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井口, 霍落就想要解開越塵,越塵趕緊阻止,道:“別, 我靠着這個套出了很多有用的信息呢, 待會回來還能繼續, 暫時先這樣。你先告訴我外面情況……”
霍落不敢置信的看着越塵, 不僅看到越塵凍得發青的臉色, 也看到了他身上三條血痕,頓時氣血上涌,怒不可遏, “你鬧夠了沒有,不要命了嗎?每次都擅作主張, 不跟我說一聲, 你要是想死, 我送你一程!”
越塵一臉無辜的眨眨眼,“這不是沒事嗎?你急什麼?以前我們查案冒險的情況又不是沒有, 我有分寸。”
“你……總是自詡聰明,萬一出了意外,我看你怎麼辦!”
“不是還有你嘛,看,果然來救我了。”越塵伸手指着霍落繃直的臉笑道, 反正他得到的比他犧牲的多, 是他賺了就行。
霍落卻恨不得咬斷他的手指, “萬一我遲了一步呢!”
“我相信你永遠不會遲到的, 你以前不是常說, 要替你妹妹看牢我嗎?”越塵是知道霍落生氣了,本意說笑一下, 緩和氣氛,但是這話一出,他就看到霍落臉色變了。
對啊,霍落很久很久沒有提這一茬了。
“就你這永不着調的性子,休想禍害我妹!”霍落咬着牙,直勾勾的盯着越塵。
越塵眼神微閃,壓住心中的不適,用手勾着霍落的肩膀,好兄弟般的拍了拍,“是嗎?看來我這性子也只能禍害禍害你了,俗話說得好,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霍落直接沒好氣的拍開越塵的手,這下直接變成惡狠狠的盯着他了,而越塵的眼神卻有些虛無,卻仍舊跟他對視着。彷彿較着什麼不知名的勁兒似的,誰也沒有挪開視線。
最終還是外面敲鑼打鼓的動靜驚醒了兩人,越塵率先挪開了視線,“什麼情況?”
“成親?”霍落聲音悶悶的。
“啊?誰和誰啊?”
“不知道。”
“你去看看。”
“一起。”
“嘖,我又不會武功,你帶着我行蹤容易暴露,這樣,你先看看情況,我們再商量接下來的事情?”
“可是……”
越塵卻很快皺眉道:“聽話,只要大當家不來,我就很安全,這種時候成親實在不合理,我怕有問題,你快去。”
霍落咬了咬牙,最終還是在越塵堅定的語氣下屈服了,這是從小養成的習慣,該死的惡習。
在外面繞了一圈後的霍落很快回來,“成親,楚璃書和二當家。”
越塵:……
“什麼!”
越塵立馬掙扎着站了起來,怒道:“你阻止了嗎?”
“你不是說不要打草驚蛇嗎?”霍落皺眉道。
“那可是……怎麼能讓他受此侮辱!我們還是朋友呢!”
“可是我看他是挺願意的啊,三拜完成,還喝了交杯酒,人都被抱走了,而且他身邊不是一直跟着兩個高手嗎?都在。他們應該是有什麼計劃。”
越塵張了張嘴,整個人都傻了,自詡聰明的他也想不通這件事情,楚璃書應該不會讓自己置身這種情況吧,對象又不是林青漾?
“林青漾呢?”越塵趕緊問道。
“目前沒有任何消息,應該是安全的。”
“穿着紅嫁衣?拜堂成親?正式的那種?”越塵還是不敢相信,說話都結巴了。
“是。大丈夫不拘小節,性命攸關的時候,哪裡顧得了那麼多啊,你要是真的好奇,現在就跟我走,去找他們。還不知道那個大當家喝到什麼時候就回來了。”霍落說着就又要解開越塵。
越塵卻還是躲開了,嚥了咽,壓下自己的驚恐,但還是開口道:“既然他們有計劃,我更加不能隨意消失,造成麻煩,而且你說了大丈夫不拘小節,人家楚璃書都敢嫁人了,我不敢在水裡面泡一泡?”
