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東縣城外。
白牙山東北某角落,一個才堆不久的兩座新墳,緊緊地挨在一起。
漫天紙錢,隨風紛飛。
林亦與張棟以及李文博等人,站在新墳前,沉默不語。
後方縣尉李斯跟幾個捕快,累的大口大口喘息。
“趙忠成這傢伙,好端端的咋就死了?”李斯有些失落。
其他幾個捕快也暗暗搖頭。
趙忠成在鎮魔堂辦事靠譜,也沒讀書人的傲氣,忙前忙後。
現在人突然沒了,心裡不難受那是假的。
林亦看着新墳,沉默許久,道:“趙忠成,我們已經完成了你的遺願,將你跟你的妻子葬在一塊。”
“九泉之下,望安息!”
“文博!”
林亦看向李文博,道:“碑!”
“好!”
李文博下山搬來還未刻字的墓碑,佇立在兩座新墳前面。
林亦手持文寶青狼筆,蹲在墓碑前,浩然正氣運轉筆尖,在墓碑上一筆一畫寫到:
“大衍仁者陳公諱中兆配妻陳氏趙靜之墓!”
青狼筆尖入碑寸許,浩然正氣內蘊石碑當中,泛着淡淡的光芒。
張棟與李文博神色微變。
立馬肅穆地看着這一幕,心神大動。
妙筆生花。
銘碑之字。
一般讀書人想要在碑文上刻字,幾乎不可能。
才氣柔韌柔和,再運轉至文寶筆尖,不可能入碑三分。
除非是讀書人本身的字,寫的足夠好,字體內蘊鋒芒,才能做到銘碑的地步。
比如林亦這種,他能夠以筆代刀,刻錄下碑文,除了浩然正氣的鋒芒外。
更多的是林亦的字,達到了銘碑程度的妙筆生花。
“趙忠成沒有留下生平事蹟,我總不好杜撰,立此碑,也好證明這個世界他們來過!”
林亦收筆。
站起身,看着身前的墓碑。
張棟拱手道:“林亦,趙忠成泉下有知,一定會銘記你的恩情!”
“……”
林亦愣了一下。
還是別惦記他爲好,免得真成了鬼魂,被他浩然正氣打的魂飛魄散就不妙了。
“走吧!”
林亦能爲趙忠成做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
隨後,他準備離開。
但就在這時。
“爺,你看!”李文博突然指着新墳,大叫起來。
“文博,你見鬼……呃!”
張棟剛想回頭臭罵李文博一頓,卻驚駭的看到兩座新墳中,居然飛出了兩隻泛着熒光的蝴蝶。
他整個人都驚呆了!
兩隻蝴蝶,比翼雙飛,相互纏綿。
“這是梁山伯祝英臺的翻版麼?”
林亦怔怔失神。
隨後兩隻光蝶落在了林亦的肩頭上,輕輕地撲騰着翅膀。
“鴛鴦雙棲蝶雙飛……”
林亦沒有動彈,輕聲念道,笑看着兩隻蝴蝶,道:“或許對你們來說,這已經是最好的團聚,去吧!”
兩隻蝴蝶似乎聽懂了林亦的話,逗留片刻後,便振翅飛向天空……
隨後消失不見。
“爺,這算不算一段佳話?我只在一些野記上,看過這種典故,沒想到還真的存在!”
李文博看着蝴蝶遠去,激動地看着林亦。
這簡直是千古美談。
張棟猜測道:“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趙忠成畢竟修煉了道術,化蝶說不定也跟他的道術有關!”
“張大人說的在理!”
林亦看過文道真解,倒是比較認可張棟的猜測。
讀書人有蘊育出文宮,就有靈魂的存在。
六品儒生境,就能夠蘊養出元神,能夠夜遊。
五品德行境,元神會蛻變成儒靈。
這些都跟靈魂有關。
所以說……趙忠臣與他妻子化蝶,可能還真的跟道術有關。
“回去吧!”
張棟下山。
林亦與李文博也沒有逗留,最後看了眼荒山上的這座孤墳。
便轉身下山回城。
……
翌日清晨。
林亦收拾好行囊,便叫上李文博,去向張棟請辭。
讀書人修道事件,已經解決,他們繼續留在縣衙也沒什麼用。
而且,今後很長一段的時間內,臨東縣衙的百姓,不用再擔心讀書人以文亂法的事了。
畢竟……
錢青文的腦袋,還在臨東縣城門外吊着,時刻警示着讀書人。
“你們要走?這麼着急?鄉試不是還早嗎?”
張棟正在書房中書寫呈給陛下的摺子,聽到林亦跟李文博要走。
當時便強烈挽留了起來。
“說出來不怕張大人笑話,我長這麼大,還沒出過津州,趁着時間還充裕,打算多看看……”
林亦拱手道:“正所謂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還是要多走,書冊上的東西都是死的,走出去,才能瞭解這個世界,才能離文道更近一步!”
“說的好!”
張棟讚歎道:“林亦,本官非常看好你的前途。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本官若是再挽留你,那便是在害你了!”
“去吧!”
“回平洲書院時,記得來看望本官!”
張棟知道林亦去意已決,再挽留就不合適了。
林亦笑道:“到時候只怕張大人已經升官了,找都找不到!”
“哎!”
張棟嘆了口氣道:“難喲,再看吧,本官能力其實還極爲欠缺,在臨東縣衙多磨鍊磨鍊也挺好!”
他現在不想着升官。
實在是能力不足,小小的臨東縣,讀書人的問題都這麼嚴重了。
去了更大的州府衙門,只怕更加有心無力。
“張大人謙虛了!”
“大人乃是朝廷命官,踐行大衍律法,誰敢阻攔?”
林亦如此說道。
張棟嘴角微抽了抽……心想:“你倒是頭鐵的很,有聖子信物,又有南湘府兩大院長的青睞,我怎麼能跟你比?”
“林學士說的是!”
張棟笑着點頭。
隨後他看向李文博,認真道:“文博,什麼時候你爹再給你生個弟弟?你得勸勸他們二老,該準備二胎了……”
“你這狗官!”
李文博紅着臉怒罵張棟。
“哈哈哈,滾吧!”
張棟衝着李文博擺了擺手,隨後親自送林亦與李文博離開縣衙。
縣衙外。
兩匹馬被衙役牽着,林亦跟張棟告別,不過臨行前卻從懷中拿出了兩張金票。
二萬兩銀子。
交到張棟手中,道:“這金票勞煩大人兌換成銀子,撥付個幾千兩給張小豔用,她一個女人不容易!”
“另外趙忠成若是還有親人在世……也給他們留點。”
“剩下的,全拿來賑濟縣城百姓,銀子不多,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有勞張大人費心了,算是我的一個不情之請!”
林亦現在已經對銀子沒什麼概念。
幾副拓印本就能夠兌換這麼多銀子,可想而知讀書人賺錢有多容易。
反倒是民間百姓,纔是真正的苦。
這銀子……就當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李文博看到這一幕,心神劇震。
張棟手裡握着金票,看向林亦,抱拳正色道:“本官代張小豔與城中百姓,再次謝過林學士大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