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喬開口:“所以,當年裘常林是被範卓所害?”
廖楚修淡聲道:“沒人知道,我只是很早以前曾經從外祖父那裡聽說過,說裘家數代都是隻忠於皇室的純臣,只要能得正統,裘家絕不會叛於他人。”
“當年範卓投向二皇子的事情知道的人極少,而我外祖父恰好與二皇子的母家相熟,所以才知道這事,後來裘家被誅,範卓卻活了下來,我外祖父當時便說裘家的人怕是替範家擋了災,而範卓此人,陰險毒辣,野心勃勃。”
馮喬捧着茶杯,無意思的輕咬着杯沿。
鎮遠侯死後,廖家落敗,與廖家有姻親的賀蘭明泉卻還能掌握軍權鎮守河福郡,讓永貞帝不敢動他,就足以說明那是個極爲睿智之人,能得他這般評價,這八個字足以說明範卓的爲人。
廖楚修見她跟兔子似得,拿門牙磕磣着杯沿,他眼底止不住發笑,伸手撥弄着手腕上新帶上的無患子,心中越發柔軟:“當初範卓因爲二皇子的事情被罰去了西北軍中之後,只用了短短一年時間就回了京城,然後又用了四年不到,就爬到了如今的位置。”
“你可知道,範卓原本是當不上這廷尉秩的,可原來的廷尉秩卻因爲無意間翻查先帝之事觸怒了永貞帝,才被範卓取而代之,他這種人,如果是真對他前程有益,別說只是送他妹妹去給人做繼室,讓他損些名聲,怕就算是父母親族恐怕都能捨棄。”
“喬兒可別忘了,你爹爹是何人,以他的身份,想給他爲繼室,想當這個馮夫人的,怕不只是範悅一個人,只是馮二爺一貫不曾理會,而那些有心思的人,也豁不出去臉面而已。”
馮喬聞言眼色微沉,她當然明白廖楚修所說的道理,她之前還一直不明白,範悅到底想幹什麼,原來她的目標,從頭到尾都是爹爹?
難怪她那天在郭府時,會故意在她面前說郭姐姐和爹爹之間不清不楚。
又難怪她會送她白玉鎮紙,感情那東西她原是想要送給爹爹的?
馮喬從不介意有人喜歡爹爹,更沒想過要讓爹爹以後都不娶,可是她卻絕對容不下一個百般算計,甚至狡詭惡毒的人呆在爹爹身旁。
馮喬驀的想起廖楚修剛纔說過的話,放下茶杯擡頭:“你說原來的廷尉秩是因爲翻查先帝的事情觸怒永貞帝,所以才被範卓尋到機會取而代之,那廷尉秩想必不是蠢貨,不會無緣無故去翻查這些事情,所以是範卓動的手?”
她也不等廖楚修回話,就接着問道:“範卓怎麼會這麼清楚永貞帝的忌諱,他知道永貞帝謀害先帝的事情?”
廖楚修對馮喬的敏銳十分讚賞,他點點頭道:“範卓和溫、柳兩家一樣,表面支持大皇子,暗中卻是蕭元竺的人。範卓想讓範悅拿下你爹爹,怕是想要將馮大人拉入蕭元竺的陣營。”
“不可能!”
馮喬想都沒想就反駁。
別人不知道,她還會不知道嗎,爹爹當年和孃親、和蕭沅卿,還有永貞帝之間的事情,溫、柳兩家知不知情先暫且不說,蕭元竺那邊肯定是知道的,否則馮遠肅死的時候,不會告訴他們讓他們小心蕭元竺,而蕭元竺之前見到她時,也不會是那般反應。。
如果範卓真是蕭元竺的人,他怎麼可能還會癡心妄想,讓爹爹入他們的陣營,難道不怕翻船嗎?
廖楚修見着馮喬脫口而出的反駁凝聲道:“爲什麼不可能?”
馮喬語塞,這才驚覺剛纔說漏了嘴。
廖楚修目光中帶上了幾分深意,卻並沒有如往常那般,輕易的放過馮喬,而是追問道:“喬兒,你怎麼能這麼肯定,範卓所爲不是爲了拉攏你爹爹?”
馮喬有種被看透了秘密的感覺,垂眼避開了他的目光,鎮定道:“我猜的。”
廖楚修聞言眼中瞬間暗沉,既是因爲馮喬不肯信他,又是因爲她面對他時的遮掩。
他很早前就察覺到,馮蘄州和那些人之間的不同尋常,更知道馮蘄州的根本就不是他表現出來的那樣,是個忠於永貞帝的純臣,可是他因爲顧忌馮喬,一直沒有去深查,更因爲馮喬,他對他們父女詢問之事幾乎未做保留。
可是馮喬面對他時,卻處處都是秘密,難道他在馮喬眼中,就這般不值得信任?
廖楚修看着她避開的眼神,和垂着頭時烏黑的發頂,言語中帶上了幾分迫人之勢:“猜的?那麼你能否告訴我,你和馮大人爲什麼格外執着於溫、柳兩家的事情,甚至對蕭元竺也格外不同?”
“之前馮遠肅的事情,溫、柳兩家就曾經摻合其中,這次範家的又找上了你爹爹,你們到底有什麼東西,值得他們百般算計,你和他們又有什麼關係,讓他們買通宋氏,早在你年幼時就對你下手,數次欲取你性命?”
廖楚修見馮喬神色微變,想要起身,直接橫身上前,伸手杵在桌上幾乎將馮喬籠在身前,而本就不高的馮喬顯得越發嬌小,他沉聲道:“他們對付馮大人,尚且情有可原,可是你不過是個閨閣小姐,能礙着他們什麼事情,還是,從頭到尾都是因爲那個蕭元竺,因爲你這張跟他相似的臉?”
“所以喬兒,你跟蕭元竺,到底是什麼關係?”
馮喬心中一驚,臉色瞬間白了,她連忙後退半步,想要離開廖楚修身前,可廖楚修雙手撐在她左右,幾乎將她困在桌前。
馮喬低垂着頭,後腰抵在桌沿上,整個人後背崩的緊緊的,心中快速想着該怎麼應付廖楚修該說些什麼,她心中不由暗惱,她到底是什麼時候,居然對廖楚修放鬆了戒備。
是他這段時間表現的太過友好,還是他那一夜相救,亦或是他近來的平和,居然讓她忘了,眼前這人心思有多警敏,更忘了他從來就不是什麼良善之人。
她和蕭元竺的關係,蕭沅卿和蕭雲素的事情,無論哪一件都絕不能告訴任何人。
哪怕是廖楚修,也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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