“喂,你……”
越塵直接打斷道:“我認真的,你告訴我趙將軍那邊現在是什麼情況?”
霍落再次憋住氣,先回答道:“我送大皇子下山之後,朝廷那邊已經傳來消息,會再派大軍前來支援,最遲明早進攻這裡……”
“大軍一來,他們必然是要逃走的。”
“怎麼逃得掉?大軍圍山。”
“這就是三鞭子的成果了。”越塵有些得意的摸着自己身上的傷口。“他們在寨中埋了轟天雷。”
“他們要炸了這裡?!”霍落大驚。
“對,要不然你以爲他們爲什麼敢搶奪賑災物資,正面跟朝廷對抗,還綁架皇子,連我這個談判使臣都不放在眼中,直接用來報復私人恩怨?還有心情成親?全都是因爲他們已經做好了全身而退的準備。”
“大軍圍山,他們難道會想不到嗎?他們是想要弄一票大的之後,炸燬這裡,埋葬朝廷派來的追兵和人質們,讓朝廷元氣大傷,自然也沒有心氣追捕他們。而他們摘下面具就可以完全避開追捕,帶着可以兌換成黃金的物資,開啓新的生活。”
霍落立馬道:“他們要唱空城計,我們也沒有這麼容易上當!其他人不用說,趙城至少不是一個蠢貨。”
“誰說是空城計了,人質明晃晃的在這裡,天潢貴胄們,軍隊能不進來救人?而且這不是還有一羣沒有戴面具的人嗎?也不是他們的自己人。”越塵也把這裡的三分勢力看透了。“走的只有可能是當兵的那一夥,和天恆國那一夥。”
“天恆國那一夥是想要毀我們,當兵的……真的是從逃兵變成賣國賊了!”
“準確來說,他們早就是賣國賊了,而且若是他們的身份曝光,恐怕整個大周朝都可能想要他們死,他們自然也沒有什麼好心軟的。”
霍落不解的看着越塵。
越塵神色突然變得凝重起來,“你知道大當家是誰嗎?”
“誰?跟你有仇的人?”霍落問道。
越塵立馬跟霍落解釋了一遍,霍落臉色驟變,不敢置信的道:“當年有逃兵?!他們背叛了太子殿下!”
“所以我說了,按照罪名算,他們是不是賣國賊?”
霍落怒的差點把手中一直握着時刻準備解開的鐵鏈捏變形。
越塵拍着霍落的肩膀,“我還沒有套出轟天雷埋的地方,也沒有想到他們要怎麼逃走,我猜是有密道,但是密道在哪裡?這些都不是輕易能從他們口中得知的,所以不能放棄這個機會。”
霍落看着義正言辭的越塵,突然道:“你少來,你明明就是想要知道當年的事情。”
越塵蹭了蹭鼻子,也不在乎被拆穿,道:“我剛剛說的也是要調查的,不耽誤。畢竟轟天雷和逃跑方式這種問題都是可以想別的辦法調查,但是當年的事情恐怕只有領頭的將領大當家可以回答了,畢竟其他小兵只是跟着他的指令走,具體發生了什麼,估計不知道。”
“可是你明明說……”霍落還想爭辯,突然臉色微變,立馬伸手就要解開鎖鏈。
越塵趕緊躲。“來人了?”
霍落面露急色,“越塵,你別逼我打暈你。你說的那些,別當我不懂,等我們見到楚璃書,同他一起想辦法,他那麼聰明一定可以想到。”
“不行!”越塵卻堅持,“這明明是輕而易舉的機會,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
“你!如果他要殺你呢?”
“你傻啊,當然是救我了!但是如果他只是抽幾鞭子,你不準動!別破壞我的計劃!說不定我能忽悠他跟天恆國的人之間分裂。”越塵臉色也急了起來,怕霍落固執己見。
而霍落的確是固執了,他覺得他完全可以直接把大當家綁架起來,嚴刑逼供。
而瞭解霍落的越塵,也是一眼就看明白他在想什麼,直接伸手去推霍落,“走!”
