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清打了盆井水洗漱, 十一月的井水冰冷刺骨,他又懶得用靈力進行溫熱,咬着牙就着冷水洗完。
回到房間時, 孟如歸已經側臥在牀上睡去, 整個人陷在被褥中薄薄一層。
放輕腳步, 施清溜到牀邊, 將趴在孟如歸身上的阿端揪起。
阿端在他手上掙扎:“親, 這不公平,你不能將我揪出去,我晚上也是要睡覺的。”
“你可以去隔壁睡。”施清湊到阿端耳邊耳語:“小孩子家家不要賴在大人牀上。”
阿端分外不服氣:“我不是小孩子, 我今年都二十……,算了我去隔壁睡吧。”
“這纔對。”施清將它放到門外:“師尊睡覺不安穩, 你再壓着他他會鬼壓牀, 晚上又要做噩夢。”
送走阿端, 施清走到牀前,掀開被褥將自己塞進去。
嗯?這牀?好像有些擠?
是有些擠, 兩個人身量都高,擠在這張牀上後背貼着後背,施清不用仔細聽便能夠聽到孟如歸呼吸聲。
呼吸輕且綿長,他應當是睡熟了。
擠就擠,就這樣睡吧。
施清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不到一刻鐘再度睜開。
睡什麼睡, 根本睡不着。
他微微掀開被子往身下看了兩眼, 欲哭無淚。
這大冬天的, 要不只穿單衣出去跑兩圈?
他重重往外呼了兩口氣, 側頭看了一眼孟如歸。
孟如歸呼吸勻稱,右手壓在腦袋下睡得正香, 臉上帶了些微紅。
他肯定是不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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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是喜歡我怎麼可能睡得這麼安穩!
你看看我現在都睡不着!
那人傳送過來的記憶再次發揮作用,施清看着孟如歸露出來的一截脖頸,想伸手摸兩把。
就摸一下,摸一下就好。
施清伸出手,悄悄碰了碰孟如歸後脖頸處,輕聲道:“師尊,師尊,你可睡着了?”
無人回答,施清又往前湊了湊,準備跟阿端一樣爬到孟如歸身上,他邊爬邊道:“師尊,我有點睡不着,我想跟你說說話……”
手下一歪,他整個人砸在孟如歸身上,孟如歸睜開眼睛,一雙鳳眸瞪着他。
施清見他醒了慌亂擡手想要從他身上起來,好死不死按在某個部位,而且不知道爲何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那一日,他剛剛穿書過來,摸到的好像就是這個地方。
“你……”孟如歸瞪他,又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他本想讓施清放手,看着那雙溼漉漉的眸子又開不了口,猶豫再三之後嘆了口氣:“你想做什麼就快些,我看你已經大好,明天咱們就回西黃之山。”
施清眼睛一亮:“好!”
阿端耳朵靈敏,它貼在牆上聽了一會子牆根,用被子將自己蒙起,再度睡去。
……
施清再睜眼時,孟如歸已經起身穿好衣服,他坐在圓凳上,手中拿了快軟布慢慢擦拭着常寂。
常寂鋒利,微顯寒光。
他見施清起身,微微頷首道:“醒了?”
語氣與平日裡一樣,面上看不出心中所想。
這樣的孟如歸纔是最可怕的,施清看了一眼立在牀邊的相生,確定孟如歸劈死他之前,他肯定能夠拿起相生自保。
“醒了就起牀,我們今天回去。”
“師尊身上可有不舒服的地方,若是師尊不舒服,咱們可以明日再走。”施清小心翼翼試探,畢竟昨日折騰到東方既白,要誰誰也受不了。
“沒什麼不舒服。”孟如歸起身,推門出去:“我出去等你,你快些穿好……”
腿下一軟,孟如歸半跪在地上,背對着施清道:“穿好衣服,咱們就準備回去。”
他這位師尊素來要強,施清想上去扶他一把,又怕他生氣,只能起牀邊穿衣邊看着孟如歸自己爬起來,再度坐回圓凳上。
阿端打着哈欠搖搖晃晃從外面走來,見施清已經穿戴完畢,主動鑽進他懷中。
施清看着孟如歸,心中暗想,孟如歸一會子肯定御劍吃力,自己要想個辦法讓他與自己同乘一劍纔好。
御劍時,施清見孟如歸往外拔劍,自己便捂着腰在後面“唉喲”了兩聲,果然,聽到他發出的這幾聲,孟如歸回頭道:“你又怎麼了?”
“我腰疼,師尊,我腰疼。”他捂着腰蹲在地上,擡起一雙溼漉漉的眼睛:“師尊,不知爲何,我的腰好疼,今天只怕是無法獨自御劍,師尊能不能和我一起呀。”
說完這話,他擡眼看了看孟如歸臉色。
很好,沒有變化,他蹲在地上挪動腳步湊近了些,右手拽着孟如歸袖口搖晃:“好不好,師尊,好不好嘛。”
明明已經快要二十歲,施清憑着自己比油餅還厚的臉皮支撐,又拿臉在孟如歸腿上惡狠狠蹭了兩下:“師尊說好,行不行。”
“師尊快說好嘛。”
阿端見他這樣,在他懷中偷偷啐了兩聲:“不要臉!”
