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喬原是以爲郭家要將郭聆思送走,卻不想見到溫家的人也在時,便察覺了不對。
她看了眼身旁哭紅了眼的錦枝,正想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時,就聽到人羣裡傳來一陣吸氣聲,她連忙擡頭,就見到郭聆思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出來。
郭聆思穿着一身素色長裙,身形纖弱如風,比起上一次見時,郭聆思瘦了許多,她腰間彷彿只有一握,而頸間淺huáng sè的軟絨更是襯得她臉上蒼白的幾近透明。
她臉上沒帶面紗,那橫布在臉上的傷痕就那麼大刺刺的出現在衆人眼前,讓得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她。
郭老夫人和郭夫人都是臉色一變,郭老夫人厲聲道:“你出來幹什麼,還不快回去?!”
郭夫人也是一急,扭頭對着杏雨急聲道:“誰讓你放xiǎo jiě出來的,xiǎo jiě身子未愈,你還不扶xiǎo jiě進去。”說完她拉着郭聆思的手就想讓人送她回去:“聆思,這裡的事情母親和祖母會好生解決,你先回去……”
“母親,我不走。”
郭聆思沒等郭夫人把話說完,就直接開口喚她,那話語中的沉靜讓得郭夫人和郭老夫人都是心中一跳。
郭老夫人心中不安,連忙就想說話,可卻撞上了郭聆思義無反顧的眼神。
明明什麼話都沒說,可是郭老夫人卻是被她眼中的決然看的老眼一潤,瞬間便紅了眼眶,而郭聆思見着郭老夫人嘴脣顫抖的模樣,心中的歉疚幾乎要將她淹沒。
一旁的郭氏族老看着郭聆思臉上的傷痕,沉着一張臉說道:“老嫂子,不是我們不講情面,既然身爲郭氏女兒,自然要替郭氏一族着想,你這孫女兒如今是什麼名聲,你們也不會不清楚,她留在府中,誤的是整個郭氏適齡的姐兒。”
“她與溫家公子既然有情,眼下溫家又誠意求娶,那何不成全了他們,只要她入了溫家,之前所有的事情便都不再是問題,老嫂子又何必拒絕?”
郭老夫人氣得臉色緋紅,怒聲道:“放屁,我家聆思與溫家沒有半點關係,我是決不同意將她嫁給溫家的人!”
另外一個族老聞言顏色一厲,氣盛道:“你不將她嫁給溫家,還能嫁給誰家,你看看那她這張臉,看看她如今這模樣,她還能有什麼好姻緣?”
“她堂堂郭家大xiǎo jiě,卻與人私且,招惹是非,鬧的沸沸揚揚,自己毀了容貌不說,還連累所有郭家的姐兒,若不是溫家仁善,同意迎她過府,就她如今的樣子,早就該絞了頭髮去當姑子,也省的留在京中丟人現眼!”
“你!!”
郭老夫人氣得一個趔趄,郭夫人也是氣得渾身發抖。
郭聆思緊抿着嘴脣,臉上白的嚇人,可是卻在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時候,突然開口:“那我就去當姑子。”
“聆思!”
郭老夫人和郭夫人同時回頭,急切就想攔她,不想讓她說話,可是郭聆思卻是避開了她們,緩緩上前走到溫祿弦和柳老夫人身前。
她站在離溫祿弦不到兩步的距離,將受傷的那半張臉都暴露在他眼前,傾身靠近他說道:“你說你要娶我,即便我毀了臉,變成這副模樣,你還一定要娶?”
溫祿弦驀然看到那猙獰的傷口,忍不住倒退了半步,可當觸及到郭聆思眼中的冷漠時,他便猛的回過神來。溫祿弦抓着郭聆思的手急聲道:“聆思,我想娶你,我喜歡你從來都不是爲了你的顏色,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娶你。你我青梅竹馬,我對你的心思你難道還不知曉嗎,我喜歡你,我溫祿弦這輩子非你不娶……”
“所以你就帶着族老來逼迫我,所以你就用我的名聲,用郭家的名聲來逼迫我祖母和母親?”
“我…”
溫祿弦被郭聆思眼底的冷漠刺痛,緊緊抓着她的手急聲道:“我沒有,我只是想要娶你,我只是想讓你當我的妻子,可是她們都攔着我,她們都攔着我…”
“我只是想要娶你,我只是想要你當我的妻子…”
郭聆思手腕被抓的生疼,卻不及她心口刺痛。
他不斷的說着他喜歡她,他不斷的說着他想娶她,可是他卻從不曾爲她想過半點。
母親說他自私,祖母說他不值得依靠,就連廖宜歡也說他不是個男人,她自欺欺人的想着是他就算有錯也沒有這麼不堪,可如今看着他帶着人如此逼迫她,還口口聲聲的說他喜歡她,郭聆思驀的就低笑了起來。
她笑自己有眼無珠,笑自己錯付癡情,她當初到底是爲了什麼,居然會一腔癡情的以爲眼前這人會是她的良人,還爲他落到這般境地?
溫祿弦被她笑得臉色發白,他緊緊抓着郭聆思的手急聲道:“聆思,你聽我說,我只是想娶你,我已經與祖母商議好了,我們不會在意旁的事情,祖母也願意讓你入府,只要你入府,我們就能回到以前的樣子,從此以後我們就能一直在一起,你的臉…你的臉沒事的,我會找最好的大夫替你診治,我會好好待你…”
“你也說過的,你心悅我,你說過你願意嫁給我的,聆思……聆……”
“我不願的。”
郭聆思猛的掙開了溫祿弦的手,冷聲道:“溫祿弦,我是不願嫁給你的。”
溫祿弦慘白着一張臉,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伸手想要去拉她:“聆思……”
郭聆思側身避開了溫祿弦,面對着他滿是深情的模樣,狠狠一閉眼,再睜眼時,她眼中已經不剩半點溫情,而是擡頭看着柳老夫人。
她眼中已無往日濡慕尊敬,只剩一片冷漠之色。
“柳老夫人,我敬你是長輩,溫祿弦糊塗,想必你不會如他一樣糊塗,鄭國公府乃是公爵之府,世家門閥之所,難道你們會想要讓一個名聲盡毀,容貌不堪之人成爲當家主母?”
“我對溫家有怨,對溫祿弦無情,若是嫁入鄭國公府,我定不會伺奉雙親,更不會操持後府,我不會爲不喜歡的人生兒育女,我更不會同意讓我夫君娶小納妾,如此這般,你還敢讓我入溫家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