嚴刑逼供哪是這麼容易的事情,這裡勢力不統一,一個不小心直接打草驚蛇,玉石俱焚就完了,
霍落倔起來就跟一塊石頭一樣,穩穩不動,而這時候越塵都聽到守在外面的人對大當家行禮的喊聲了。
沒時間了。
越塵猛然回頭眯着眼睛看着霍落,霍落知道每當越塵露出這樣的眼神,被他盯上的人定然要倒黴,但是霍落纔不怕,如果越塵不跟他走,那就直接……
霍落正硬氣的想着,也完全不屑於越塵突然朝他襲過來的手。
只是下一秒,霍落渾身一顫,瞬間軟了下來,一雙不怒而威的雙眸此刻卻瞪得溜圓,跟受驚的孩童一般,身體也本能的躬了起來,彷彿在躲避着什麼。
然而事實上,他最脆弱的地方已經被越塵挾持了。
“我還威脅不了你了?”越塵嗤笑一聲,依舊是在冤家的紛爭中佔足了上風,像一隻千年的狐狸,狡詐的氣息充滿了每一個字。趁着霍落怔愣,越塵直接湊到霍落的耳邊道:“如果你不配合,小心你們霍家的傳承。”
霍落只感覺耳邊一陣麻癢傳來,渾身卻好像被凍住了一樣,動都不能動,越塵的手似乎還威脅般的抓了又抓,讓霍落直接倒吸一口氣。
“既然不願意走,就陪我一起下去吧!”霍落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越塵單手一擁,直接往後傾倒,摔進了井中。
勉強浮出水面,霍落直接漲紅了一張臉瞪着黑暗中的人影,卻看不見任何表情,他忍不住側過身體,生怕越塵再次伸手過來,如果這一次伸手,他一定會感覺到自己身上的變化,霍落也對自己的變化不知所措,突然越塵湊了過來,似乎想要跟他說話,霍落只能狼狽後退,突然,霍落能感覺到自己臉頰被什麼柔軟的東西蹭過。
霍落心中一顫,本能的擡手擁着靠近的越塵,就聽到耳邊傳來越塵略帶嚴肅的聲音,“聽話,就一次。”
霍落瞬間氣勢一散,這……該死的惡習。
很快,越塵被拉了上去。
霍落即使在下面,耳力也足夠聽到鞭子揮舞的聲音,好像每一鞭子都抽在他的心上一樣,讓他怒不可遏。
可是意外發生,越塵失策了,霍落冷笑,真想看看他聰明反被聰明誤的失敗損樣兒,可是上來的一瞬間,他最先看的還是新添的傷。可是就這樣了,越塵還想再來一次。
威脅?
還想用那種無賴的方式威脅他?
簡直找死!
越塵見自己真的把人惹火了,也不敢繼續挑戰底線,只能賠笑道:“我剛剛那不是被你逼急了嗎?誰讓你不聽話的,渾身上下又沒其他弱點,我……”
“你還說!”霍落直接抓住越塵的手腕一扭,疼得越塵齜牙咧嘴。
“好了,好了,不說,我錯了,我們走可以嗎?”越塵趕緊道:“二當家那邊失火肯定不是意外,說不定楚璃書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我們這就去匯合。”
隨後在越塵的指揮下,讓霍落把鐵鏈的另一端直接卡在井底,這樣就算大當家再回來,也能維持一段時間的假象。
另一邊,大當家等人好不容易把火熄滅,看着弟弟緊閉不開的房門,大當家簡直氣得氣短,外面那麼吵都沒有動靜,這實在是太沒規矩了。
“二當家怎麼回事?不怕燒到自己嗎?真是醉生夢死不成?”戴雪陽帶着戴恆也出現在這裡,自然是經過楚璃書的安排。
“春宵一刻值千金,二當家一定是覺得這是小事兒,他不出來,我們也能處理好,總不能快活到一半停下吧。”師爺哈哈笑道,心中卻已經有些不安。其實他下的毒應該是當場斃命的,但是他們卻離開了,害他以爲毒性失效,難不成這一會兒才……
戴雪陽卻開口道:“小事兒?下人們通知到我們的時候,房屋都燒了一半了,說怎麼也敲不開二當家的門,這還算小事兒……等一下,二當家不會被美色衝昏頭,出事了吧?要不然再怎麼着也不會一直沒動靜啊。我們都到齊了,他……”
大當家原本是非常不滿,聽到這裡,突然臉色一變,擡腳就往門口走去。
師爺趕緊跟上,“那俘虜還中着軟骨散呢,二當家武功高強怎麼可能出事,大當家還是別打擾二當家的雅興了,我們回去繼續喝酒,兄弟們可都等着呢!”
