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蘄州聽着女兒軟糯糯的話,當即就豎了眉毛。
他家卿卿身嬌體貴的,就算把天下最好的東西都捧到她面前來,他都嫌不夠好。
馮妍嫌棄扔了不要的東西,劉氏怎麼有臉給他家閨女送過來!?
馮喬專注告狀三百年不動搖,半點心理負擔都沒有的見自家爹爹黑了臉。
她伸手在桌上拿了塊糕點,低頭就想往嘴裡塞。
馮蘄州鼻尖劃過莫名熟悉的香味,連忙抓着懷中嬌糰子手裡的東西,攔着不讓她喂進嘴裡。
把糕點掰了一塊放進嘴裡,等到那濃郁的栗子味瀰漫開來後,馮蘄州頓時變了臉。
“孫嬤嬤!!”
孫嬤嬤一直守在外面,聽到馮蘄州喚人,連忙打着簾子走了進去。
當見到馮蘄州一手抱着馮喬,一手拿着塊糕點臉上沉如鍋底的樣子時,她心中頓時“咯噔”一跳。
“二爺。”
“這東西哪裡來的?”
孫嬤嬤看了眼糕點,心下一沉,還沒等她話,就聽得馮蘄州沉聲道:“你不知道姐對栗子過敏,一吃就渾身起紅疹?你怎麼會讓人把這種東西,送到姐跟前來的!?”
孫嬤嬤嚇了一跳,她根本就沒注意到那點心居然是栗子糕,聽到馮蘄州的質問時,整個人就慌了神。
“二爺,這個不是奴婢準備的,奴婢知道姐不能食栗子,又怎會送這東西過來。”
“是……是……”孫嬤嬤吞吞吐吐。
馮蘄州眼神一厲:“!”
“是大夫人…是大夫人之前命人送過來的…”
“砰!”
栗子糕被直接摔在了盤中,發出一聲悶響。
馮蘄州擡頭看着孫嬤嬤:“你可還記得,我之前跟你過什麼?”
非榭蘭院的吃食,一概不準入姐的口。
孫嬤嬤猛的想起馮蘄州之前吩咐過的話,雙股忍不住打顫,明明只是簡單的一句問話,可熟悉馮蘄州的孫嬤嬤卻是嚇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二爺,二爺恕罪啊!”
“奴婢不知道大夫人居然送來了栗子糕,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只是不想見姐與大夫人她們生分了,怕被人鑽了空子,所以才讓大夫人的東西,送進了姐的房裡……”
孫嬤嬤着着,扭頭看向趴在馮蘄州懷裡的馮喬:“姐,您知道奴婢最疼您的,奴婢恨不得以身抵命來照顧姐,奴婢又怎麼會害您!”
馮喬大眼清亮,見孫嬤嬤滿臉期冀的看着自己,伸手扯了扯馮蘄州的袖子。
“爹爹,你別生氣,嬤嬤一直很照顧我的,她怎麼會害我呢。”
孫嬤嬤眼前一亮,剛想接話,誰知道馮喬下一句話就激的她渾身透骨冰涼。
“以往有什麼吃的,孫嬤嬤都會先吃過了,剩下的纔給我,我櫃裡的那些料子都是嬤嬤先挑過的,這屋裡的東西嬤嬤也篩選了一次,她對我可好了呢。”
馮蘄州聞言眼中一厲,掃向孫嬤嬤的時候,嚇得她險些癱軟在地。
馮喬見狀臉上笑容更加燦爛,甜甜的酒窩襯着明亮的大眼,乾淨的像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
“嬤嬤爹爹在朝爲官樹敵不少,他們害不了爹爹,就會來害我。”
“她府中下人底細不明,有時候難免會有疏漏,所以以前但凡是那些送到我房裡來的東西,嬤嬤都會先用一次,把不好的東西挑走,等嬤嬤覺得沒問題了,她纔會把剩下的給我。”
這些話就是以前孫嬤嬤,哄騙被爹爹寵的不知世事的她時,用來應付她的。
孫嬤嬤吃她的,是爲了她好;
孫嬤嬤拿她的,也是爲了她好;
就連她哄着她,聯合着劉氏佔了她孃親留給她的東西,搬空了二房的庫房,還是爲了她好。
上一世馮喬是真傻,有馮蘄州護着她,她被嬌養着什麼都不懂,一心一意的信任着孫嬤嬤。
直到從臨安歸來後,馮家的天變了,她被劉氏和馮妍折磨的受不了時,哭着求着讓孫嬤嬤帶她離開時,孫嬤嬤卻冷笑着帶着她的信任,她唯一的希望,把好不容易纔逃出馮家的她再次送了回來。
那時候的她挨着鞭子,眼睜睜的看着孫嬤嬤拿着劉氏給她的銀票,顛顛的離開時,恨得心口都疼了。
她恨自己眼瞎,沒看出來這老虔婆和劉氏早有勾結。
她更恨自己心盲,妄信了不該信的人,葬送了唯一離開馮家的希望。
馮蘄州聽着女兒嬌憨的話語,心中震怒。
他在朝爲官這麼多年,見慣了陰私手段。
他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孫嬤嬤分明是打着替馮喬安危着想的名義,欺負馮喬年齡不知事。
這個老刁奴,她居然敢讓他的寶貝閨女,用她挑剩下的東西,吃她吃剩後留下的殘羹剩湯。
她好大的膽子!!
“奴婢,奴婢沒有……”
孫嬤嬤嘴裡哆嗦,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臉上瞬間白了一片。
二房自夫人去世後便沒了主母,她仗着是馮喬奶嬤嬤的緣故,在這榭蘭院中就是除了馮喬最大的人。
以前馮喬年齡,她三兩句話便能將她哄住,不僅能圓了大夫人那邊吩咐的差事,而且還能源源不斷的從馮喬房中拿出許多貴重的東西,貼補家用。
剛開始時她還怕馮蘄州發現,做的十分隱秘,每一次也只敢拿一些不打眼的東西,生怕被人察覺,可是後來她才發現,馮蘄州雖然把馮喬寵的如珠如寶,可他卻終究是個男人。
他對馮喬房中之事,遠沒有當初的夫人那麼仔細,甚至他從來都不知道,馮喬房中少了什麼東西。
無人知曉,心中膽量增長,她就越做越大,越來越大膽。
有時候,她甚至還能打着馮喬的名號,從府中調取銀錢,吃那些她以前從不敢奢想的佳餚,用那些她以前從不敢奢望的珍品。
甚至興致來了,她還能讓馮喬這個千金姐吃她剩下的東西,用她挑過的物什。
孫嬤嬤從沒想過,有朝一日,這事情居然會被馮喬捅了出來。
更沒想過,馮喬連給她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一狀告到了馮蘄州面前。·k·s·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