施清私下道:“師尊面前,要臉做什麼?”
耐不住施清軟磨硬泡,孟如歸答應與他同乘一劍,施清跳到劍上對孟如歸招招手:“師尊快些上來,快點,快點。”
孟如歸撩衣上劍,站在施清身後,施清又道:“師尊,我御劍不穩,師尊要扶着我的腰纔不會掉下去,師尊快些扶着,扶好了嗎?”
無奈將手搭在施清腰間,孟如歸道:“扶好了,可以走了。”
御劍途中經過瀛洲,孟如歸拍了拍施清肩膀示意他在瀛洲略微停一下。
瀛洲有一位老翁,年齡不知幾何,常年靠販賣走獸爲生,除了上古珍奇異獸,只要是世人想要的,都能夠在他這裡找到。
瀛洲不大,是一座矗立在湖水中小山,山頂有一處茅草屋,御劍擦過結界時,便能看見三三兩兩,圓毛扁毛的畜生棲息在茅草屋前。
感受到靈力波動,一位老者撩開草簾出來將結界打開,見孟如歸在外,微微笑道:“你許久不來了,這次來是想要些什麼?”
孟如歸行禮:“傳音鳥。”
施清怪不好意思低着頭心道,師尊果然是心疼他,途經此處還記得來給他買傳音鳥。
卻又聽見孟如歸接着道:“這次是給女孩子飼養,還請長者幫我找一隻身形圓潤可愛一些的,總不能讓女孩子帶出去丟了面子。”
女孩子?
施清心中那份歡喜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既然是給女孩子,那必然是給羅晚煙帶的。
“好說,好說。”
瀛洲老翁以手做哨子吹了兩聲,數百隻傳音鳥從山林中飛出,湊成一堆停在孟如歸面前。
純白的,頭頂帶花的,羽間帶斑的,熙熙攘攘湊成一堆等着孟如歸挑選。
一隻乳白短毛帶三花的貓湊到孟如歸身邊,有模有樣學着孟如歸挑選今天晚上晚飯。
瀛洲老翁將它趕走之前,孟如歸已經將那隻三花攬進了懷中。
摸着貓頭,孟如歸道:“先生這隻貓還未賣出?想來這貓已經是在這裡長了兩年了,是因爲價格偏貴的原因嗎?”
施清聽孟如歸對這隻貓如此上心,他摸着袖中封靈袋,盤算着想要將這貓買回來送給孟如歸。
瀛洲老翁道:“確實如此,我開價百兩,竟無人願意將他帶回。”
一百兩?
夠了,施清剛要往外掏錢,又聽見孟如歸道:“百兩黃金確實有些貴了,不過我在別處見的貓都是尖下巴,這隻卻是圓臉,實在是難得。”
一百金?
這能是什麼奇珍異獸?要花這麼多錢去買它?
施清再度看了看那隻三花,這不就是一隻英短三花胖了些?自己還未來書中時,旁邊街上幾乎每家寵物店都有這種貓,買一隻不過千數元,怎麼到了這裡就這麼貴?
挑了一隻白身頭頂翠貓的傳音鳥,孟如歸付過銀錢,便要帶施清離開。施清見孟如歸喜歡那隻貓喜歡的打緊,便趁着孟如歸去看別的東西時偷偷跟瀛洲老翁商議:“能不能給我留一年半,一年半之後我定然來取。”
瀛洲老翁捋着鬍子笑道:“不是老夫不給你留,是仙君你一年半之後根本無法來取。”
施清從袖中拿出封靈袋:“這就當時我留在這裡的押金,你數數,看究竟夠不夠。”
老翁推辭:“並不是金銀的問題,而是這隻貓確實與你和外面那位仙君沒有緣分,既然沒有緣分仙君還是不要強求。”
被再三拒絕之後,施清將錢袋收回袖中:“哪裡就那麼多緣分,你等我攢夠了錢再來買。”
“施清。”
孟如歸在外催他,施清邊跑邊道:“幫我留一下,一年半之後我肯定會買走的。”
……
望峰臺之上結了一層薄冰,羅晚煙蹲在樹下,看着又有一個門生御劍歸來時沒有收好,一屁股坐在望峰臺上連人帶封靈袋滑出去好遠。
“你確定師尊是今天回來?咱們兩個都在這裡等了半天了,天都已經黑了。”她兜裡揣的那包瓜子已經吃完,整個人枯坐在這裡要無聊死。
高嶂安撫她道:“應當就是今天,咱們再等等師尊就回來了。”
將最後一顆瓜子仁送到嘴中,羅晚煙拍了拍手:“也不知道施清得的是什麼毛病,要跑這麼遠去治,我昨天去問師叔祖,還被師叔祖趕了出來。”
遠遠瞧着有兩個身影,高嶂拉着羅晚煙起身:“回來了,等我將手中這份帖子交給師尊,咱們就下山玩去。”
羅晚煙手搭在眉骨處道:“確實是師尊,只是我怎麼覺得有些不對勁呢?”