大當家卻不管不顧,倒不是覺得弟弟出事了,而是覺得他爲了一個俘虜連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聞不問就太過了,身爲大哥必須警告一聲。
於是上前直接拍門喊人出來了。
但是半天都沒有動靜,這時外面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大當家直接讓手下撞開門。
衝進去的瞬間,大當家就看到身着喜服倒在地上臉色烏青,嘴脣發紫,滿嘴黑血的二當家躺在地上。
“二弟!”大當家大喊一聲,衝過去,想要救人,但是一抱上身體的瞬間,心就涼了,瞬間暴怒的大當家第一反應肯定是俘虜下的手,暴怒的氣焰正對着牀邊,就看到戴雪陽已經在牀邊低頭查看了。
“大當家,這個俘虜也中了毒的,不過好像是輕微的,所以暫時昏迷不醒。”
戴雪陽站在牀邊說着這樣的話,頓時就讓大當家針對楚璃書的怒火拐了一個彎,自然也不會想要殺人泄憤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誰傷了我二弟。”
師爺自然是無法靠近暴怒的大當家,只能靠近查看牀上楚璃書的情況,仔細看臉上的症狀,的確是中了自己的毒的外在表現,按照剛剛喝交杯酒的情況,基本可以確定了,但是再看二當家,卻似乎有些不同的症狀,讓師爺一時間摸不着頭腦。
“可惡,會不會是有人潛入這裡殺人?”戴恆直接開口道,表情憤懣。
戴雪陽卻反駁道:“不可能,如果是這樣,爲什麼自己人也中毒了,而且還不救走!”
“那是什麼情況,他們都中毒了,難道是同時被人下毒,可是怎麼做到一箇中毒深,一箇中毒淺的?”戴恆開口疑問道。
大當家早就被憤怒衝昏了腦袋,這一會兒完全就是被戴家姐弟的分析引導着思考。而周圍人也在同樣思考,這時候師爺也急了,本能的靠近門口。
突然另一個山寨幹部喊道:“是交杯酒!那交杯酒就是二當家喝的多,然後餵給這俘虜的,所以俘虜可能只沾了一點,是交杯酒有毒。”
這人喊完,自己還沒有意識到什麼,大當家卻猛然回頭看向師爺。
下毒,交杯酒,那最有可能下毒的就是師爺了。
“是你?!”大當家瞬間出手,搶過手下的刀刃,直逼師爺的脖頸。
師爺倒是強裝鎮定下來,道:“大當家覺得我有出手的理由嗎?若是我出手了,早就逃走了,還等着大當家要我的命嗎?”
大當家雖然憤怒至極,但是也不是理智全無,看着師爺的眼神也幾經變化。
師爺見此立馬堅定道:“敵人總有辦法,說不定是迷惑我們手法,導致我們內訌,畢竟這裡只有他們兩個,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大當家容我救醒這俘虜,再嚴刑逼供?”
師爺直挺挺的推開大當家,就來到牀邊,向着楚璃書出手,但是戴恆卻突然伸出阻攔。
“你做什麼?”師爺怒道。
“你做什麼?”戴恆反問道:“我看你這樣像是要殺人呢!殺人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