爲其留下生機。
縱然被當場打的魂飛魄散,那也能在對應的廟宇裡重新恢復過來。
區別也只是恢復時間長短而已,將其控制住,反而更好。
晾了好幾天,溫言現在才準備開始審問。
之前跟百目妖鬼族長溝通的時候,他就敏銳的發現了,百目妖鬼族長壓根沒提式神的事情,對式神的事情也是毫不知情。
這也是溫言願意讓百目妖鬼去島國搞事情的原因,他們的確是被放棄的棄子,在島國的時候是,去關中郡擄人,他們也是放在前面抗雷的目標。
真正要做事的,應該就是這個式神。
溫言看着面色肅穆,眼中還帶着傲氣的式神,心裡其實已經對審問不抱什麼希望了。
“說吧,誰派你來的,你的廟宇在哪?”
“有本事殺了我。”式神一口口音怪異的神州語言,臉上的神情,就差刻個“有恃無恐”。
溫言都被氣笑了,不怕死的見過,但是覺得自己死不了,還這麼狂的,他是真的很少見。
“行,不願意說拉倒,別後悔就行,正好最近我家附近的路燈上,空空蕩蕩,挺不習慣。”
溫言也不管式神有沒有聽懂,他直接將其重新封起來。
溫言的確沒有可以確保可以將其徹底弄死的手段。
但人被逼急了,總會有辦法。
我不行,那就找專業人士。
放裴屠狗。
要說殺生,溫言的確很難再找到比裴屠狗更專業的。
溫言將式神封好,重新扔到牢房裡,再來到了博恩這一層。
“有點事情,請教一下你。”
“不不不,老闆,您直接問就行,不能說請教。”博恩嚇了一跳,趕緊站起來糾正一下。
“不,向有學識的人請教東西,必須要給予尊重,就是請教。”
不等博恩繼續說,溫言一擡手,便搶過了話頭。
“我見到一個式神,他的命魂和真名被別人掌握着,所以無法徹底殺掉他。
我想到了一個東西,以前看歐羅巴那邊的小說,有個巫妖,也是命匣不毀,巫妖不死。
有這個東西嗎?”
“有倒是有,也的確有巫妖,但是沒老闆你認爲的如此厲害。
巫妖其實就是亡靈法師,到了壽命終結的時候不想化爲虛無,便將自己轉化成的亡靈。
也的確有命匣這個東西,只是製作命匣很艱難,命匣之間的差別也非常大。
弱點的命匣,被找到了也很容易摧毀,強大的命匣,被找到了也很難摧毀。
而且就算有命匣,巫妖的身軀被毀之後,也得有備用的身軀,才能重新活動。
若是沒有備用身軀,沒有提前準備好的手段,就算不死,也很難再出現。”
“那有辦法直接隔空毀掉其命匣嗎?”
“以前聽說過,好像有人成功過,但不確定,這個東西,本來就是爲了保命,留下機會,除非找到,否則基本沒可能。
不過老闆你問的應該是式神,那種東西肯定是比不上命匣。
能成功製作命匣的巫妖,最差也是很強的亡靈法師,或者是其他的強大法師。”
溫言點了點頭,心裡有譜了。
的確,起步都不一樣,效果肯定天差地別。
好,回頭等裴屠狗回來了,就讓裴屠狗給路燈上添個掛件。
掛件的威懾力,可比干掉之後,再傳出消息有威懾力。
就在溫言在地下蜂巢諮詢博恩問題,順便問問研究毒素的進度時。
一輛德城本地的車,進入了通道,晃晃悠悠地來到了劉銘住的地方後面,車直接撞在了劉銘房子後牆外的一根杆子上,撞倒了杆子之後,杆子又敲碎了後窗的窗戶。
一個穿着大褲衩的男人,晃晃悠悠地從車上走下來,看了一眼劉銘住的樓,又看了看附近的環境,着重看了一下攝像頭的分佈。
這裡其實是之前的村落拆遷重建,靠大路的那邊,攝像頭很多,越是向裡,攝像頭也只有路口有,其他的大都是各家住戶安裝在自家的攝像頭。
男人點了根菸,靠在車上,看着房內亮着燈,他就在這靜靜地等着。
房內的劉銘,自然是聽到了動靜,也看到了被敲碎玻璃的後窗,他透過窗戶看了一眼,就看到那男人帶着歉意的笑,跟他招了招手,不知道說着什麼,他也沒聽清楚。
劉銘從前門走出來,繞過房子來到後面看了一眼,就見男人走了過來,一臉歉意地給遞煙。
“實在不好意思,沒停好車,你看明天早上,我找人來給你修,行不行?”
“我租的房子,給房東打個電話。”
“我知道,老孫唄,都是鄰居,你給他說,後面的老莫,他就知道。”
劉銘拿出手機,低頭翻通訊錄的瞬間,就見那大褲衩男人,全身肌肉隆起,手持一塊帶有刺鼻味道的毛巾,按在了劉銘的口鼻上,另一隻手從後面箍住劉銘的身體。
劉銘瞪大了眼睛,不斷掙扎,十幾秒鐘之後,他身體慢慢放鬆了下來,閉上了眼睛,壯漢不放心,又多捂了幾秒。
壯漢屏住呼吸,向着四周看了看,飛速前去打開車輛的後備箱,但是當他回過頭,就見本應該躺在地上的劉銘,已經跟打了雞血似的,一溜煙的向着前方跑去。
“艹……”
劉銘飛速狂奔到大路,一出來看到衛醫師,立刻喊了聲。
“衛醫師,快,報警。”
衛醫師眉頭微蹙,走出來向着後方望去,就見一個壯漢站在那裡,轉瞬便看不到了。
“普通人?”
衛醫師也是一怔,難怪他都沒感覺到什麼,原來是個普通人。
再輕輕嗅了嗅鼻子,嗅到劉銘身上的刺鼻氣味,他就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劉銘剛剛被刺激了生命力,此刻正是打了雞血的狀態,可沒那麼容易中招。
衛醫師拉着劉銘,讓他坐下,這傢伙應該是吸入了不少,不昏迷也要受到影響了。
衛醫師拿出電話,直接給溫言打了過去。
而同一時間,另一邊,一個度假別墅裡,裴屠狗的媳婦抱着醒過來的傻兒子,打開門向着外面喊了一聲。
“媽,你聲音小點,兒子都被吵醒了,咳,媽,不是說好了麼,不在家裡抽菸。”
傻兒子瞪大着眼睛,阿巴阿巴地說着什麼,兩隻小手揮舞着向着奶奶那邊,一副要撲過去的架勢。
客廳裡,靠在沙發上的老太太,擡了擡手,將菸頭插在了旁邊的菸灰缸裡。
“看電影看入迷,忘了,順手點上了。”
電視上,播放着戰爭片,砰砰砰的槍炮聲,不斷響起。
老太太拿起遙控器,減小了聲音,聽到門後關門的聲音,她才低頭看了一眼。
她的腳下,一個人被反扭着手臂按在地上,他的脖子被老太太的兩隻小腿箍住,嘴裡還被塞了個拖鞋,此刻,那人的面色慢慢發紫,眼看着就要完蛋了。
老太太沒有半點要放鬆的意思,她嘴角還帶着笑,輕聲唸叨。
“妖魔鬼怪我都不怕,普通人也敢跑我這鬧事?
你們倒是聰明,還知道普通人目標小,權重低,不容易引起警惕。
不會是覺得這裡就一個普通老太太,一個普通婦女,好欺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