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永定王府裡十分安靜,廖楚修見馮喬興致不高,而且臉上神色有些不對,詢問之下,才知道了蕭權離開的事情。
“怎麼會這麼突然的離開?”
馮喬沉默了下,纔跟廖楚修說了她早上去找蕭權的事情。
廖楚修聽到馮喬說出她的懷疑,頓時就想起之前好幾次見到蕭權,和他相處時的那種怪異感覺,不由皺眉問道:“你是說,你覺得他不是蕭權?但是他給你的感覺卻又太過熟悉和親近?”
“嗯。”
“那你覺得他是誰?”
馮喬聽到廖楚修的問話,遲疑了許久,才低聲道:“蕭元竺。”
廖楚修聞言條件反射的就想說不可能。
當初憶雲臺坍塌的事情是他們親眼所見。
二十幾年前,蕭沅卿能夠逃出生天,那是因爲那場大火之後,裡面尋到的所有屍體幾乎都辨不清楚容貌,而且蕭沅卿有意逃亡,又沒有人敢追查裡面的人到底是誰,這才讓她得意逃出生天。
可是蕭元竺死後,是他們親自去的憶雲臺將他的屍體弄出來的,也是他親自幫着陸鋒將蕭元竺的屍體換出去,用別的死屍代替了永貞帝后來所下鞭屍的刑罰。
他親眼看到蕭元竺沒了氣息,更親眼看着陸鋒將他葬在墳墓之中。
蕭元竺怎麼可能還活着?
就算活着,那蕭權的體態,容貌,聲音和言行都和蕭元竺完全不一樣,這世上就算是再高超的易容之術也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廖楚修剛想否認,可是看着馮喬認真的神色,忍不住皺眉:“你爲什麼會覺得是他?”
馮喬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她覺得自己的猜測有些可笑,甚至說出來任誰都不會相信,可是蕭權給她的感覺,真的太像蕭元竺。
剛開始時她只是覺得他有些熟悉,明明言行舉止都不一樣,可她在面對蕭權的時候,總是會莫名的想起蕭元竺。
蕭權遠比蕭元竺要沉穩,要冷靜,甚至於少了他的偏執和任性,可是他有時候流露出來的神態卻是像極了蕭元竺,甚至有時候在面對着蕭權的時候,她也會有種站在她面前的是蕭元竺的錯覺。
馮喬撫着肚子輕聲道:“我和蕭元竺相處的時間不多,可腦子裡關於他的事情卻從來都沒有忘記,楚修…我從來就不是那麼輕易能與人親近之人,可是面對蕭權,我卻從來都提不起半點戒心,甚至於莫名的篤定,他絕對不會傷害我。”
廖楚修聽着馮喬的話,眉心更緊。
“篤篤。”
外面傳來敲門聲。
廖楚修回頭:“什麼事?”
玲玥走進來:“王爺,王妃,陸將軍求見。”
馮喬微怔:“他怎麼來了?”
陸鋒留在京城已經很久,他性子獨,不怎麼愛跟人來往,哪怕偶爾來探望她,也是選在白天的時候坐上盞茶就走。
現在天色都這麼晚了,陸鋒怎麼會選在這個時候過來?
玲玥回道:“奴婢也不知道,不過瞧着陸將軍臉色有些不大好。”
“你去告訴他一聲,說我們馬上過去。”
馮喬起身披上外衫,就跟着廖楚修一起去了前廳,遠遠的就看見陸鋒站在那裡。
他背脊繃得筆直,側臉看上去神情很是嚴肅。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陸鋒連忙回頭,就見到廖楚修和馮喬相攜而來。
馮喬的肚子比上次見時大了很多,臉上也圓潤了幾分,陸鋒卻無心太過去看她的樣子,就開口道:“我要見蕭權。”
廖楚修頓了頓,“見他幹什麼?”
陸鋒沉聲道:“有事想要問他。”
不管他是不是殿下,不管他到底是誰,他今天一定要弄清楚。
陸鋒看着兩人:“我知道蕭權就在你們府中後院,沒有通傳難以見到。馮喬,我想見他,就現在。”
馮喬看着陸鋒神色之間的認真,低聲道:“陸大哥,蕭權不在這裡了。”
“什麼意思?”陸鋒猛的擡頭。
馮喬聲音有些低啞:“白天的時候他藉口說要出去轉轉,結果甩掉了府裡的侍衛,自己偷偷離開了。”
陸鋒不敢置信:“怎麼可能?我明明……”
他明明白天還見過蕭權。
陸鋒剛想說這話,可是卻突然想起來,他白天看到蕭權的時候,他身邊的確是沒有永定王府的下人。
當時蕭權是怎麼跟他說的?
他說他讓那些人去買東西了,稍後會去前面匯合,可他當時居然沒有想到,以蕭權的身份,還有馮喬的心思,哪怕新帝登基之後他再無希望奪權,永定王府的人也斷然不會放任他一個人留在街頭。
他之前見蕭權的時候,哪怕是在永定王府,他身旁也有人暗中護持,又怎麼可能他出了永定王之外,身邊卻一個人都不留?!
陸鋒忍不住握緊拳心,沉聲道:“他爲什麼要走?”
“柳相成瘋了,蕭沅卿也沒了,那整個柳城都被掀的一乾二淨,他身邊什麼都沒了,甚至連個落腳之處都沒有。上次我來見你時,他還一副想要在這裡長停的打算,這次爲什麼會突然離開。”
“是你們趕他走了?還是你們府中的人爲難了他?”
“他好歹幫過你們,甚至一手推着陛下上位,如今你們卸磨殺驢,就不想要留他了嗎?”
廖楚修聽到陸鋒幾乎像是質問的聲音,頓時臉色一沉,低喝出聲。
“陸鋒!”
廖楚修伸手扶着馮喬的腰身,對着他沉聲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陸鋒看着廖楚修的神色,再看看他身邊的馮喬,臉上變了幾之後,狠狠一咬牙忍不住踢了旁邊的椅子一腳。
他知道自己剛纔是關心則亂,遷怒了馮喬。
馮喬他們如果真不想留下蕭權,早就可以暗中處置了他,又何必好吃好喝的供着留他在府中住了這麼長時間?
更何況蕭權如果只是蕭權,他離開定然有他自己的想法,或許更多的是怕新帝坐穩帝位之後會轉過頭來除掉他。如果蕭權真的是殿下,以殿下的性子,他如果想要做什麼,又怎麼會聽他人的意願,他如果想走,誰也留不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