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長淮的確是如他所說,膽小怕死,可這也正說明了他看得清利害。
明知道事不可爲,明知道結果是送死,他寧肯選擇遠離是非之地,也不願意攙和其中。
馮喬從廖楚修口中得知劉氏已死,而馮長淮毫不猶豫選擇將馮妍的消息賣給他們之時,就察覺到了馮長淮的意圖,只是沒想到馮長淮會這麼果斷,連最後的結果都不等,說離開就離開。
馮喬心中嘆了口氣,擡頭對着玲玥說道:“之前讓你安排送他的人,可都安排好了?”
玲玥擡頭:“小姐爲何要讓人送馮長淮出城……”
“馮妍將襄王得罪了個透底,溫家那邊也在四處找溫祿弦的下落,如今馮妍和溫祿弦躲在城北民居自然是不懼,可是蕭閔遠和溫家的人可不是什麼善茬,他們找不到馮妍,自然只能去找她唯一的親人。”
馮長淮說,他不再將馮妍當妹妹,看似無情,可那馮妍又何曾將馮長淮當過哥哥?
她作天作地,野心勃勃的想要往上攀爬,招惹出一大堆的禍事來,她自己拍拍屁股一躲倒是乾脆,可曾想過馮長淮會受她牽連?
馮妍失蹤,馮長淮這個身爲她唯一“親人”的人定會成爲那兩方的眼中釘肉中刺,馮妍之前找馮長淮求助的事情根本就瞞不了多久,以如今馮長淮的情況,無論是襄王府還是鄭國公府,捏死他就跟捏死個螞蟻似得,馮長淮想要安然離開京城,哪有那麼容易。
馮喬想了想說道:“之前的人也不知道夠不夠,讓衾九再多派幾個人過去,送他安然離開。”
玲玥點點頭道:“奴婢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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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長淮離京的事情就如同是小水花,除了襄王府和鄭國公府外,根本就沒有人在意,更沒有驚動任何人,而在意的這兩家,原都是自信滿滿的派了人去截留,卻不想連人影都沒留下來。
等到他們收到消息的時候,馮長淮早已經安然離開了京城,不知去向。
而他們兩家派去的人手不僅空手而回,還都是折損了好幾個人,連帶着驚動了城外的駐防軍隊,險些鬧出亂子來。
蕭閔遠看着格外狼狽的柳西,直接一腳就將他踹了個跟頭。
桌上的茶杯砸了一地,蕭閔遠氣得眼睛都有些發紅:“你們這羣廢物,讓你們看着個女人看不住讓她跑了,至今都還查不到她的下落,如今讓你們去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你們居然也抓不回來,本王要你們有什麼用?!”
那馮妍不知所蹤,溫祿弦下落不明,如今連馮長淮也跑了,他這些日子的罪過都白受了不成?!
他大好的局勢被那個女人一手葬送,如今哪怕出來了,他折損的人手一時也補不上來,這讓他怎麼肯放過馮妍?
柳西跪在地上,額上還濺着血跡,手中的長劍上是被利刃砍過後留下的缺口,他低垂着頭不敢出聲,倒是他旁邊跪着的那人忍不住低聲辯解道:
“王爺,非是我等無能,而是那馮長淮身邊有高手護佑,我們一路追着他出城之後,就與那些人交了手,本來兩廂爭鬥之時就已艱難,卻不想中途又冒出來另外一批人,也想要爭奪馮長淮,結果打鬥起來後才驚動了城外的駐防軍,讓那馮長淮趁機給跑了…”
蕭閔遠聽着那人的話,沉聲道:“你是說,當時還有另外兩撥人?”
“屬下不敢欺瞞王爺。”
蕭閔遠聞言怒氣微歇,微眯着眼道:“那馮長淮不過就是個廢物,怎麼會有這麼多人爭他?”
地上兩人不敢言語,倒是韋玉春站在一旁,想了片刻後低聲道:“馮長淮或許是沒什麼用處,可是那馮妍卻是他的親妹妹,馮妍從上次逃走之後就下落不明,只有前幾日找上過馮長淮一次,我們能爲了馮妍去找馮長淮,自然也會有其他人爲了她去找上馮長淮,王爺可別忘了,你這次被打入天牢是因爲什麼。”
“那馮妍對我們來說就是個禍害,可是對其他人卻未必是如此,王爺此次脫困,朝中不甘心的人比比皆是,他們也未必肯輕易對馮妍善罷甘休。”
蕭閔遠聽着韋玉春的話,眼中滿是厲色。
他進入天牢將近一個月,雖然未曾受什麼刑罰,可是整個人卻也瘦了一大截,他原本白皙如玉的臉頰呈現出不正常的蒼白,雙頰也有些凹陷下去,再配上此事滿是陰鷙的雙眼,整個人顯得格外的陰沉。
想起他被困天牢時,朝中發生的那些事情,他就恨不得掐死馮妍。
“那保護他的人呢,是誰會出手護着馮長淮?”
韋玉春沉默了片刻說道:“王爺覺得會是誰。”
“當初馮妍從府中逃脫的時候,走的可不是她一個人,她還帶走了溫祿弦,將溫家從這件事情裡摘了出去,而且王爺可曾想過,單憑馮妍那幾句話,陛下爲何會對你這般動怒?”
“王爺進入天牢之後,我想了很久都不明白這次的事情到底是因何而起,王爺所爲並沒有觸及陛下的利益,可是陛下爲何會單單對你如此決然,甚至連半句辯解都不曾聽你所言?”
蕭閔遠早在獄中的時候就想明白了事情的關鍵,此時聽到韋玉春的話後,咬牙道:“溫家!”
“正是溫家!”
韋玉春沉聲道:“先前王爺聽了馮妍的話,想要收復溫家之時,誰都沒料到她有異心,全以爲她是爲王爺着想,所以我等也未曾去細查過溫家的過往,可後來王爺入獄之後,我才驚覺不對,這纔去派人仔細打聽了當年的事情。王爺可知道,早在陛下登基之初,曾經刻意出手打壓過溫家,甚至於一度想要除掉溫家的。”
“雖然不知道溫家後來是用何種辦法保全了自身,但是能讓陛下這般忌憚,鄭國公府和溫家在陛下的眼裡,絕對是不能碰觸的存在,這段時間以來,馮妍不斷蠱惑王爺去接近拉攏溫家,甚至於交好溫祿弦,後又當街與昭平郡主爭執時,將此事吐露了出來,這難道當真只是意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