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臉上一僵。
馮蘄州淡淡道:“如果讓陛下知道,你早就與人勾結,暗中出手陷害皇子,爲人所用處處窺探於他,甚至摻合進了儲君之爭,他還能容得下你嗎?”
陳安聞言臉色煞白,強忍着驚懼怒聲道:“你胡說什麼?”
馮蘄州挑眉:“是我胡說嗎?當初我突陷囹圄,是誰鼓動七皇子斬草要除根,說我手中握着對他不利的證據,且我有意靠攏大皇子輔佐於他,所以才讓得他不顧顧家勸阻,執意和馮遠肅一起對我出手,最後落得個被貶爲庶民的下場?”
“後來襄王惹怒聖上,又是誰提前給襄王通風報信,藉着提點襄王之機,實則卻是鼓動襄王造反逼宮,若不是襄王還算聰明,穩住了身邊之人沒有聽信那人之言,恐怕當初他怕就不僅僅只是被打入天牢,而是落得個和當年二皇子一樣的下場。”
說到這裡,馮蘄州像是無意間想起來了什麼,看着面無人色的陳安:“說起二皇子,我近來還聽說了一件特別有趣的事情,想必陳公公也會很感興趣,聽說當初二皇子謀逆之前,曾與一名陳姓的商人私交甚篤,就連從二皇子府中搜出來的那件龍袍都是夾帶在那人送給二皇子,慶賀他大婚的賀禮之中。說起來,陳公公也是姓陳啊,說不準還與那人還是本家?”
“只可惜當年二皇子苦苦哀求,說他從無造反之意是爲人所害,那句句泣血之言情真意切,可陛下卻半點不信更不給他申辯的機會,宮中更有人堵死了柔貴妃求情之門,將她生生逼死在了舒衡宮中,你說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心狠手辣之人,難道就不怕二皇子和柔貴妃的冤魂找上門來嗎?”
馮蘄州的話說的輕飄飄的,甚至話語裡不帶半點戾氣,就好像是與人尋常聊天,可是陳安卻是聽的心神俱喪,臉上白的下人,原本還算冷靜的眼底全是慌亂之色。
馮蘄州看着面色如土的陳安,輕笑着道:“陳公公要不要試試看,陛下對你的情分能不能保得住你?”
陳安身形輕顫,他的確是跟了永貞帝幾十年,永貞帝對他也的確有幾分情面,否則這些年他坐不到如今的位置,也不會以宦官的身份成爲讓朝臣都爲之不敢小覷之人。
可是正是因爲如此,永貞帝對他也遠比旁人更加苛責,也要更加容不得背叛。
如果被永貞帝知道了這些事情,讓他知道了他與別人勾合,插手儲君之事,甚至於還幫人陷害過皇子,存了異心,哪怕永貞帝從來都不曾在意過二皇子和柔貴妃,哪怕他同樣不在意其他皇子,可是這也從來都不是他能夠插手其中的利用。
如果永貞帝知道這些事情,他們之間有再多的情面也抵不上一句背叛。
永貞帝絕不會留他。
陳安後背上早已經被汗浸溼,被馮蘄州逼得退無可退,他如喪考妣的擡頭:“你到底想要如何?”
馮蘄州笑了笑道:“陳公公現在可有時間,與我好好聊聊?”
……
陳安有些虛脫的被馮蘄州請去了馮府中靠近後湖的水榭,那裡因爲四面環水,所以當初的大火併沒有太過波及,亭臺附近的盆栽上花開的正盛,而亭子裡面也沒有留下太多的火燒之後的痕跡,微風徐徐,看上去倒是十分清靜。
馮蘄州不緊不慢的邀着陳安坐下:“今日來的匆忙,沒準備茶水,公公隨意。”
陳安不知道馮蘄州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再加上自己所有的事情都被馮蘄州查了個一清二楚,有些坐立不安:“馮大人,你說你想與我聊聊,到底想要聊什麼,雜家今日已經認栽,這條命也算是攥在了你手裡,你想知道什麼不妨直言,雜家必定會知無不言。”
他放低了姿態,怕馮蘄州誤會又緊接着說道,“馮大人也知道雜家如今身處的位置,雖然馮大人已在宮裡做了準備,但是雜家今日從宮裡出來真的已經時間不短,陛下的性子向來多疑,若是再不回去他那邊不好交代,到時候對馮大人也沒有好處。”
馮蘄州笑了笑:“陳公公不必着急。”說完他看向馮喬:“卿卿,來跟陳公公見禮。”
馮喬聞言直接起身,然後摘下了帷帽,上前對着陳安福了一禮:“馮喬見過公公。”
陳安緊緊皺眉,不明白馮蘄州這又是鬧的哪一齣,他只能皺眉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就見着她起身之後擡起頭來,露出那還略帶着幾分稚嫩的容貌。
陳安先是怔住,隨即卻是猛的瞪大了眼,滿臉驚恐的險些從凳子上跌落下去:“你……你……”
他“你”了半晌愣是說不出話來,舌頭如同打了結似得,手裡緊緊抓着石桌又驚又懼,險些脫口叫出了公主二字。
眼前這張臉,和八皇子有幾分相似,可是讓陳安驚恐的卻不是這個,而是這張臉簡直像極了當年的那兩人,他當年是親眼瞧見過蕭雲素和蕭沅卿的,馮喬的容貌和那兩人簡直像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
剛纔初見之下,他恍然還以爲見到了那兩人。
陳安身形輕顫的看向馮蘄州,澀聲道:“馮大人,這…馮小姐她……”
“卿卿是雲素的女兒。”
陳安身形一晃,腦子裡“轟”的一聲,被炸成了亂麻。
如果說之前他還不明白,馮蘄州費這麼大的功夫這般折騰他到底是想要幹什麼,如今他卻已經全然明白,而他之前許多想不通的事情,全部都變得清楚,而之前隱隱的不安,如今也有了源頭。
難怪他總覺得近來朝中的事情有些古怪,而且溫家衰敗的速度也太不正常。
陛下的確是厭惡溫家,可只要溫家不碰觸禁忌,他也懶得理會他們。
這些年溫家就算真的和八皇子之間有過什麼,可他們卻做的極爲隱秘,從來沒有流露出半點,甚至於表面上謙順恭卑,讓得永貞帝半點都沒有懷疑過他們,甚至還願意配合着鄭國公府做一些表面功夫來粉飾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